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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戒二十(四)

反经(长短经)作者:赵蕤发布:华夏士子

2021-8-26 01:06

淮南王安怨望厉王死.厉王长.淮南王安父也.长谋反.槛车迁蜀.至雍.死.上怜之.封其三子.以安为淮南王也.欲谋叛逆.未有因也.及削地之后.其为谋益甚.与左吴等日夜按舆地图.部署兵所从入.召伍被与谋.曰:『上宽赦大王.复安得亡国之言乎.臣闻子胥谏吴王.吴王不用.子胥曰:「臣今见麋鹿游于姑苏之台.」臣今亦见宫中生荆棘.雾露沾衣也.臣闻聪者听于无声.明者见于未形.故圣人万举万全.昔文王一动而功显于世.列为三代.此所谓因天心以化者也.故海内不期而随.此千岁之可见者.夫百年之秦.近世之吴楚.亦足以喻国家之存亡矣.臣不敢避子胥之诛.愿大王无为吴王之听.昔秦绝圣人之道.杀木士.燔【诗】.【书】.弃礼义.尚诈力.任刑罚.转负海之粟致之西河.当是之时.男子疾耕不足于糟糠.女子纺织不足以盖形.遣蒙恬筑长城东西数千里.暴露兵师常数十万.死者不可胜数.僵尸千里.流血顷亩.百姓力竭.故欲为乱者十家而五.又使徐福入海求异物及延年益寿之药.还为伪辞曰:「臣见海中大神.曰「以令名振男女振童男女也.与百工之事.即得之矣.』秦皇大悦.遣振男女三千人.资之种种百工而行.徐福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于是百姓悲痛相思.欲为乱者十家而六.又使尉佗逾五岭攻百越.尉佗知中国劳极.止王不来.使人上书.求女无夫家者三万人.以为士卒衣补.秦皇可其万五千人.于是百姓离心瓦解.欲为乱者十家而七.客谓高皇帝曰:「时可矣.」高皇帝曰:「待之.圣人当起东南间.」不一年.陈胜.吴广发矣.高皇始于丰沛.一唱天下不期而响应者.不可胜数.此所谓蹈瑕侯间.因秦之亡而动者也.百姓愿之.若旱之望雨.故起于行阵之中而立为天子.功高三皇.德传无穷.
今大王见高皇得天下之易也.独不观近世之吴楚乎.夫吴王赐为刘氏祭酒.授几杖.不朝.王四郡之众.地方数千里.年铸铜为钱.东煮海以为盐.上取江陵木为船.国富人众.举兵而西.破于大梁.败于狐父.奔走而东.至于丹徒.越人擒之.身死绝祀.为天下笑.夫以吴越之众不能成功者.何也.
诚逆天道而不知时也.方今大王之兵众不能十分吴楚之一.天下安宁又万倍于秦.愿大王从臣之计.大王不从臣之计.今见大王事必不成而语先泄也.
臣闻微子过故国而悲.于是作【麦秀之歌】是痛纣之不用王子比干也.故孟子曰「纣贵为天子.死曾不若匹夫」.是纣先自绝于天下久矣.非死之日而天下去之也.今臣亦窃悲大王弃千乘之尊.必且赐绝命之书.为群臣先.死于东宫也.』王时所居.于是王气怨结而不扬.涕满眶而横流.即起.历阶而去.
