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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五十三 汉孝献皇帝兴平二年

资治通鉴白话文作者:金色轰炸机发布:金色轰炸机

2023-6-5 08:31

汉孝献皇帝兴平二年乙亥西元195年

春,正月,癸丑,赦天下。

春季,正月,癸丑十一日,大赦天下。

曹操败吕布于定陶。

曹操在定陶县今山东菏泽市定陶区击败吕布。

诏即拜袁绍为右将军。

朝廷下诏派使者到邺城今河北临漳县,就地任命袁绍为右将军。

董卓初死,三辅民尚数十万户,李傕等放兵劫掠,加以饥馑,二年间,民相食略尽。李傕、郭汜、樊稠各相与矜功争权,欲斗者数矣,贾诩每以大体责之,虽内不能善,处相含容。

董卓刚死的时候,三辅地区今陕西中部一带的百姓还有数十万户。由于李傕等人纵兵抢掠,加上饥荒,百姓吃人肉充饥,两年之间,几乎死尽。李傕、郭汜、樊稠相互夸耀自己的功勋,争权夺利,有几次要冲突起来。贾诩每次都责备他们要以大局为重,因此,虽然他们内部不能友好相处,但表面还是团结一致。

李傕郭汜这帮军阀造成的破坏,比董卓还要大得多。这都是当初王允的错误导致的。有的时候,无能的『忠臣』往往对国家危害更大。

樊稠之击马腾、韩遂也,李利战不甚力,稠叱之曰:『人欲截汝父头,何敢如此,我不能斩卿邪!』及腾、遂败走,稠追至陈仓,遂语稠曰:『本所争者非私怨,王家事耳。与足下州里人,欲相与善语而别。』乃俱却骑,前接马,交臂相加,共语良久而别。军还,李利告傕,『韩、樊交马语,不知所道,意爱甚密。』傕亦以稠勇而得众,忌之。稠欲将兵东同出关,从傕索益兵。二月,傕请稠会议,便于坐杀稠。由是诸将转相疑贰。

樊稠进攻马腾、韩遂时,李傕的侄子李利作战不很出力,樊稠斥责他说:『人家要来砍你叔父的人头,你还胆敢如此松懈,难道我不能杀你吗!』马腾、韩遂败退时,樊稠军追到陈仓县今陕西宝鸡市陈仓区,韩遂对樊稠说:『本来咱们之间争的不是个人仇怨,而是国家大事。我与你都是同州人,临别前想再说几句知心话。』于是各自命令军士后退,他们两个人骑马上前对话,相互握手致意,交谈很久才告别。大军回到长安今陕西西安市后,李利报告李傕说:『樊稠与韩遂两人马头相交地密谈,不知道谈话的内容,只看到你们很亲近。』李傕也因为樊稠作战勇猛而得到部属拥戴,对他有猜忌之心。樊稠准备率军东出函谷关,向李傕要求增加军队。二月,李傕请樊稠商议事情,就在会上杀死了樊稠。从此以后,将领们之间相互猜忌,不能团结一致。

小人之间,猜忌是常有的事。即使大敌当前也不能免。

傕数设酒请郭汜,或留汜止宿。汜妻恐汜爱傕婢妾,思有以间之。会傕送馈,妻以豉为药,以示汜曰:『一栖不两雄,我固疑将军信李公也。』他日,傕复清汜,饮大醉,汜疑其有毒,绞粪汁饮之,于是各治兵相攻矣。

李傕经常摆下酒宴款待郭汜,有时还留郭汜住宿在自己家中。郭汜的妻子恐怕郭汜会喜欢上李傕家的侍女,想用计阻止郭汜前往。正好李傕送来食物,郭汜妻把豆豉说成毒药,挑出来给郭汜看,说:『一群鸡中容不下两只公鸡,我实在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这样信任李傕。』另一天,李傕又宴请郭汜,郭汜饮酒过量而大醉。他疑心酒里有毒,就喝下粪汁来使自己呕吐。于是,他们各自部署队伍,相互攻击。

要想干大事,家里和家外一定要分清楚。妻子考虑问题的方式和丈夫不一样,往往会拖丈夫的后腿。比如丈夫忙于事业,很少回家,妻子会心生怨恨。真的想干大事,就应该坚决拒绝妻子的挑拨。如果轻信,说明这个人不适合干大事,而适合老婆孩子热炕头。

帝使侍中、尚书和傕、汜,傕、汜不从。汜谋迎帝幸其营,夜有亡者,告傕。三月,丙寅,傕使史子暹将数千兵围宫。以车三乘迎帝。太尉杨彪曰:『自古帝王无在人家者,诸君举事,奈何如是!』暹曰:『将军计定矣。』于是群臣步从乘舆以出,兵即入殿中,掠宫人、御物。帝至傕营,傕又徒御府金帛置其营,遂放火烧宫殿、官府、民居悉尽。帝复使公卿和傕、汜,汜留杨彪及司空张喜、尚书王隆、光禄勋刘渊、卫尉士孙瑞、太仆韩融、廷尉宣璠、大鸿胪荣郃、大司农朱俊、将作大匠梁邵、屯骑校尉姜宣等于其营以为质。朱俊愤懑发病死。

