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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研究] 『中古文章学』发微 〖文心雕龙〗的架构与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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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發表於 2017-8-28 22:25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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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 资料图片

中古文章学,是以文章为研究本位的文学理论体系。其发生、发展经历了由汉魏以迄中唐约600年,而〖文心雕龙〗则集前代之大成,开唐人之法门,堪为其典范之作。本文拟由是书之总体架构与学理着手,阐明『文章学』并无待当世学者去重新建构,而是早在一千五六百年前业已完成了具有语言批评性质的、体大思深的民族性文学理论体系。

『圣贤书辞,总称文章』(〖情采〗),可见以『文章学』指称刘彦和的体系是合其本意的。一般认为是书上篇二十五篇为文体论,下篇二十五篇为创作论,却鲜有对其上下篇及各子篇相互关系的论析。值得注意的是后序性质的〖序志〗对全书架构的提示。

〖序志〗称上篇为『纲领』,下篇为『毛目』。纲举目张,可知下篇所论创作思维与为文『要术』(文要、文术)一系于上篇所论以〖原道〗〖征圣〗〖宗经〗为渊薮,以〖正纬〗〖辨骚〗为正变枢纽的二十二类文体之流变。这与挚虞〖文章流别集〗及〖序〗、昭明〖文选〗之文体分类,表现出一致的时代倾向。由此,一个初步的判断是:此书是一种合文体流别史与文章学原理于一体的大著作,而绝不只是『写作指南』之属。最能说明这一性质的是与〖原道〗等三篇遥应的〖时序〗〖物色〗二篇的性质与位置。所谓『创作论』,其实止于下篇自〖神思〗至〖总术〗一十九篇。〖时序〗领〖物色〗,紧接其后,是关合下篇创作论与上篇文体流别论的『接榫』。这可由创作论十九篇各自的理论要点及内在联系悟得。

〖神思〗居下篇之首,为创作总论,不仅揭示了文学创作『神与物游』的思维特征,更重要的是以『神思』——心神之作用为关键,发展了传统文论『言、象、意』关系这一核心命题。所谓『心总要术』,『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物沿耳目,而辞令管其枢机』,『意翻空而易奇,言征实而难巧』,说的是心居主位将引发创作冲动的心、物之主客对待,转化为主体内在的志气与辞令的虚实互摄。这一点成为贯穿创作论以下各篇的红线,故是篇总结『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谓:在积学、酌理、研阅、驯致基础上,『使玄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文学创作的实质就是心体这位大匠,以其玄解、独照的功夫,妙用兼具声象的言辞以呈象达意的『密则无间』之过程。〖神思〗赞云『神用象通,情变所孕。物以貌求,心以理应。刻镂声律,萌芽比兴。结虑司契,垂帷制胜』,正是对以上理路的概括。

心为主体虽同,但文章风格各异,故以〖体性〗置〖神思〗后加以阐发,其最重要的理论创获是对庄子『成心』概念的改造。彦和所谓『成心』,是指区别于人人皆有的『心』体(共相),而因人以异的性情化的性心(异相),它由各人先天的禀赋『才』(智质)、『气』(气质)与后天的『学』(文化传承)、『习』(时风熏陶)结合而成;文章虽风格有别(八体),而究其实,无非是『各师成心(性),其异如面』。这就将普遍性的『神思』,提升至个性化创作的境地,是对传统的『言为心声』说的重大发展。〖序志〗以『摛神性』来提挈二篇关系,其中实包含了彦和新论的两个最重要的理论支点:个性化与对语言形式的重视。

八体有殊,然其通则是『会通合数,得其环中』,以下〖风骨〗篇即论此义。『结言端直,则文骨成焉;意气骏爽,则文风清焉』,『练于骨者,析辞必精;深乎风者,述情必显。捶字坚而难移,结响凝而不滞,此风骨之力也』,可见风骨固以『务盈守气』为本,然而气又必待端直准确的言语方能得到骏爽的抒发。『风清』与『骨峻』上承『意』与『辞』关系而深化之,同样是虚实互摄的一个问题之两个方面。

风格之体又必须附丽于一定的文体方能呈现,故复次之以〖通变〗〖定势〗,将风格之体关合于文体之体,从而由创作主体的维度,打通了创作思维(目)与文体流变(纲)的关系。『设文之体有常,变文之数无方』,因此能文者虽或『总群势,通奇正』,『随时而适用』,但『镕范所拟,各有司匠,虽无严郛,难得逾越』,所以作者的每一次创作,一方面是『因情立体,即体成势』,另一方面则在『循体以成势』的同时『凭情以会通,负气以适变』,即主于成心的即时作用『随变而立功』。故〖定势〗赞以『因利骋节,情采自凝』来概括之;而〖序志〗在『摛神性』后,继云『图风势,苞会通』,更提挈了以上各篇关系。

特定的『情采』自凝于某一文体,即生成具体文章(今称文本),以下〖情采〗〖熔裁〗即承上申论这一『括情理,矫揉文采』的过程,而其『蹊要所司,职在熔裁』。『规范本体谓之熔,剪裁浮词谓之裁。』此本体,注家多谓指思想内容,然上文云『情理设位,文采行乎其中。刚柔以立本,变通以趋时。立本有体,意或偏长。趋时无方,辞或繁杂』,可知本指情理(情之理路),体指文体。虽云『因情立体』,但本与体未必丝丝入扣,故须『变通以趋时』,通于传统而变于当时,且由成心之妙用『熔』情入『范』(文体),按部就班,是为『情理设位』。这一过程同样是通过『文采行于其中』并加以剪裁呈现的。由此彦和将传统的『言志』说,提升为『情经辞纬』说,去纬无以言经,故在反对『为文造情』的同时,充分强调『文采所以饰言』而『辩丽本于情性』,可见文本之情理与辞彩的关系是意辞互摄的创作活动的最终体现。