后复问伍被曰:『汉庭治乱.』被曰:『窃观朝廷之政.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妇之别.长幼之序.皆得其理.上之举措遵古之道.风俗纲纪未有所缺.南越宾服.羌僰入献.东瓯入降.广长榆.开朔方.匈奴拆翅伤翼.失援不振.虽不及古太平之时.然犹为治也.王欲举事.臣见其将有祸而无福也.』王怒.被谢死罪.王曰:『陈胜.吴广无立锥之地.千人之众.起于大泽.奋臂大呼而天下响应.西至于戏而兵百万.今吾国虽小.然而胜兵者可得十余万.非直适戍之众.釠凿棘矜也大镰谓之釠或是钺公何以言有祸无福.』被曰:『秦无道.残贼天下.兴万乘之驾.作阿房之宫.收太半之赋.发闾左之戍.父不宁子.兄不便弟.政苛刑峻.天下熬然若焦.民皆引领而望.倾耳而听.悲号仰天.扣心而怨上.故陈胜一呼.天下响应.当今陛下临制天下.一齐海内.泛爱蒸庶.布德施惠.口虽未言.声话雷霆.令虽未出.化驰如神.心有所怀.威动万里.下之应上.犹有响也.而大将军材能不特章邯.杨熊也.大王以陈胜.吴广喻之.被以为过.』王曰:『荀如公言.不可徼幸耶.』被曰:『被有愚计.』王曰:『奈何.』被曰:『今朔方之郡田地广.水草美.民徙者不足以实其地.可伪为丞相御史请书.徙郡国豪杰任侠及有耐罪以上.轻罪不致于髡.完其耐鬓.故曰『耐』.又曰『律』.耐为司寇.耐为鬼薪白粲.耐犹任也.赦令除.家产五十万以上者.皆徙其家属朔方之郡.益发甲卒.急其会日.又伪为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诏狱.逮诸侯太子幸臣.宗正有左右都司空.上林有水司空.皆主囚徙官也.
如此则民怨.诸侯惧.即使辩武随而说之.倘可徼幸十得一乎.』王曰:『此可也.』欲如伍被计.使人伪得罪而西.事大将军.丞相.一日发兵.发淮南兵.使人即刺杀大将军青.而说丞相以下.如发蒙耳.又欲令人衣求盗衣.持羽檄.从东方来.呼曰「南越兵入」.越因以发兵.未得发.会事泄.诛.
武帝时赵人徐乐.上书言世务曰:臣闻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瓦解.古今一也.何谓土崩.秦之末世是也.陈涉无千乘之尊.尺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后.乡曲之誉非有孔.曾.墨子之贤.陶朱.猗顿之富也.然起穷巷.奋棘矜.偏袒大活.而天下风从.此其故何也.由其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乱而逐不修.此三者陈涉所以为资也.是谓之土崩.故日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何谓瓦解.曰:吴.楚.齐.赵之兵是也.七国谋为大逆.是皆乘万乘之君.带甲数十万.威足以严其境内.财足以劝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而身为禽于中原者.此其故何也.非权轻于匹夫而兵弱于陈涉也.当是筑时先帝筑德至未衰.而安土乐俗之民众.故诸候无境外之助.此之谓瓦解.
由是观之.天下诚有土崩之势.虽有布衣.穷处之士或首难而危海内.陈涉是也.况三晋之君或存乎.天下虽未有大治也.诚能无土崩之势.虽有强国劲兵.不待旋踵而身已擒矣.吴.楚.齐.赵是也.况群臣百姓.能为乱乎哉.此二体者.安危明要也.贤主之所宜留意而察度也.间者.关中五谷数不登.推数循装而观之.则又且有不安其处者.不安故易动.易动者.土崩之邻也.愿修之庙堂之上.销未形之患也.