汉献帝派侍中皇帝的顾问、尚书中枢行政官去调解李傕和郭汜的矛盾,但李傕、郭汜都不服从。郭汜阴谋劫持献帝到他的军营,夜里,有人逃到李傕营中,将郭汜的计划告诉李傕。三月,丙寅二十五日,李傕派侄子李暹xiān率领数千名兵士包围皇宫,用三辆车迎接献帝到自己营中。太尉三公之一,名义上的最高军政官杨彪说:『自古以来,帝王从没有住在臣民家中的,你们做事,怎么能这样呢!』李暹说:『将军的计划已经定了。』于是,群臣徒步跟在献帝的车后出宫。军队立即就进入宫殿,抢掠宫女和御用器物。献帝到李傕营中后,李傕又将御府所收藏的金帛搬到自己营里,随即放火将宫殿、官府和百姓的房屋全部烧光。献帝又派公卿调解李傕、郭汜的矛盾,郭汜就把太尉杨彪及司空三公之一,名义上的最高监察官张喜、尚书王隆、光禄勋九卿之一,宫廷侍卫统领刘渊、卫尉九卿之一,禁卫军统领士孙瑞、太仆九卿之一,掌管皇家车马韩融、廷尉九卿之一,最高司法官宣璠、大鸿胪九卿之一,主管外交荣郃、大司农九卿之一,主管全国经济农业朱俊、将作大匠九卿之一,掌管工程营造梁邵、屯骑校尉禁卫军骑兵统领姜宣等都扣留在营中,作为人质。朱俊十分气愤,发病而死。

李傕郭汜,一个劫持皇帝,一个劫持百官。这俩土匪火拼,倒霉的是朝廷。

夏,四月,甲子,立贵人琅邪伏氏为皇后;以后父侍中完为执金吾。

夏季,四月,甲子疑误,汉献帝立贵人、琅邪郡郡治今山东临沂市人伏氏为皇后,任命皇后的父亲、侍中伏完为执金吾九卿之一,禁卫军统领兼管京城治安

汉献帝也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郭汜飨公卿,议攻李傕。杨彪曰:『群臣共斗,一人劫天子,一人质公卿,可行乎!』汜怒,欲手刃之。彪曰:『卿尚不奉国家,吾岂求生邪!』中郎将杨密固谏,汜乃止。傕召羌、胡数千人,先以御物缯彩与之,许以宫人、妇女,欲令攻郭汜。汜阴与傕党中郎将张苞等谋攻傕。丙申,汜将兵夜攻傕门,矢及帝帘帷中,又贯傕左耳。苞等烧屋,火不然。杨奉于外拒汜,汜兵退,苞等因将所领兵归汜。

郭汜设宴款待被扣的朝廷大臣,商议进攻李傕。太尉杨彪说:『你们这些臣属互相争斗,一个人劫持天子,一个人将公卿做人质,这怎么能行呢!』郭汜大怒,想要亲手用刀杀死杨彪,杨彪说:『你连皇上都不尊奉,我难道还会求生吗?』中郎将禁卫军高级将领杨密竭力劝阻,郭汜这才作罢。李傕召集数千名羌人和胡人,先以御用物品和绸缎赏赐他们,许诺还将赏赐宫女和民间妇女,打算要他们进攻郭汜。郭汜则暗中与李傕的党羽中郎将张苞等勾结,策划进攻李傕。丙申二十五日,郭汜率军乘夜进攻李傕营门,飞箭射到汉献帝御帐的帷帘中,还贯穿了李傕的左耳。张苞等人在营内放火烧房,但火没有燃着。李傕部下杨奉在营外抵抗郭汜,郭汜军撤退,张苞于是率领部下投奔郭汜。

是日,傕复移乘舆幸北坞,使校尉监坞门,内外隔绝,侍臣皆有饥色。帝求米五斗、牛骨五具以赐左右。傕曰:『朝晡上饭,何用米为?』乃以臭牛骨与之。帝大怒,欲诘责之。侍中杨琦谏曰:『傕自如所犯悖逆,欲转车驾幸池阳黄白城,臣愿陛下忍之。』帝乃止。司徒赵温与傕书曰:『公前屠陷王城,杀戮大臣,今争睚眦之隙,以成千钧之雠,朝廷欲令和解,诏命不行,而复欲转乘舆于黄白城,此诚老夫所不解也。于【易】,一为过,再为涉,三而弗改,灭其顶,凶。不如早共和解。』傕大怒,欲杀温,其弟应谏之,数日乃止。

这天,李傕又把汉献帝迁移到北坞李傕在长安城内修筑的一座军营,派校尉把守坞门,断绝内外交通,献帝左右的侍臣都面有饥色。献帝派人向李傕要求供应五斗米,五具牛骨,以赐给左右。李傕说:『早晚两次送饭,要米干什么用?』于是把已发臭的牛骨头送去,献帝大怒,想要责问李傕。侍中杨琦劝阻说:『李傕自己知道所犯下的是叛逆大罪,打算把陛下转移到池阳的黄白城位于今陕西三原县西阳镇,我愿陛下忍耐。』献帝这才作罢。司徒三公之一,名义上的最高行政官赵温写信给李傕说:『你先前攻陷京城,烧杀抢掠,杀害大臣,如今为了一些小小怨恨而铸成深仇,皇上想要让你们和解,但诏书无人遵奉,而你又打算把皇上转移到黄白城,这实在让我不解。根据【易经】,第一次为过分,第二次就陷入水中,第三次还不改,就将被淹没,大凶。不如早些与郭汜和解。』李傕大怒,想要杀死赵温,他弟弟李应劝阻,几天后,李傕才作罢。