以上自〖神思〗至〖熔裁〗七篇即『心总要术』之要(文要),术系于要,故〖熔裁〗又下启〖声律〗至〖指瑕〗九篇,以『望今制奇』而『参古定法』为要旨,论各种文术之运用务必得中合度而体要,是即〖序志〗所谓『阅声字』;更以〖养气〗〖附会〗〖总术〗三篇总束之以呼应论文要七篇。如此总而分,分而合,系统地阐释了文学创作以成心为主体,将心物对待的创作冲动(直觉)转化为个性化的意辞互摄以呈象见意的语言活动,并终于产生『三十辐共一毂』、情采彪炳的文本这一内在理路。这一文本因此似『骥足虽骏,纆牵忌长,以万分一累,且废千里』,是一个牵一发动全身而苞情含风的语言组织,这不能不令人想起英国人贝尔关于作品是一个『有意味的形式』的命题。20世纪中叶,境内学界受苏联清算形式主义的影响,普遍以『形式主义』贬称六朝文学,可称是『歪打正着』。

然而彦和心目中意辞互摄的文章,虽具有相对的自足性,却更在两个维度上具有开放性,从而体现出中古文章学语言形式批评的民族性格。〖序志〗将作者『割情析采,笼圈条贯』的功夫归纳为『摛神性,图风势,苞会通,阅声字』后,即接云『崇替于〖时序〗』,而〖时序〗领〖物色〗,二篇正居创作论十九篇后。这样就呼应上篇,将作者以成心为主体的语言活动置于纵向的文体(文风落实于文体)崇替与横向的时代风会之交汇点上(〖物色〗下〖才略〗〖知音〗〖程器〗三篇为有感而发的余论,性质近乎批评论,此不赘)。〖时序〗称『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说的是文章十代九变,因于世情之变化(时变)而呈现为一种演进序列,而〖物色〗更进一步发明作者『情往似赠,兴来如答』之特定情境下的个性化创作,正是『文变』『崇替』的原动力。所谓『异代接武,莫不参伍以相变,因革以为功,物色尽而意有余者,晓会通也』,揭明了一种事实:无论自觉与否,主于成心的作者的创作活动,都是对文体的因乎时、染乎世的承中有革,这是彦和文学史观的核心。而参以〖体性〗所说『才有天资,学慎始习,斫梓染丝,功在初化』观之,就认识论而言,实与当代发生认识论暗合。作者童年时的习学会影响其最初的创作倾向(认识图式),它一方面对其一生有不可磨灭的影响,另一方面,因其处于传统与时风的交汇点上,而在情境化的创作中,自觉不自觉地参与了会通古今,异代接武,参伍因革的文学之世变,自然也积渐地改变着原初的创作倾向。这种观念,不仅为我们提供了考察作家文风演变的着眼点,更为解答学术界聚讼既久的『外部因素如何转化为文本内涵』问题提供了答案。这种转化的中介,就是『成心』。作者通过学、习,将诸多外部因素(可总称为一时之文化)融入其先天禀赋的才(智质)、气(气质),使之化为成心的有机成分——已被才气个性化的有机成分,是为前创作阶段的潜识与潜能;一旦物我相击,某种潜识被外物唤醒,潜能则通过意辞互摄,个性化情境化的语言活动做成文章:这样外部文化诸因素便自然转化为作品个性化的内涵了。

以上无论是『语言形式批评』『发生认识论』,都用了『暗合』一词,这是说研读〖文心雕龙〗可以二者为参照,而彦和以上新论的切实的学理背景是对传统学术的『通变』。兼为儒家五经、道家三玄之首的〖易〗学,是汉魏以降的显学,而王弼注〖易〗,更开启了〖易〗学由重象数向重义理的转化。笔者认为以〖系辞传〗为代表的易学的思辨形态可以用这样一组范畴来概括:中(道)——时——势——经权与通变。人对于不可言喻的中道的把握,其实是因时审势而得其度,从而执经用权,通于古而变于今,是为通变。〖文心雕龙〗通贯全书的『望今制奇』而『参古定法』红线,无疑是〖易传〗思维形态的文学表现。

与此相应,魏晋以降,何晏崇本举末说代替『崇本黜末』说成为本体论的主流认识,而郭象驭物得中合度而不过当即为顺物之天性说,葛洪学习有以砥砺人的天性说等等,则又对〖易传〗人可参与天地造化及道与术数之关系的思想作出了重大发挥,从而在以上思维形态的基础上形成了一种新的自然观:万物分殊理一,所谓顺应自然,并非绝圣去知,而是各具成心的具体的人的心之理与具体的物之理的密合无际。〖神思〗篇以『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绎辞』冠于心匠意辞互摄的创作语言活动之前,正是以上时代性儒道互补的新思维的反映。而当时各文化部类的细分化研究,尤其是文字学、音韵学、文体学的长足发展,更为以上新自然观率先在文学领域催生〖文心雕龙〗这样划时代的理论著作作出了铺垫。

至此可悟,被视为全书总纲的〖原道〗〖征圣〗〖宗经〗三篇,并不能说明彦和一禀儒家立场。细读文本,三篇并非对儒家教义的阐发,而只是视六经为二十二类文体之渊源,并标示一种雅丽的语言传统,作为『望今制奇』而『参古定法』之典范,三篇下接〖正纬〗〖辨骚〗为文章枢纽,正可见以上理路。

(作者:赵昌平 系上海古籍出版社原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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