白话
淮南王刘安为厉王之死而怨望,厉王刘长,是汉高祖的少子,是淮南王刘安的父亲,因为谋反,被孝文帝把他装进槛车中,准备载送到蜀郡以示惩戒。不想刘长在到达雍县时因不食而死。孝文帝怜念厉王,把当年厉王所领之地,分封给他的三个儿子,刘安被封为淮南王。常常想反,只是还没有机会。等他被削地之后,不但不知改过,反而更加积极的谋反。日夜与左吴等根据地图,部署进兵的路线,并且召伍被来计事,伍被劝说他:『皇上宽赦大王,大王怎可仍说这等亡国之语呢?臣听说伍子肯谏吴王夫差,吴王不听他的活。伍子胥说过「臣即将眼看着姑苏之台夷为平地,而麋鹿将游于其中了!」如今臣亦将眼见国破人亡,宫中生满荆棘,露水沾湿衣襟匙。臣听说聪明的人能听到元声的声音,明智的人能在事情发生之前便已看到后来的结果,所以圣人有所举动,永远是安全无失的。从前周文王一动而功显于千世,为三王之一,这就是所说的顺应天心而动作的人,所以天下人不经约定,自然响应。这是今日可以浇到的千年以前的事。至于距今百年的秦国,近世的吴、楚,也可以说明国家存亡的道理,臣不敢为逃避诛戮而不效伍子胥的迸谏,希望大王不要像吴王一样把我的话不当一回事。从前秦国废绝圣人之道,杀读书人,烧【诗】、【书】,丢弃礼仪,崇尚诈力,任意滥用刑罚,把海滨的粟米辗转运到西河。当时,男子虽努力耕作,却连糟糠也吃不饱,女子终日纺织,也无法蔽体。派蒙恬修长城,东西长数千里,几十万军队经常行军在外,死的人都无法计算,僵尸遍地,流血千里,百姓实在受不了,想作乱的十家之中便有五家。又让徐福入海求神仙不死之药,回来后,徐福骗秦始皇说:『臣见到了海中大神,海神说:「用良家童男和童女,以及各种工匠,就可以了」。』秦始皇非常高兴,派遣童男女三千人,让徐福带了各种工匠出发了。徐福寻觅了一片平原大泽,留在那里,自立为王,再没有回来。
于是百姓悲痛,思念子女,有意造反的十家之中便有了六家。秦始皇又派尉伦度过五岭攻打百越,尉佗知道中国已疲敝到极点,于是留在南越称王,不再回来。尉伦派人上书给秦始皇,要求派未嫁的女子三万人,替士兵缝补衣服,秦始皇批准了一万五千人。于是百姓离心瓦解,有意作乱的人达到十分之七。有人对汉高祖刘邦说:「时机到了。」汉高祖说:「等一个时期再说,应该有圣人起于东南。」不到一年,陈胜、吴广就起义了。汉高祖在丰沛起兵,义兵一举,天下不经约定而响应的人不可胜数。这便是所谓乘机而起,趁秦将要灭亡时而发动。百姓盼望,好比大旱后渴望大雨,所以才能起丁军伍战阵之中而后贵为大子,功业比三王还高,德泽传到后世。现在大王只见到高皇帝得天下甚为容易,就没见到近世吴、楚的情形吗?吴王刘濞,汉赐号为刘氏祭酒,又特准许可以不入朝朝见。吴王拥有东阳、鄣、吴、豫四郡的百姓,所占土地方圆几千里,采山之铜来铸造钱币,煮东方海水提取盐,砍伐江陵之木造船,国家富裕,百姓众多。向西发动叛乱,竞在大梁被攻破,又在狐父人败,只得向东奔逃,逃到丹徒今江苏丹徒县东南,被越人捉住,身死在他人之手中,断嗣绝祀,被天下人耻笑。凭吴、楚的众多的人马却不能取得成功,道理何在呢?实在是违背大意,不了解时机的缘故。现在大王的兵力,不及吴、楚的十分之一,况且天下安定又远超过秦时的万倍,希望大王听取我的建议。若不听,将要见到大王事情必然不成功,可是消息却会先走漏。我听说微子受封于微今山西梁山西北,周朝时受封,为宋国始祖,经过故国,心里悲伤,于是作【麦秀之歌】,这是他痛惜商纣王不能听王子比干的话。所以孟子说:「商纣王虽然贵为天子,死的情形却比不上一个平常人。」可知这是纣王先自绝于天下之人已很久了,并不是他死的那天,天下人才背弃他。现在,大王丢弃千乘的王位,将来事败后一定蒙朝廷赐死,在群臣之前就死在东宫,我私下里甚为此事悲哀。』淮南王刘安听完,气志郁结,泪流满面,立即起身,沿着台阶离开了。