傕信巫觋厌胜之术,常以三牲祠董卓于省门外;每对帝或言『明陛下』,或言『明帝』,为帝说郭汜无状,帝亦随其意应答之。傕喜,自谓良得天子欢心也。

李傕相信男、女巫师解除灾祸的法术,经常在宫门外用猪、牛、羊三牲祭奠董卓。李傕每次见到汉献帝,或者称献帝为『明陛下』,或者称『明帝』,向献帝述说郭汜的罪行,献帝也顺着李傕的意思应答。李傕大喜,自己以为已得到献帝的欢心。

这俩土匪分明是一路货,献帝还要虚与委蛇,这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闰月,己卯,帝使谒者仆射皇甫郦和傕、汜。郦先诣汜,汜从命;又诣傕,傕不肯,曰:『郭多,盗马虏耳,何敢欲与吾等邪,必诛之!君观吾方略士众,足办郭多否邪!郭多又劫质公卿,所为如是,而君荀欲左右之邪!』郦曰:『近者董公之强,将军所知也;吕布受恩而反图之,斯须之间,身首异外,处有勇而无谋也。今将军身为上将,荷国宠荣,汜质公卿而将军胁主,谁轻重乎!张济与汜有谋,杨奉,白波贼帅耳,犹知将军所为非是,将军虽宠之,犹不为用也。』傕呵之令出。郦出,诣省门,白『傕不肯奉诏,辞语不顺。』帝恐傕闻之,亟令郦去。傕遣虎贲王昌呼,欲杀之,昌知郦忠直,纵令去,还答傕,言『追之不及』。

闰五月,己卯初九,汉献帝派谒者仆射掌管诏命传达皇甫郦调解李傕、郭汜的争端。皇甫郦先去拜见郭汜,郭汜答应服从。皇甫郦又去拜见李傕,李傕不肯接受,说:『郭汜不过是个盗马贼罢了,怎么敢与我平起平坐,一定要杀死他!您看我的谋略和队伍,是不是已经足够制服郭汜?郭汜又劫持大臣作为人质,行为如此恶劣,而您还要帮助他吗!』皇甫郦说:『不久以前,董卓势力的强大,是将军所知道的。但吕布受他恩宠,却反过来杀害他,不过眨眼之间,董卓已经身首异处,这是因为董卓有勇而无谋。如今,将军身为上将,受到朝廷荣宠,郭汜劫持大臣,而将军却劫持天子,这罪过是谁轻谁重?张济已与郭汜联合在一起,杨奉不过是个白波军的首领,还知道将军所作的事情不对,将军虽然宠信他,但恐怕他也不会听你支使。』李傕大声呵斥,让皇甫郦出去。皇甫郦离开李傕大营,到献帝住处汇报,说:『李傕不肯奉召,而且言辞不恭顺。』献帝恐怕李傕听到,赶快命令皇甫郦离去。李傕果然派虎贲武士宫廷侍卫王昌来叫皇甫郦,准备杀死他。王昌知道皇甫郦忠贞正直,就放他逃走,回去报告李傕说:『皇甫郦已逃走,追赶不上。』

在家里能被妻子轻易挑拨,在外面却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这种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辛巳,以车骑将军李傕为大司马,在三公之右。

辛巳十一日,任命车骑将军李傕为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

吕布将薛兰、李封屯钜野,曹操攻之,布救兰等,不胜而走,操遂斩兰等。操军乘氏,以陶谦已死,欲遂取徐州,还乃定布。荀彧曰:『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将军本以兖州首事,平山东之难,百姓无不归心悦服。且河、济,天下之要地也,今虽残坏,犹易以自保,是亦将军之关中、河内也,不可以不先定。今已破李封、薛兰,若分兵东击陈宫,宫必不敢西顾,以其间收熟麦,约食畜谷,一举而布可破也。破布,然后南结扬州,共讨袁术,以临淮、泗。若舍布而东,多留兵则不足用,少留兵则民皆保城,不得樵采,布乘虚寇暴,民心益危,唯甄城、范、卫可全,其余非已之有,是无兖州也。若徐州不定,将军当安所归乎!且陶谦虽死,徐州未易亡也。彼惩往年之败,将惧而结亲,相为表里。今东方皆已收麦,必坚壁清野以待将军,攻之不拔,略之无获,不出十日,则十万之众,未战而先自困耳。前讨徐州,威罚实行,其子弟念父兄之耻,必人自为守,无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夫事故有弃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危可也,权一时之势,不患本之不固可也。今三者莫利,惟将军熟虑之。』操乃止。

