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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金瓶梅第二十四回 留高僧善土参禅 逢故主义仆得信

续金瓶梅作者:丁耀亢发布:福哥

2018-6-8 22:11

    第二十四回留高僧善土参禅逢故主义仆得信

    诗曰:

    休话喧哗事事难,山翁只合住深山。

    数声清磐是非外,一个闲人天地间。

    云破月来花簇簇,草香花发水潺潺。

    无人肯与群公道,岩桂高枝正好攀。

    前说众生色界痴贪滢妄,流转轮回,因是凡根邪种,自然堕落苦海。若是修行人,自然圣有圣根,仙有仙骨,从生天下界已有几分出世的因缘在那骨性里,就如那莲花生在肌里,到底是染污不了的。

    单表那吴月娘因好佛法,怀胎时就讲经听道,后来生下孝哥,就有些胎教。因此,天戒不吃荤腥,时常敬奉菩萨,从四五岁偏要买个泥佛来烧香,也学着和尚们行那五体投地的拜佛。闲常去把土泥做个宝塔顽耍,偷把月娘的数珠带着念佛。月娘、小玉常笑他,道:『是个和尚托生的。』那知他实实的做了和尚,在观音堂出家。虽是大乱,母子拆散,被应伯爵掠卖,原是他命里该成道,不遇了大难,谁肯把儿子送入空门!单表他八岁为僧,遇着长老,收为徒弟,起了法名了空。这长老不是别人,就是吴月娘那一年上泰山烧香遇见的雪涧禅师,曾慧眼观见孝哥是罗汉一转,后日该主持正觉,化他出家,月娘曾许口为愿。因此雪涧禅师乞化到此庵中,接引孝哥,一住五年,才得遇合。这是西来大事,因缘不同小可,自那日收了空为僧,就教他念经识字,拜佛焚香。到了三年以外,了空经法俱解,教典全通。教他习学戒行,或是村市乞化、挑柴扫粪、灌菜汲水、开地锄田,了空年纪虽小,随力昔行,欢喜受教。这雪涧内外圆通、戒慧具足的一个罗汉善果。后因金兵劫杀,观音堂在大路旁,不得习净,就领着了空习行脚。且说这行脚二字如何参解?有东山演禅师语录/大几行脚须以道心为重,不可受现成供养,等闲过日,须将生死二字贴在头额上,每日十二时中裂转面皮,自己讨个分晓。若只随行逐队,打哄过日,阎罗老子打算饭钱,不是耍处。要时时检点,那是得力处,那是打失处。走遍天涯,自有到家时候。不可向蒲团死坐,杂念纷飞,转起转兴。须要猛着精采,提起一个无字,昼夜参详,此处解免不下,误了一生。才有烦恼,即是烦恼魔人心,才有欢喜,即是欢喜魔人心。种种禅病,说之不荆渴日:赡风拨草离家时,细雨长途好护持。

    一体千家饱饭后,脚头到处着便宜。

    方丈前头挂草鞋,流行坎止任安排。

    老僧脚底无南北,肯把骷髅在此埋。

    行脚一年,了空因念母亲月娘没有信息,未知乱后生死存亡,虽是出家,不可忘母,要拜别师父,回清河县来探信,就如目连救母一般,不尽人轮,怎能成道。雪涧禅师因了空年幼,今年才十二岁,如何出得门?只得再回锡杖,使了空担负衣钵,一路又到本庵。那知大兵屡过,烧得大殿皆空,把一尊大士风雨淋浸,蓬蒿二尺余深,成了一片荒地。

    可怜:

    瓦砾堆残,香炉翻倒。大佛头燕子衔泥,好似雪山巢灌顶;菩萨面野鸟啄粉,谁言紫竹任逍遥。路傍野菊绽空花,墙下葛藤盘夜露。

    那城东有一善居士王杏庵,专好行善济人,修桥建寺。他因舍了地与薛姑子建昆卢庵,施檀佛的功果未成,,经着大乱,这些尼僧支持不祝薛姑子死后,妙趣、妙凤俱各处散了,香火全无,又招不出个僧来。那日,雪涧禅师和了空挑着衣钵,到他门首化斋。王杏庵正在门首,见禅师双眉垂雪,一顶光圆,领着个小头陀,赤脚挑着经担蒲团衣钵,来得有些道气,就请进客厅备斋,问道:『禅师自何方来?』禅师说:『无来无去,不定何方。』王杏庵见长老说话不俗,有些来历,家童捧出一盆白米蒸饭、两个大油饼,四碟小菜,甚是精洁。禅师盘膝坐于蒲团之上,二人用毕,又是苦茶净口。