后来淮南王刘安再次问伍被:『汉朝是安定还是乱世?』伍被说:『我私下观察朝廷之政、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妇之别、长幼之序,都符合事理,皇上的举动完全遵从古代的礼法,社会风俗和国家的法纪没有缺漏的。
南越服从,羌僰入贡,东瓯来降,拓广长榆今内蒙古托县至榆林县北一带,开拓朔方今内蒙古鄂尔多斯地,匈奴大受挫折,得不到援助,不再能振作起来。所以目前的情形尽管比不上古代太平之时,但还算得上是安定的。
大王想要发动兵变,我认为其只有祸而没有福。』淮南王大怒,伍被请求原谅自己的死罪。淮南王说:『陈胜、吴广没有立锥之地,聚集了不过千把人,起兵于大泽乡,举臂一呼,天下响应,大兵西向,到了临憧戏水西,就聚集了一百二十万人。现在我国虽然不大,但坚甲锐兵便有十余万,军队不止是滴戍之众,武器不止是镰刀凿子,伐木为杖,你为什么说是有祸元福呢?』
伍被说:『从前秦朝无道,残害天下。动员万乘之车,来修筑阿房宫,取百姓收入的三分之二以为赋税,凡居在里门之左的人都被派去戍守边地,父亲不能保全儿子,兄长不能保个弟弟,政令苛暴,刑法严峻,使得天下人嗷嗷哀呼,如在火热之中,人人部伸长了脖子盼望,侧着耳朵倾听,仰天悲号,摸着胸口埋怨皇上,所以陈胜一号召,天下人都支持他。现在皇上君临天下,统一海内,泛爱百姓,广施德行和恩惠,即使闭口不言,可是声音比雷霆还大,即使不发号令,可是教化的速度可比神明,心中只要有个念头,其声威就会震动万里之外,百姓响应皇上,如同影子随形、向之应声一般,况且大将的才能,又比章邯、杨熊强的多。大王用陈胜、吴广的情形来作比喻,我认为是错误的。』淮南王说:『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是连侥幸的机会也没有了?』伍被说:『臣有个计策。』淮南王问:『怎么样呢?』伍被说:『现在朔方这个郡田地广大,水草丰美,从别处迁去的人数目不多,不足以填满这个地方。臣的计谋是假造一道丞相和御史的奏请书,建议凡是郡国的豪杰任侠和有半凳之罪的人,赦免他们的罪行,只要有五十万以上家产的,都要强迫他们的家属迁到朔方,并且多派士兵,到处去催促他们赶快集合起程。再假造左、右司空、都司空、上林中都官的诏狱书,逮捕诸候的太子和宠幸的臣子。这样百姓就会怨恨,诸侯就会恐惧,然后派善辩的人接着去游说他们,或者可以侥幸有十分之一的机会罢!』淮南王说:『这方法可用。』于是打算按照伍被的计划去实行,派人假装得罪,西人京师,侍奉大将军和丞相,一旦淮南发兵,所派去的人就刺杀大将军,并且游说丞相,使他乖乖的听话,以为这是很容易的事。又计划派人穿上追捕盗贼的士兵的衣服,手拿插着鸟羽的檄文,从东方来,大声呼喊着『南越兵丧界了』,想趁机发兵。结果没等到发兵,事情泄漏,淮南王等被诛杀。
汉武帝刘彻时赵国人徐乐,向汉武帝呈上奏章谈时务说:『臣听说天下的忧患,在于土崩,不在瓦解,从古到今都是相同的。什么叫做土崩?秦朝未年就是这种情形。陈胜没有千辆兵车国君的尊贵的地位,没有一尺一寸的土地,也不是帝王家族或官宦人家的后代,才学既没有孔子、墨子、曾子的贤名,也没有范蠢、倚顿的财富:,可是在贫穷的街巷中起兵,挥舞起武器,袒露胳膊大声呼喊,天下人纷纷响应跟随,是什么原因呢?这是因为百姓贫困可是皇帝却不体恤人民;人民怨恨皇帝,可是皇帝却不知情;民俗混乱,可是皇帝却不想办法修明政治,这三个原因就是陈胜用来做凭籍的。