吕布的部将薛兰、李封驻军巨野县今山东巨野县,曹操向他们发动进攻、吕布前来援救,被曹操击败,退走。于是曹操斩杀薛兰等人。曹操驻军乘shèng氏县今山东巨野县龙固镇,因徐州州牧一周行政官陶谦已死,便准备先夺取徐州今江苏中北部一带,回来再攻打吕布。荀彧说:『从前汉高祖守保关中,光武帝占据河内,都巩固基地以控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所以虽有困顿失利,但最终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将军本来从兖州今山东南部一带起兵,平定山东之乱,百姓无不对您心悦诚服。而且,兖州处于黄河与济水之间,是天下的冲要之地,如今虽已残破,但还易于自保,这正是将军的「关中」、「河内」,不能不先把这个基地安定下来。现在,已击破李封、薛兰,如果分兵向东进攻陈宫,他必然不敢再有西进的打算,我们便乘机收获已成熟的麦子,节约饭食,储备粮草,就可以一举击败吕布。击败吕布后,再向南与扬州今江苏南部、上海、浙江、福建、江西一带刺史一州监察官刘繇结盟,共同讨伐袁术,控制淮水、泗水一带。如果现在不管吕布,而去向东攻打徐州,多留兵则出征兵力不足,少留兵则只有让全体百姓守城,不要说收麦,连上山砍柴也不能进行。吕布乘虚进攻,民心就会更加动摇,只有鄄juàn今山东鄄城县、范县今河南范县、濮阳今河南濮阳县可以保全,其余的城都会失去,那就等于您不再占有兖州了。如果出征不能平定徐州,将军将回到哪里去呢!而且陶谦虽然已死,徐州并不容易灭亡。那里的人接受往年失败的教训,必然因畏惧而团结一致,内外呼应。如今东边徐州的麦子已经收割,他们必定坚壁清野,等待将军。既攻不下城,又抢掠不到物资,不出十天,十万大军还没有作战,已先自陷困境了。上次讨伐徐州,您曾实行威罚,徐州的子弟们想到父兄的仇恨,必然人人固守,不肯归降,即使您能攻破城池,仍不能使他们归顺。在考虑事情时,经常要有舍此取彼的选择,可以取大而舍小,可以求安全而舍危险,可以在不威胁根本稳固的前提下采取权宜之计。现在东征徐州,并不符合以上三个取舍标准,请将军仔细斟酌。』曹操这才打消了东征的念头。

荀彧的分析十分正确。徐州对曹操来说没有威胁,吕布则是心腹大患。如果先打徐州,吕布必然攻其老家。如果先打吕布,徐州不会出兵打曹操。因此首要目标是先解决吕布。安稳了后方,再夺徐州开疆扩土。做事要分清主要和次要矛盾。

布复从东缗与陈宫将万余人来战,操兵皆出收麦,在者不能千人,屯营不固。屯西有大堤,其南树木幽深,操隐兵堤里,出半兵堤外;布益进,乃令轻兵挑战,既合,伏兵乃悉乘堤,步骑并迫,大破之,迫至其营而还。布夜走,操复攻拔定陶,分兵平诸县。布东奔刘备,张邈从布,使其弟超将家属保雍丘。

吕布再次从东缗mín今山东金乡县出发,与陈宫率领万余人来进攻曹操。曹操部下的士兵全都出去收割麦子,在营中的不到一千人,难以守住营寨。在营寨西边有一条大堤,南边有一片茂密深广的树林。曹操把一半士兵埋伏在堤后,另一半士兵暴露在堤外布下阵势。吕布的军队逼近时,曹操才命轻装部队挑战,等到两军厮杀在一起以后,伏兵才登上大堤杀出,步兵与骑兵一齐冲锋,大破吕布的军队,直追到吕布的营寨才返回。吕布当夜撤退。曹操又攻下定陶,分兵平定各县。吕布向东到徐州投奔刘备。张邈跟随吕布,让自己的弟弟张超带领家属退守雍丘县今河南杞县

吕布兵败,投奔徐州。这下好,两个敌人变成一个了。曹操可以放心打了。

布初见备,甚尊敬之,谓备曰:『我与卿同边地人也!布见关东起兵,欲诛董卓。布杀卓东出,关东诸将无安布者,皆欲杀布耳。』请备于帐中。坐妇床上,令妇向拜,酌酒饮食,名备为弟。备见布语言无常,外然之而内不悦。

吕布初见刘备时,十分尊敬,对刘备说:『我与你都是边疆出身的人,我见到函谷关位于今河南灵宝市以东诸州、郡起兵,目的是讨伐董卓。但我杀死董卓后,来到关东,关东的诸将领没有一个接纳我,而都要杀死我!』吕布请刘备到自己帐中,坐在妻子的床上,让自己妻子向刘备行礼。又设酒宴款待刘备,称刘备为弟。刘备见吕布语无伦次,外表上与他应酬,内心里感到不快。

吕布虽有诛杀董卓之功。但其野心太大,不甘于久居人下,因此不招人喜欢。别看现在他对刘备这么好,刘备接下来也会吃他的亏。

李傕、郭汜相攻连月,死者以万数。六月,傕将杨奉谋杀傕,事泄,遂将兵叛傕,傕众稍衰。庚午,镇东将军张济自陕至,欲和傕、汜,迁乘舆权幸弘农。帝亦思旧京,遣使宣谕,十反,汜、傕许和,傕欲质其爱子。傕妻受其男,和计未定,而羌、胡数来窥省门,曰:『天子在此中邪!李将军许我宫人,今皆何在?』帝患之,使侍中刘艾谓宣义将军贾诩曰:『卿前奉职公忠,故仍升荣宠;今羌、胡满路,宜思方略。』诩乃召羌、胡大帅饮食之,许以封赏,羌、胡皆引去,傕由此单弱。于是复有言和解之计者,傕乃从之,各以女为质。