    正待问讯作别,王杏庵请问:『佛法从何入门?』雪涧长老合掌当胸而说法日:『凡学佛者,先参戒、定、慧三学:一受持戒法,迷心为惑,动虑成业,由业感报,生死无穷。

    二受持定法,欲除苦果,先除苦因,业分善恶,功无起灭。

    三受持慧法,尘去镜明,天空月照,业尽惑除,情忘性显。』

    长老说三学已毕。居上又问:『何为四变?』雪涧禅师又合掌而说法,日:『释氏之门,以众生广度为报佛恩,而说四变:一、佛之慈悲,变众生之暴恶。

    一、佛之喜舍,变众生之贪吝。

    一、佛之平等,变众生之冤亲。

    一、佛之忍辱,变众生之嗔害。』

    长老说四变已毕。居上又问:『何为渐次?』长老答日,于从渐入顿,从顿入圆,功到自成,瓜熟帝落。』又问:『何为四断?』答曰:不去滢,断一切清净种。

    不去酒,断一切智慧种。

    不去盗,断一切福德种。

    不去杀,断一切慈悲种。

    长老说四断已毕。居上又问:『何为坐禅?』长老合掌而说渴日:心光虚映,体绝偏圆。

    金波匝匝,动寂常禅。

    念起念灭,不用止绝。

    任运滔滔,何曾起灭。

    起灭既无,现大迦叶。

    坐卧经行,未尝间歇。

    禅何不坐,坐何不禅。

    了得如是,是号坐禅!

    长老说坐禅已毕。居上又问:『何为心观?』长老合掌而说心观,日:『【楞严】云:诸法所生,惟心所现。

    一切因果,世界微尘,因心成体。

    欲言心有,如箜篌声,求不可见;

    欲言心无,如箜篌声,弹之即响。

    不有不无,妙在其中。』

    又说偈日:

    诸佛从心得解脱,心者清净名无垢。

    五道鲜洁不受色,有解此者成大道。

    长老说佛法已毕,居上五体投地,愿拜弟子,受罗汉戒。因说此处有一昆卢庵,自经兵火,无人居住,情愿留师供养,就在村前大树林边,请老禅师随喜。这雪涧长老仗锡前行,了空后随。出了村,不上半里地,果然一座草庵。但见:山门倒锁有云封,香积荒残无月照。王杏庵居士取钥匙开了门,只见前殿韦驮,中殿昆卢佛槽香像还没完工。前厨后园,菜畦井水,十分方便,虽方丈烧毁,尚可整理。王杏庵说:『如果弟子有缘,老师肯住,情愿把家财舍了修完佛事。』那长老方肯住锡,向佛前韦驮、灶神参拜了。居士又替长老问讯皈依,也是了空的旧愿,月娘舍了那一百八颗胡珠在此,该了此善缘,自然佛力护持,韦驮接引,还来昆卢庵修行。这王杏庵传起旧日檀越,众善信男女知道招了一位有道的高僧在此,那旧日住的妙趣因庵上无人,往城里王姑子庵去了,正愁无人看守佛事,一闻此言,大家送米面油薪,又招了一个道人做火头。这长老和了空,不消三日,打扫得前后洁净如新。开园种菜,扫地焚香,闲来和了空讲法传宗,有【华严纶贯诗】借咏:一百由旬摩顶归,片心思见普贤师。

    堂堂现在红莲座,落落分明自象儿。

    沙劫智悲方满目,微尘行愿正圆时。

    佛功德海重宣说,愁见波涛转淼猕。

    却说这玳安自东京寻月娘不见,回来了,又到临清闸上,问这汴梁来的官船,全没有信,过了一日,才知是金兵从山东下来,要截船抢这宫人,因此改了路,上小河口,由湖荡上淮安去了。想是大娘在船上不得下船,又随着官船上了南京,又没个音信,往那里找?等几时问问这官船的信,几时到淮安,好往南一路找将去,且在宅子里打混着。