这叫做土崩。所以说天下的忧患在于土崩。那么什么叫做瓦解呢?吴、楚、齐和赵国等七国起兵反叛就是这种情况。七国阴谋发动叛乱,这些诸侯都是拥有万辆兵车的君主,带领几十万军队,他们的威势足以震慑他们的国内,他们的财富足够奖励他们的战士和百姓,可是他们不能向西侵夺一尺一寸的土地,而本身在中原被活捉,这是什么道理呢?并不是权威比一个平民轻,兵力比陈胜弱,而是在那个时候,先帝的恩德还没衰弱,并且安居乐业的百姓还很多的缘故,所以那些起兵作乱的诸侯在国外得不到帮助,这叫做瓦解。由上面的分析看来,假如天下真有土崩的情形,虽然是穷困生活的小百姓,只要有人首先发难便能危害天下,陈涉便是这样,何况韩、赵、魏三国国君有的还存在呢?天下虽然未能大治,假如没有土崩的情势,虽然强国大军也不能得逞,不一会儿本身便被擒,吴、楚、齐、赵便是,何况群臣百姓怎能做乱呢?这两种体势是国家安定或危险最明显的要领,贤明的国君应该留心深察的地方。这几年关中五谷没有收成。推演情势依照道理来看,老百姓就要有不安于住家了。百姓不安定就很容易动乱;容易动乱这便是土崩的情势啊!
希望贤明的国君在庙堂上面修治,便可销除还没有成形的祸患。
按语
公无前154 年,由于御史大夫晁错建汉孝景帝削夺诸侯封地,以吴王刘濞为首的同姓诸侯王,以诛晁错为名,发动武装叛乱,联合西向,这就是我国历首上有名的吴、楚七国之乱。
吴王刘濞以及淮南王刘长、刘安父子,有千里的封地,在诸侯之列,却偿致力于遵守藩臣的职守来辅佐天子,而专怀邪僻,萌生叛乱之心。其结果是吴王刘濞不仅失去他的本上,自已也被杀身死;淮南王刘长、刘安父子两代一再的亡国,都不得善终。这三个人终为天下人所笑。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七国之乱』以及淮南王父子的叛乱,与汉文帝的处理不当有一定关系。汉文帝对于同姓诸侯王的分裂活动和不法行为,因顾念同宗,一再的宽容,从而使做臣子的更加骄纵,终有七国之乱,后虽得以平定,却从此留下了隐患。
从『七国之乱』中我们可以得到启迪:做为一个公司或集团的经理或负责人,不仅要能防患于未然,而且当属下职员有不轨行为时,应当机立断,采取果断措施,而不应一味姑息养奸,否则将会养虎为患,祸及自身。

后汉灵帝以皇甫嵩为将军.讨破黄巾.威震天下.而朝政日乱.海内虚困.故信都令阎忠于说嵩曰:『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至不旋踵者.机也.
故圣人顺时以动.智者因机以发.今将军遭难得之运.蹈易骇之机.而践运不抚.临机不发.将何以保大名乎.』嵩曰:『何谓也.』忠曰:『天道无亲.百姓与能.今将军受钺于暮春.收功于末冬.兵动如神.谋不再计.摧强易于折枯.消坚易于汤雪.旬月之间.神兵电扫.封户刻石.南向以报德.威名镇本朝.风声驰海外.虽汤武之举未有高将军者也.今身建不赏之功.体兼高人之德.而北面庸王.何以求安乎.』嵩曰:『夙夜在公.心不忘忠.何故不安.』忠曰:『不然.议曰:【记】有之亲母.为其子扢秃出血.见者以为爱子之至.使在于继母.则过者以为误也.事之情一矣.所以从观者异耳.『当今政理衰缺.王室多故.将军处继母之位.挟震主之威.虽怀至忠.恐人心自变.窃为将军危之.且吾闻之.势得容奸.伯夷可疑.苟曰无猜.盗跖可信.今拥兵百万.势得为非.握容奸之权.居可疑筑地.虽竭忠信.其能喻乎.此田单解裘所以见忌也.愿将军虑之.』阎生合将此类以破其志.便引韩信喻之.实不解公不忘忠之意.谈说之意漏于此矣.