李傕、郭汜相互攻击,一连几个月,死者数以万计。六月,李傕部将杨奉打算谋杀李傕,计划泄露,便率领部下背叛李傕,李傕的势力逐渐衰落。庚午疑误,镇东将军张济从陕县今河南三门峡市陕州区来到长安,打算调解李傕与郭汜的争端,迎接汉献帝前往弘农郡郡治今河南灵宝市。献帝也思念旧京洛阳今河南洛阳市,便派遣使者到李傕、郭汜营中传达圣旨。使者反复十次,李傕与郭汜才答应讲和,打算互相交换爱子,作为人质。李傕的妻子疼爱儿子,所以和约没有谈成。而在这段时间,李傕部下的羌人与胡人不断地到献帝住地的大门窥探,说:『皇帝在这里面吗!李傕答应赐给我们的宫女,如今都在什么地方?』献帝不安,派侍中刘艾对宣义将军贾诩说:『你以前对国家忠心耿耿,恪尽职守,因此得到提升,享受荣宠。如今羌人与胡人塞满道路,你应该筹划一个对策。』于是,贾诩大开酒宴,款待羌人和胡人的首领,许诺授予他们爵位和赏赐财物,这些羌人和胡人才全部离去,李傕从此势力单弱。于是又有人提出和解的建议时,李傕便同意与郭汜讲和,相互交换女儿作人质。

火拼了半天,两败俱伤,最后回到原点。关中之地易守难攻,如果好好经营,加上皇帝在手,完全有机会问鼎天下。李傕郭汜就不是能成事的人,一手好牌打个稀烂。

秋,七月,甲子,车驾出宣平门,当渡桥,汜兵数百人遮桥曰:『此天子非也?』车不得前。傕兵数百人,皆持大戟在乘舆车前,兵欲交,侍中刘艾大呼曰:『是天子也!』使侍中杨琦高举车帷,帝曰:『诸君何敢迫近至尊邪!』汜兵乃却。既渡桥,士众皆称万岁。夜到霸陵,从者皆饥,张济赋给各有差。傕出屯池阳。

秋季,七月,甲子疑误,汉献帝乘车出宣平门,正要过护城河桥,郭汜部下数百名士兵在桥上拦住去路,问:『这是不是天子!』献帝车驾无法前进。李傕部下数百名士兵,全都手执大戟守在车前,两军就要交手,侍中刘艾大声喊:『真的是天子!』让侍中杨琦把车帘高高掀起,献帝说:『你们怎敢这样迫近至尊!』郭汜的兵才撤退,渡过桥后,官兵一起高呼:『万岁!』晚上走到霸陵位于今陕西西安市白鹿原,侍从官员与卫士都饥饿不堪,张济根据各人官职大小,分别给予饮食。李傕离开长安,驻军池阳。

丙寅,以张济为票骑将军,开府如三公;郭汜为车骑将军,杨定为后将军,杨奉为兴义将军:皆封列侯。又以故牛辅部曲董承为安集将军。

丙寅疑误,汉献帝任命张济为票骑将军,允许他开府置僚属,待遇与三公相同。任命郭汜为车骑将军,杨定为后将军,杨奉为兴义将军,都封为列侯。又任命原为牛辅部曲的董承为安集将军。

这些人护驾有功,应该奖赏。

郭汜欲令车驾幸高陵,公卿及济以为宜幸弘农,大会议之,不决。帝遣使谕汜曰:『弘晨近郊庙,勿有疑也!』汜不从。帝遂终日不食。汜闻之曰:『可且幸近县。』八月,甲辰,车驾幸新丰。丙子,郭汜复谋胁帝还都郿,侍中种辑知之,密告杨定、董承、杨奉令会新丰。郭汜自知谋泄,乃弃军入南山。

郭汜想让汉献帝前往高陵今陕西西安市高陵区,公卿与张济都认为应该去弘农郡,召开大会进行商议,但决定不下。献帝派使者去告诉郭汜:『我只是因为弘农离祭祀天地之处和祖先宗庙较近,并无别的意思,将军不要猜疑!』郭汜仍不服从。于是献帝整天不肯进食。郭汜听到后说:『可以暂且先到附近的县城,再作商议。』八月,甲辰初六,献帝到达新丰位于今陕西西安市临潼区。丙子疑误,郭汜又阴谋胁迫献帝西还,定都郿县今陕西郿县。侍中种辑得到消息,秘密通知杨定、董承、杨奉,命令他们到新丰来会合。郭汜知道阴谋败露,于是抛弃他的军队,逃入终南山位于今陕西西安市长安区

献帝这一路上,仍然危机四伏。

曹操围雍丘,张邈诣袁术求救,未至,为其下所杀。

曹操率军包围雍丘,张邈去见袁术请求救援,他还没有走到,就被自己部下杀死。

冬,十月,以曹操为兖州牧。

冬季,十月,任命曹操为兖州州牧。

戊戌,郭汜党夏育、高硕等谋胁乘舆西行。侍中刘艾见火起不止,请帝出幸一营以避火。杨定、董承将兵迎天子幸杨奉营,夏育等勒兵欲止乘舆,杨定、杨奉力战,破之,乃得出。壬寅,行幸华阴。