    东也问,西也问,再不得个真信。那日要寻妙趣去问问大娘几时和他分手,走到昆卢庵来,进的山门,只见个老和尚在地下晒些干菜,一个小沙弥殿上扫地,收拾得光光净净,一根乱草也没有。才知道这庵上另招了和尚,不知妙趣那里去了。见了长老问讯了,问道:『这庵上原是尼姑,如今那里去了,』长老回道,『俺是新到的,没见甚么尼姑,只是个空庵子。』说着晒菜,全不理他,玳安走得乏了,在前殿台基上坐着,要口凉水吃。长老叫了空:『取碗水来,与走路的居士。』了空用盘子捧着碗水,送到玳安面前。玳安接来吃了。了空着眼上下看玳安,象有些认得。玳安也看这小和尚子有些熟,认不出来,问道:『老师父原是那里人?这小师父说话,到象俺这里人声音。』长老说道:『贫僧是西川人,在泰山后石洞住了四十年,来这城东五十里外观音堂舍茶,俺这徒弟就是这里招的。』玳安又问道:『他是那里人?』了空在旁笑着道:『你管他做甚么!』长老道:『他也是你县里人。从前年金兵抢城,和他母亲失散了,着个人送到我庵上来,再不记那个人是谁。他年纪才七岁,那里记得去。

    常说他母亲姓吴,父亲是个千户官,不在了,是大人家。今年十一岁,常要去找他娘去。』只这一句话,才提起西门家官职,失散的原由。玳安上前一看,道:『你不是孝哥么!』了空失散时七岁,玳安日日背他,也还略记得模样。

    上前一看,道:『你不是玳安么!』两人抱头而哭。这才是:主仆相逢佛力大,乱难重遇世间希有诗记之:世间万亭似风筝,乍断还连亦有情。

    自有暗中来凑巧,机缘无处用聪明。

    长老见他主仆悲泣,甚是慈悲,喜他骨肉重逢,高声念『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替他焚了一拄香。了空、玳安拜佛已毕,就问母亲、小玉的信。玳安细说一遍,说:『往东京去、找你不见,又口不得家乡。在给孤寺住了二年,幸遇翟大爷送了盘费,搭着送大后的船上来。不料金兵要截船,不敢到临清,只半路上,就上小河口进淮河,往南京去了。这又是半年,打探不出个信来。我正来问信,这是薛姑子家,你就没在这方丈住了一月?』那了空道:『俱不记得了,只记得你背着我躲兵,和那走路的人不知姓甚么,你不见了,他就把我送在庵上。』这里各诉衷情,悲而且喜,不题。

    天色已晚,忽然狗叫,有两个人来投宿,都是背着褥囊、雨伞远行的光景。长老问他是那里来的。原来是两个南兵的打扮,从南京下文书,要上山东去,因来村里访朋友,不在了,天晚没处去,来庵里寻个宿处。长老道:『俺新到的,不敢留众,没有甚么款待,权在这韦驮殿里罢。』两人说道:『俺自有干粮,只吃口热水。这里宿极好。』就住下了,玳安和他坐着,闲问道:『这皇帝在南京不回汴京了?』

    那人道:『如今还嫌南京近,怕金人过江,要上杭州建都哩!

    还敢回东京哩!』玳安又问道:『东京孟大后,不知几时到南京。这里金人立的皇帝张邦昌还回东京来么?』那人道:『一到就贬了,押解着往江西去。还怕不得干净,将来有拿问的意思,我们就是张老爷座船上的兵,如今俱发在镇江水营里,是都统制韩世忠老爷镇守,好不利害,如今奉将爷的令,来山东下文书。又听得金兵有过江的信,不知虚实。』这玳安才想起月娘的信,此人必定知些去向,忙问道:『那东京送太后的船上,官人们极多,还有许多带载的妇女们,后来到南京么?』那人道,『只到了清江浦关上,把官船上官人们点了名册,一切闲人俱赶下了船,怕带过奸细去,那里肯容他上南,多是在淮安府,各人另写载船罢了!』只这几句,玳安和孝哥喜之不尽,道:『这是实信么?』那人道:『我们奉将爷的令,亲上船,耙这些搭载男女们都赶下来的,怎么不真!』两人各自宿去了。这里玳安、孝哥商议要上淮安府探信:『不过一千里的路,如今哥又出了家,我带起个道士包巾来,和你带木鱼,那里不化了去!只化着饭吃,就找出情来了。』大家欢欢喜喜,都道:『今日天赐相逢,又有了真信。』

    要禀辞长老,定日南行。不知将来母子何日相见。正是:世乱年荒,有路但来凭梦寐;蓬飘梗断,无家何处问庭帏。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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