昔韩信不忍一飧之遇.而弃三分之业.利剑以揣其喉.方发悔毒之叹者.机失而谋乖也.今主上势弱于刘.项.将军权重于淮阴.指浑足以振风云.叱咤可以兴雷电.赫然奋发.因危抵颓.崇恩以绥先附.振武以临后服.征冀方之士.动七州之众.羽檄先驰于前.大军响振于后.蹈流漳河.饮马孟津.诛阉宦之罪.除群怨之积.虽童儿可使奋拳以致力.女子可使褰裳以用命.况厉熊罴之卒.固迅风之士哉.功业已就.天下已顺.然后请呼上帝.示以天命.混齐六合.南面称制.移宝器于将兴.推亡汉于已坠.实神机之至会.风发之良时也.夫既朽之木不雕.衰世之朝难佐.若欲辅难佐之朝.雕朽败之木.是犹逆坂走丸.迎流纵掉.岂云易哉.且今宦竖群居.同恶如市.上命不行.权归近习.昏主之下难以久居.不赏之功谗人侧目.如不早图.后悔无及.』嵩惧曰:『非常之谋不施于有常之势.创图大功.岂庸才所致.黄巾细孽.敌非秦.项.新结易散.维以济业.且民未忘主.天不佑逆.若虚造不异之功.以速朝夕之祸.孰与委忠本朝.守其臣节.虽云多谗.不过放废.犹有令名.死且不朽.反常之论所不敢闻.』
议曰:夫明暗不相为用.能否不相为使.智士不为勇将谋.勇将不为怯将死.自古然矣.故【传】曰:『忠为令德.』非其人犹不可.况不令乎.
【军势】曰:『使义士不以财.』故义者不为不仁者死.智者不为暗主谋.
所以伊挚去夏.不为伤德.飞廉死纣.不可谓贤.今时昏道丧.九域焚如而委忠危朝.宴安昏宠.忠不足以救世.而死不足以成义.且为智者.固若此乎.阎忠又当持此论以相说也.

忠知说不用.因亡去.
董卓擅朝权.征皇甫嵩.梁衍说令讨卓.又陶谦等共推朱雋为太师.不使受.李傕征二人.皆不从.范晔评曰:『皇甫嵩.朱雋并以上将之略.受脤仓猝之时.值弱主蒙尘.犷贼放命.斯诚叶公投袂之机.翟义鞠旅之日.
故梁衍献规.山东连谋.而舍格天之大业.蹈匹夫之小谅.卒狼狈虎口为智士笑.岂天之长斯乱也.何智勇之不终.甚乎.』
议曰:楚白公胜杀子西.劫惠王.叶公闻白公为乱.率国人攻白公.白公败亡也.