戊戌初一,郭汜的党羽夏育、高硕等策划劫持汉献帝西行,先纵火扰乱人心。侍中刘艾看到火起不息,就请献帝到其他军营中躲避火势。杨定、董承率军接献帝到杨奉营,夏育等出兵企图阻拦献帝,杨定、杨奉奋力作战,击败夏育等,献帝才得以逃出。壬寅初五,献帝抵达华阴今陕西华阴市

宁辑将军段煨具服御及公卿已下资储,欲上幸其营。煨与杨定有隙,定党种辑、左灵言煨欲反,太尉杨彪、司徒赵温、侍中刘艾、尚书梁绍皆曰:『段煨不反,臣等敢以死保。』董承、杨定胁弘农督邮令言郭汜来在煨营,帝疑之,乃露次于道南。

宁辑将军段煨准备好汉献帝的衣服车马等御用物品和公卿及以下官员们所需要的物资器具,想要献帝进驻他的大营。段煨与杨定有仇,杨定的同党种辑、左灵声称段煨蓄意谋反。太尉杨彪、司徒赵温、侍中刘艾、尚书梁绍都说:『段煨不会谋反,我们愿以性命来作保证!』董承、杨定威胁弘农郡督邮掌管郡内监察,让他向献帝报告说:『郭汜已来到段煨营中。』献帝惊疑不定,只好在路南露宿。

献帝已是惊弓之鸟,不过也没办法,各方势力都想把皇帝抢到手,皇帝很难轻信任何人。

丁未,杨奉、董承、杨定将攻煨,使种辑、左灵请帝为诏,帝曰:『煨罪未著,奉等攻之,而欲令朕有诏邪!』辑固请,至夜半,犹弗听。奉等乃辄攻煨营,十余日不下。煨供给御膳,禀赡百官,无有二意。诏使侍中、堂书告谕定等,令与煨和解,定等奉诏还营。

丁未初十,杨奉、董承、杨定等人准备进攻段煨,派种辑、左灵来请求汉献帝下诏。献帝说:『段煨并没有谋反的迹象,杨奉等人去进攻他,还要命令朕下诏吗?』种辑一再坚持,直到半夜,献帝仍然拒绝下诏。于是杨奉等就进攻段煨大营,一连十余天,未能攻下。段煨供应献帝的御膳及百官的饮食,并没有二心。献帝下诏,派侍中、尚书等告诉杨定等,命令他们与段煨和解。杨定等奉诏回营。

李傕、郭汜悔令车驾东,闻定攻煨,相招共救之,因欲劫帝而西。杨定闻傕、汜至,欲还蓝田,为汜所遮,单骑亡走到荆州。张济与杨奉、董承不相平,乃复与傕、汜合。十二月,帝幸弘农,张济、李傕、郭汜共追乘舆,大战于弘农东涧,承、奉军败,百官士卒死者,不可胜数,弃御物、符策、典箱,略无所遗。射声校尉沮俊被创坠马,傕谓左右曰:『尚可活否?』俊骂之曰:『汝等凶逆,逼劫天子,使公卿被害,宫人流离,乱臣贼子,未有如此也!』傕乃杀之。

李傕、郭汜后悔让汉献帝去弘农,听说杨定进攻段煨,就相互召响,共同率军援救,想乘机劫持献帝去西方。杨定听说李傕、郭汜前来,想退回蓝田今陕西西安市蓝田区,但被郭汜拦住,于是他自己单人匹马逃到荆州。张济又与杨奉、董承发生冲突,于是再次跟李傕、郭汜联合。十二月,献帝抵达弘农。张济、李傕、郭汜一同追赶献帝,在弘农东涧展开大战,董承、杨奉的军队战败,被杀死的文武百官与兵士,不计其数。御用物品、符信典策、图书档案等,几乎全部散落。射声校尉沮俊受伤落马,李傕对左右说:『这人还能活吗?』沮俊诟骂道:『你们这帮凶恶的逆贼,逼劫天子,使公卿被害,宫女流散。乱臣贼子,还没有人像这样大逆不道!』于是李傕将沮俊杀死。

壬申,帝露次曹阳。承、奉乃谲等与傕连和,而密遣间使至河东,招故白波帅李乐、韩暹、胡才及南匈奴右贤王去卑;并率其众数千骑来,与承、奉共击傕等,大破之,斩首数千级。

壬申疑误,汉献帝抵达曹阳位于今河南三门峡市,露宿在外。董承、杨奉等假装与李傕等联合,而暗中派出使者到河东郡郡治今山西夏县去招请原白波军的首领李乐、韩暹、胡才以及南匈奴右贤王去卑,全都各率部下数千骑兵前来,与董承、杨奉等合击李傕等。李傕等大败,被斩杀数千人。

于是董承等以新破傕等,可复东引。庚申,车驾发东,董承、李乐卫乘舆,胡才、杨奉、韩暹、匈奴右贤王于后为拒。傕等复来战,奉等大败,死者甚于东涧。光禄邓渊、廷尉宣璠、少府田芬、大司农张义皆死。司徒赵温、太常王绛、卫尉周忠、司隶校尉管郃为傕所遮,傕欲杀之,贾诩曰:『此皆大臣,卿奈何害之!』傕乃止。李乐曰:『事急矣,陛下宜御马。』上曰:『不可舍百官而去,此何辜哉!』兵相连缀四十里,方得至陕,乃结营自守。

