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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六 汉孝文前元三年 张释之兴王政成帝德

资治通鉴白话文作者:金色轰炸机发布:金色轰炸机

2023-3-2 01:23

太宗孝文皇帝前元三年甲子、西元前177年

初,南阳张释之为骑郎,十年不得调,欲免归。袁盎知其贤而荐之,为谒者仆射。

当初,南阳郡治所位于今河南南阳市人张释之当骑郎,历时十年未得升迁,曾打算辞官返归故里。袁盎知道张释之是个有德才的人,就向文帝推荐他,升为谒者仆射。

释之从行,登虎圈,上问上林尉诸禽兽簿。十余问;尉左右视,尽不能对。虎圈啬夫从旁代尉对。上所问禽兽簿甚悉,欲以观其能;口对响应,无穷者。帝曰:『吏不当若是邪!尉无赖。』乃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久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长者也。』又复问:『东阳侯张相如何如人也?』上复曰:『长者。』释之曰:『夫绛侯、东阳侯称为长者,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效此啬夫喋喋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其敝,徒文具而无实,不闻其过,陵迟至于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辨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风而靡,争为口辩而无其实。夫下之化上,疾于景响,举错不可以审也!』帝曰:『善!』乃不拜啬夫。上就车,召释之参乘。徐行,问释之秦之敝,具以质言。至宫,上拜释之为公车令。

张释之跟随文帝,来到禁苑中养虎的虎圈,文帝向上林尉询问禁苑中所饲养的各种禽兽的登记数目,先后问了十多种,上林尉仓惶失措,左右观望,全都答不上来。站立于一旁的虎圈啬夫代上林尉回答了文帝的提问。文帝十分详细地询问禽兽登记的情况,想考察虎圈啬夫的才能;虎圈啬夫随问随答,没有一个问题被难倒。文帝说:『官吏难道不应像这样吗!上林尉不可信赖。』于是,文帝诏令张释之去任命啬夫为管理禁苑的上林令。张释之停了许久,走近文帝说:『陛下以为绛侯周勃是什么样的人呢?』文帝回答说:『他是长者。』张释之又问:『东阳侯张相如是什么样的人呢?』文帝答:『长者。』张释之说:『绛侯周勃、东阳侯张相如被称作长者,他们两人在论事时尚且有话说不出口,哪能效法这个啬夫的多言善辩呢!秦王朝重用刀笔之吏,官场之上争着用敏捷苛察比较高低,它的害处是空有其表而无实际的内容,皇帝听不到对朝政过失的批评,却使国家走上土崩瓦解的末路。现在陛下因啬夫善于辞令而破格升官,我只怕天下人争相效仿,都去练习口辩之术而无真才实能。在下位的受到在上位的感化,比影随景,响应声还快。君主的举动不可不审慎啊!』文帝说:『您说得好啊!』于是不给啬夫升官。文帝上车返回皇宫,令张释之为陪乘。一路上缓缓而行,文帝询问秦朝政治的弊端,张释之都给以质直的回答。车驾返抵宫中,文帝任命张释之为公车令掌管皇宫南门警卫、接纳吏民奏章

满腹经纶的人不一定能言善辩,街头侃侃而谈者往往不学无术。靠耍嘴皮子就能上位,天下人就会纷纷效仿。西方自由主义下的『民主竞选』,选出来的多是油嘴滑舌,能讨人欢心的小人。这就是孔子所说的『乡愿,德之贼也』。为政者不得不慎重。

周勃张相如之不能答,莫异乎文帝之有所问也。夫贤者居上,以成德政,能者居下,以备器用,则宰相百官,莫不恪职守分,而有所作为矣。夫上德必因宰相而行乎下,故宰相不贤,则上德无以体下;夫啬夫必因上林尉而成其器,使上林尉不之贤,则下器无以使用。夫上林尉者贤人也,啬夫者能人也,使能人而代乎贤人,则当贤而不贤,当能而不器,则百官莫不以器乱德矣。

顷之,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不下司马门。于是释之追止太子、梁王,无得入殿门,遂劾『不下公门,不敬』奏之。薄太后闻之,帝免冠,谢教儿子不谨。薄太后乃使使承诏赦太子、梁王,然后得入。帝由是奇释之,拜为中大夫;顷之,至中郎将。