白话
东汉时汉灵帝任命皇甫嵩为将军,讨伐攻破黄中军,他的威名震动天下,可是当时朝廷的政事却一天比一天乱,四海之内百姓的生活都很贫困艰辛。
因此信都令阎忠干预劝说皇甫嵩,说道:『难以获得而最易失去的东西便是时机。时机到来了,必须抓紧时间,就连转动脚足那样一瞬间的时候也不耽误,这便是抓住机遇。所以圣人顺着时运而决定自己行动的方向,聪明人利用时机有所作为。现在将军遇到这样难得的好运气,同时也面临将要突发的祸难。可是你面临好运却不去占有,将要遭遇祸难不赶紧奋发行动,这样怎么能保持你崇高美好的名声呢始皇甫嵩说:『你是要说什么呢?』阎忠说道:『天道并不亲附某一个人,百姓从来都是跟从、归附有能耐的人。将军你在暮春时候接受皇上的任命去讨伐贼兵,在冬天快结束时就大功告成而收兵,你用兵行动简直是神速,计谋一旦定下就不用再作更改,摧毁那样强大的敌人竟然比折断一根枯树枝都容易,销熔坚硬的金属竟然比熔化冰雪都容易,在十个月的时间之内,你统领的神兵以闪电一般地速度扫荡消灭贼兵,取得了封户刻石的丰功伟绩,面向南方报效了皇上对你的恩德,你的威信名声震动当世,声誉传扬于普天之下,既使是商汤周武王所建的功绩也没法与将军你相比啊。现在将军你立下了无法赏赐的战功,具有极高极美的德行,可你却面向北方事奉昏庸无能的主上,靠什么来求得安全呢?』皇甫嵩说:『我早晚都在为国家的公事操劳,内心中时刻没有忘记效忠皇上,因为什么会不安全呢?』阎忠说:『不是这样,我认为:【记】中说有一位母亲给他的儿子治突起的头疮时,把儿子的头弄破流出了血,看到的人都认为这是因为母亲太疼爱他的儿子造成的。假如这种情况发生在继母那里,那么她就会受到别人的责备,认为她是故意虐待养子。同样情况的一件事情,由于旁观者所站的角度不同而使得他们认识也不一样。当今朝廷的政绩衰败不堪,王室中经常出现变故,皇甫将军处在继母一样的位置,负有功高震主的威势,既使你怀有耿耿的忠心,恐怕别人却不能真正地理解你。我私下里替皇甫将军的安危担心啊!况且我听说,一个人一旦具有很高的权势地位就有涵容邪恶诈伪的可能,这样就算他是像伯夷一样的好人,也会被别人误会猜疑。假如说一个人处于不会被人误会猜忌的位置,那么既使他是象盗贼一样的坏蛋,也会被别人信任。现在你拥有百万人马的军队,如此大的权势足以为非做歹,你手中掌握着可以涵容邪恶诈伪的大权,这样就处于被别人猜疑的位置,尽管你竭尽全力效忠天子,但别人能够正确地理解你吗?这正是田单脱去外衣而被误解遭猜忌的原因所在啊,希望将军你能好好地考虑一下这件事。』阎忠给皇甫嵩讲了不少这类的事例,为的是改变他的想法。阎忠接下来又引用韩信的故事来说明这一道理,可是他却没有考虑到皇甫将军这个人是始终不能抛弃效忠皇上这一念头的,这便是阎忠劝说皇甫嵩没有成功的原因所在。
从前的韩信因为刘邦给过他象一顿饭那样小的恩惠,他便放弃了三分天下,自立一方为王的大业,直到坚锐的刀剑刺向他的咽喉时,他才开始悔恨慨叹。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局,正是机遇错过和谋划失误所导致的。当今,皇上的势力要比刘邦和项羽弱小得多,将军你的权力要比淮阴昏韩信强大得多,你只要一发布命令足可以使得风起云涌,你怒吼一声足可以使得雷鸣电闪。将军你一旦盛怒奋发而起事,趁着衰微的局势来攻击将要崩塌的朝廷,推崇自己的恩德来安抚那些先来归附你的诸侯,奋发武力来管制那些新近臣服你的诸候。招集冀州地方的士人,发动全国上下的民众;先发布羽书檄文,后开发大军人马。雄纠纠气昂昂跨过漳河,在孟津给战马饮水。诛杀掉有罪的宦官,为人们清除多年的积怨和不满。如果你能够做到这一切,那么既使是小孩子也可以使得他们挥舞拳头,奋发为你出力。