于是董承等人认为李傕等刚刚被打败,可以继续东行。庚申二十四日,汉献帝一行向东进发,董承、李乐保护车驾,胡才、杨奉、韩暹与匈奴右贤王去卑率军作为后卫。李傕等又来进攻,杨奉等大败,死亡人数比在弘农东涧时还多。光禄勋邓渊、廷尉宣璠、少府九卿之一,掌管皇家府库田芬、大司农张义全都被杀。司徒赵温、太常九卿之一,掌管礼仪祭祀王绛、卫尉周忠、司隶校尉掌管京城及周边监察事务管郃被李傕俘虏,李傕要杀死他们,贾诩说:『这些人都是朝中大臣,你怎么能杀害他们!』李傕这才作罢。李乐对献帝说:『形势十分危急,陛下应该上马。』献帝说:『我不能丢下百官,自己逃命,他们有什么罪!』军队断断续续地在道路上连接有四十里长,然后到达陕县,于是筑起营寨固守。

李傕郭汜害怕献帝一旦离开他们的掌控,日后会清算他们,所以非要把献帝追回来不可。一路上就像狗一样缠着献帝的车驾不放。

时残破之余,虎贲、羽林不满百人,傕、汜兵绕营叫呼,吏士失色,各有分散之意。李乐惧,欲令车驾御船过砥柱,出孟津,杨彪以为河道险难,非万乘所宜乘;乃使李乐夜渡,潜具船,举火为应。上与公卿步出营,皇后兄伏德扶后,一手挟绢十匹。董承使符节令孙徵从人间斫之,杀旁侍者,血溅后衣。河岸高十余丈,不得下,乃以绢为辇,使人居前负帝,余皆匍匐而下,或从上自投,冠愤皆坏。既至河边,士卒争赴舟,董承、李乐以戈击之,手指于舟中可掬。帝乃御船。同济者,皇后及杨彪以下才数十人,其宫女及吏民不得渡者,皆为兵所掠夺,衣服俱尽,发亦被截,冻死者不可胜计。卫尉士孙瑞为所杀。

当时,在大败之后,护驾的虎贲、羽林武士不到一百人。李傕、郭汜的兵士绕着汉献帝的营寨大声呼喊,官兵们惊慌失色,都有分散逃跑的想法。李乐感到恐惧,想让献帝乘船沿黄河而下,经过砥柱,从孟津黄河渡口,位于今河南洛阳市孟津区上岸。太尉杨彪认为黄河水路艰难,不宜于让天子冒这么大的危险。于是派李乐乘夜渡河,秘密准备船只,举火把作为信号。献帝与公卿徒步走出营寨,伏皇后的哥哥伏德一手扶着伏皇后,一手挟着十匹绢。董承派符节令保管皇帝的兵符和节杖孙微用刀在人群中开道,杀死伏皇后身边的侍者,鲜血溅到伏皇后的衣服上。黄河堤岸离水面有十余丈高,无法下去,就用绢结成坐椅,让人在前面背着献帝,其余的人都爬着下去,有的人从堤岸上自己跳下去,把官帽全都撤坏了。到达河边后,士卒争先恐后地跳上渡船,董承、李乐等用长戈阻拦,船中堆满了被砍落的手指,多得可以用手捧起来。献帝这才上船,与他同时渡过河的,只有伏皇后以及杨彪以下数十人。宫女与跟随的官员、百姓未能渡河的,都遭到乱兵的掠夺,衣服全被脱光,连头发也被割掉,冻死的人不计其数。卫尉士孙瑞被李杀死。

光看文字,就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有多惨烈。简直是人间地狱。堂堂大汉皇帝和朝廷,沦落到这种地步。这也是汉朝国运的衰微的一个缩影。天下都大乱了,皇帝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傕见河北有火,遣骑候之,适见上渡河,呼曰:『汝等将天子去邪!』董承惧射之,以被为幔。既到大阳,幸李乐营。河内太守张杨使数千人负米来贡饷。乙亥,帝御牛车,幸安邑,河东太守王邑奉献绵帛,悉赋公卿以下,封邑为列侯,拜胡才为征东将军,张杨为安国将军,皆假节开府。其垒壁群帅竞求拜职,刻印不给,至乃以锥画之。

李傕看到黄河北岸有火光,就派骑兵侦察,正看见汉献帝在渡河,就大声喊:『你们把天子弄到哪里去?』董承害怕他们射箭,就把被子张开做帷幔进行掩护。到达大阳今山西平陆县以后,进入李乐军营。河内郡郡治今河南武陟县太守张杨派数千人背着米来进贡。乙亥疑误,献帝乘坐牛车,抵达安邑今山西夏县。河东郡太守王邑奉献丝绵与绸缎,献帝全部赏赐给公卿及随行官员。献帝封王邑为列侯,任命胡才为征东将军、张杨为安国将军,都持符节,享有开府置僚属的权力。他们部下将领竞相向献帝乞请官职,因任命官员太多,来不及刻印,以至用铁锥来划。