时隔不久,太子与梁王共乘一车入朝,经过司马门皇宫的南门,二人也未曾下车示敬。于是,张释之追上太子和梁王,禁止他们二人进入殿门,并马上劾奏太子和梁王『经公门不下车,为不敬』。薄太后也得知此事,文帝为此向太后免冠赔礼,承认自己教子不严的过错。薄太后于是派专使传诏赦免太子和梁王,二人才得以进入殿门。由此,文帝更惊奇和赏识张释之的胆识,升他为中大夫;不久,任命他为中郎将。

太子和诸侯王违法,张释之敢直言指出,其胆略可见一斑。

从行至霸陵,上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絮斫陈漆其间,岂可动哉!』左右皆曰:『善!』释之曰:『使其中有可欲者,虽锢南山犹有隙;使其中无可欲者,虽无石椁,又何戚焉!』帝称善。

张释之随从文帝巡视霸陵汉文帝为自己修建的陵墓,文帝对群臣说:『嗟乎!我的陵墓用北山岩石做外,把麻絮切碎填充在间隙中,再用漆将它们粘合为一体,如此坚固,难道有谁能打得开吗!』左右近侍都说:『对!』唯独张释之说:『假若里面有能勾起人们贪欲的珍宝,即便熔化金属把整个南山封起来,也会有间隙;假若里面没有珍宝,即便是没有石墩,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啊!』文帝称赞他说得好。

张释之用委婉的方式提醒文帝要节俭、薄葬。可见其不仅有胆量进谏,更懂得如何把话说得让君王容易接受。

是岁,释之为廷尉。上行出中渭桥,有一人从桥下走,乘舆马惊,于是使骑捕之,属廷尉。释之奏当:『此人犯跸,当罚金。』上怒曰:『此人亲惊吾马;马赖和柔,令他马,固不败伤我乎!而廷尉乃当之罚金!』释之曰:『法者,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且方其时,上使使诛之则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壹倾,天下用法皆为之轻重,民安所错其手足!唯陛下察之!』上良久曰:『廷尉当是也。』

这一年,张释之被任命为廷尉全国最高司法长官。文帝出行经过中渭桥渭河上的桥梁,位于今陕西咸阳市区东10公里,有一人从桥下跑出,惊动了为皇帝驾车的马匹;于是,文帝令骑士追捕,并将他送交廷尉治罪。张释之奏报处置意见:『此人违犯了清道戒严的规定,应当罚金。』文帝发怒说:『此人直接惊了我乘舆的马,仗着这马脾性温和,假若是其他马,能不伤害我吗!可廷尉却判他罚金!』张释之解释说:『法,是天下公共的。这一案件依据现在的法律就是这样定罪;加罪重判,法律就不能取信于民众。况且,在他惊动马匹之际,如果皇上的卫兵将其当场击毙,也就算了。现在已把他交给廷尉,廷尉是天下公平的典范,稍有倾斜,天下用法就可轻可重,没有标准了,百姓还怎样安放自己的手脚呢!请陛下深思。』文帝思虑半晌,说:『廷尉的判决是对的。』

其后人有盗高庙坐前玉环,得;帝怒,下廷尉治。释之按『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当弃市。上大怒曰:『人无道,乃盗先帝器!吾属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顺为差。今盗宗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土,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帝乃白太后许之。

其后,有人偷盗高祖庙中神位前的玉环而被捕,汉文帝大怒,交给廷尉治罪。张释之奏报判案意见:按照『偷盗宗庙服御器物』的律条,案犯应当在街市公开斩首。汉文帝大怒说:『此人大逆不道,竟敢盗先帝器物!我将他交给廷尉审判,是想将他诛灭全族;而你却依法判他死罪,这是违背我恭奉宗庙的本意的。』张释之见皇帝震怒,免冠顿首谢罪说:『依法这样判,满够了。况且,同样的罪名,还应该根据情节逆顺程度区别轻重。今天此人以偷盗宗庙器物之罪被灭族,若万一有愚昧无知之辈,从高帝的长陵上取了一捧土,陛下将怎样给他加以更重的惩罚呢?』于是,文帝向太后说明情况,批准了张释之的判刑意见。

国家既然制定了法律,自然应依法办事。不能因为受害者身份高贵,就加重对罪犯的惩处,张释之能顶住皇帝愤怒的压力,坚持按法律判案,堪称正直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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