既使是女子也可以使得她们提起衣角为你效命,更何况是激厉熊黑一样英勇的士卒,指使疾风一样的士人呢?当功业成就,普天下都顺服你的时侯,你便可以请示上方的天帝,以天命告示天下人,这样就统一了全国,可以面南行使皇帝的权力了。在这新王朝将兴起的时候迁移传国的神器,在旧的汉王朝即将覆灭的时候推翻它,这实在是天赐良机,奋发起事的大好时机啊。况且汉朝已经象朽木一样不可雕琢了,衰落颓败的王朝是难以辅佐的。假如想辅佐难以扶助的王朝,雕琢腐朽的木头,这就如同逆着斜坡滚动圆丸、迎着水流划动船桨一样困难,谈何容易啊?况且当今朝廷中宦官小人结为朋党,坏人狼狈为好,皇上的命令得不到推行,他的权力都被亲幸的小人掌握,因此想在昏庸无能的君主下面长久地做官是不可能的,创建了无法赏赐的功绩只能遭致别人的谗言与冷眼,如果不及早地谋划起事,那么你后悔都会来不及的。』皇甫嵩恐惧他说:『不合常规的谋划不在寻常的形势下使用。创建宏图大业,难道是庸才所能达到的吗?黄中军那样小小的孽党,是不能与秦王朝、楚项羽相提并论的。
暂时聚合起来的乌合之众很容易散乱,所以我们只能辅佐朝廷,复其大业。
况且老百姓并没有忘记天子,上天也不会扶助反叛者的,假如虚心妄想建立不可能实现的功业,那么早晚将会招致大祸。如果出现这样的结局,哪如尽心竭力地效忠现在的朝廷,保持臣子的节操,即使说会招来许多谗言,最多也不过是被贬滴流放或罢官免职,这样还能保留一个美名,死了也会永垂不朽。所以,违备常规的言语我不敢听。』
明见的人与愚昧的人相互间不能协调共事,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智慧的谋士不给勇悍的将军出谋划策,勇将不会替胆小的将官卖命,自古以来也是这样的。所以【左传】中说:『效忠是一种美德。』对于不值得效忠的君主来说是不必要忠于他的,况且臣子没有那种美德,又如何忠于他呢?。【军势】中说:使用忠义之士不是靠钱财可以行得通的。所以忠义之人不会替不仁义的主人卖命,聪明的人也不会替愚蠢的主人出谋划策。因此伊尹离开夏桀归附商汤,不能算是违备道德;飞廉死心效命于纣王,为纣王而死,不能算是贤良。汉未时运昏暗,大道丧失,九州之内生灵涂炭,而皇甫嵩尽忠效命于濒临危亡的朝廷,象糊涂的宠臣一样贪图安逸享乐。他的愚忠不足以救济天下,即使为汉朝而死亡也不可能成就忠义的美名。况且阎忠做为一个智者,一定要那样做吗?他又何必一定要用那套理论来劝说皇甫嵩呢?
阎忠知道他的言话不能被皇甫嵩采纳,于是流亡而去。
董卓独揽朝政的大权,征召皇甫嵩。梁衍劝说皇甫嵩,想让他讨伐董卓。
还有一件事是陶谦等人共同推举朱寓做太师,以使他不受。李惟曾经征召皇甫嵩、朱寓两个人,他们两人都没有听从。范晔评论说:『皇甫嵩、朱寓都凭着上将的才略,在国家遭难的时候,仓淬受命统军,这时正逢软弱的君主失位逃亡在外,蒙受风尘,强悍的贼人亡命作乱,这正是叶公挥袖而起平定白公之乱的时机,是翟义西汉未年人,曾举兵讨伐王莽,兵败被杀誓师讨伐王莽的日子。所以梁衍为皇甫嵩献策,崤山以东的诸昏共同合谋推举朱雋为太师。皇甫嵩、朱雋舍弃受命于天、称王称霸的大好业绩,却去遵守匹夫之人的小信用,他们最终在危险当中落得很狼狈,从而被智士所取笑,这难道是上无故意要延长汉未的战乱吗?他们不具有从始至终的智慧和勇气,确实是这样啊!我认为,春秋、时楚太子建的儿子白公胜叛乱杀死了大夫子西,劫持了楚惠王。叶公听说白公做乱,率领国内人民攻打白公,白公失败后逃跑自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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