汉朝四百年的影响力还在,虽然朝廷衰微,周围的忠臣义士还是不少的。

乘舆居棘篱中,门户无关闭,天子与群臣会,兵士伏篱上观,互相镇压以为笑。

汉献帝住在以荆棘为篱的房中。门窗不能关闭,献帝与群臣们举行朝会时,兵士们就趴在篱笆上观望,相互拥挤取乐。

帝又遣太仆韩融至弘农与傕、汜等连和,傕乃放遣公卿百官,颇归所掠宫人及乘舆器服。已而粮谷尽,宫人皆食采果。

汉献帝又派太仆韩融到弘农,与李傕、郭汜等讲和,李傕这才放走被他浮虏的公卿百官,并归还了不少被掠去的宫女和御用物品。不久,粮食吃光,宫女们全都以野菜、野果充饥。

这恐怕是古往今来最简陋的皇室了。

乙卯,张杨自野王来朝,谋以乘舆还雒阳;诸将不听,杨复还野王。

乙卯十九日,河内郡太守张杨从野王县今河南洛阳市来朝见汉献帝,计划护送献帝返回洛阳,但是护驾的将领们不同意,张杨就又回到野王。

是时,长安城空四十余日,强者四散,赢者相食,二三年间,关中无复人迹。

这时候,长安城中无人管理,达四十余天。身强力壮的都四散逃命,老幼病弱的只能自相残杀,靠吃人肉度日。两三年间,关中地区不再有人的踪迹。

曾经富饶的关中,如今成了无人区。古时候就是这样,一旦遇到乱世,百姓十不存一。因此有这么句话『乱世人,不及太平犬』。这也是中国百姓对于『圣主明君』抱有幻想的一个重要原因。百姓的生命安全,很难被自己所掌控。只有遇上个好皇帝,赶上个好时代,才能苟全性命。这种观念放到现代社会显然已经过时,但长久的思维观念仍然很难转变。于是那种皇帝微服私访杀贪官,青天大老爷除恶霸的电视剧,让人看着很爽。但爽过之余,我们应当认识到,掌控自己命运,改变社会上的种种不良现象,还是要靠我们自己。要做现代公民,而不是只会期盼强者拯救的『子民』。

沮授说袁绍曰:『将军累叶台辅,世济忠义。今朝廷播越,宗庙残毁,观诸州郡虽外托义兵,内实相图,未有忧存社稷恤民之意。今州域粗定,兵强士附,西迎大驾,即宫邺都,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颖川郭图、淳于琼曰:『汉室陵迟,为日久矣,今欲兴之,不亦难乎!且英雄并起,各据州郡,连徒聚众,动有万计,所谓泰失其鹿,先得者王。今迎天子自近,动辄表闻,从之则权轻,违之则拒命,非计之善者也。』授曰:『今迎朝廷,于义为得,于时为宜,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矣。』绍不从。

沮授向袁绍建议说:『将军的祖先,几代都是国家大臣,世传忠义。如今,天子流离失所,宗庙也残败毁坏。我看到各州、郡虽然表面上都声称是义兵,实际上互相图谋,并没有忧国忧民的想法。如今,将军已基本平定冀州今河北中南部一带地区,兵强马壮,将士听命,如果您向西去迎接天子,迁都邺城,就可以挟天子而令诸侯,积蓄兵马,讨伐不服从朝廷的叛逆,天下有谁能与您对抗?』颖川郡郡治今河南禹州市人郭图、淳于琼说:『汉朝王室的没落,为时已久,如今要使它复兴,不是太困难了吗!而且英雄豪杰纷纷起兵,各据州、郡,部下人马动辄数以万计。这正是泰朝失其鹿,先得者为王的时机。现在,要是把天子迎接到自己身边,一举一动都要上表奏请服从天子,则自己权力减轻;不服从,则要蒙受违抗圣旨的罪名。这不是上策。』沮授说:『现在迎接天子,即符合君臣大义,又是最有利的时机,如果不能早日决定,必定会有人抢先下手。』袁绍没有采纳沮授的建议。

迎奉汉献帝,在当时对袁绍来说,真是个好机会。李傕郭汜尚且为争夺献帝打的不可开交。作为实力远胜于李傕郭汜的袁绍,更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献帝在手,就表明自己是朝廷正统。当时汉室虽然硬件已经衰弱不堪,但其影响力,也就是软实力仍在。以献帝这块金字招牌来招揽人才,天下的有志之士定会纷纷投奔。以献帝的名义封官授爵,名正言顺。以献帝的名义发布命令,大军阀未必会听,但实力较弱的小军阀一定会考虑再三。总之,有献帝在手,就取得了政治上的主动性。至于淳于琼郭图等人的担心,是没有道理的。目前以献帝为首的朝廷已经几乎没有任何硬实力了。袁绍把他们迎过来,整个朝廷都只能仰仗袁绍来养着,周围的护卫也都是袁绍的军队。袁绍要做什么,献帝怎能不服从?不可能出现自身权力减轻的问题。这些人的短视,使得袁绍错过了一个好机会。当然,之前我们也提到过,袁绍曾经有扶立刘虞为皇帝,取代献帝的打算,袁绍可能觉得之前做过这种事,再迎奉献帝有些自打嘴巴。但搞政治,策略本身就不是一成不变的。他和曹操当年是好友,后来也可以公然翻脸打的你死我活。对献帝改变一下态度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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