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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行解第五(下)

孔子家语作者:孔子,弟子发布:华夏士子

2021-2-1 02:32

儒有居處齊難王曰:齊莊可畏難也.⊙齊難:莊重嚴肅.其起坐恭敬.言必誠信.行必中正.道塗不爭險易之利.冬夏不爭陰陽之和.愛其死以有待也.養其身以有為也吳曰:不争近小以害遠大.其備預有如此者.

白話譯文
儒者的起居莊重謹慎,坐立行走恭敬,講話一定誠信,行為必定中正。在路途不與人爭好走的路,冬夏之季不與人爭冬暖夏涼的地方。不輕易赴死以等待值得犧牲生命的事情,保養身體以期待有所作為。儒者預先準備就是這樣的。

儒有不寶金玉.而忠信以為寶.不祈延章曰:祈求土地.而仁義以為土地.不求多積多文以為富.難得而易祿也.易祿而難畜也⊙難畜:難以留住。畜:容留.非時不見.不亦難得乎.非義不合.不亦難畜乎.先勞而後祿.不亦易祿乎.其近人情.有如此者.

白話譯文
儒者寶貴的不是金玉而是忠信,不謀求佔有土地而把仁義當做土地,不求積蓄很多財富而把學問廣博作為財富。儒者難以得到卻容易供養,容易供養卻難以留住。不到適當的時候不會出現,不是很難得嗎?不正義的事情就不合作,不是很難留住他們嗎?先效力而後才要俸祿,不是很容易供養嗎?儒者近乎人情就是這樣的。

儒有委之以財貨而不貪.淹之以樂好而不淫.劫之以眾而不懼.阻之以兵而不懾王曰:阻.難也.以兵為之難.見利不虧其義.見死不更其守.鷙蟲攫搏不程其勇吳曰:鷙:猛擊也.蟲:疑即毛蟲羽蟲之蟲.攫:左手握也.搏:索持也.程:限量也.⊙鷙蟲攫搏不程其勇。鷙蟲:猛鳥猛獸。攫搏:指鳥獸之抓取、搏擊。程:顯示.引重鼎不程其力吳曰:喻勇足以犯難.力足以任重也.徃者不悔吳曰:行必當理.故不悔也.來者不豫吳曰:知足以應變故不豫.過言不再王曰:不再過言.流言不極王曰:流言相毀.不窮極也.⊙流言不極:對流言不追根問底。極:極點,極限吳曰:流言相毁.知足以止之.詎可窮.不斷其威王曰:常嚴莊也.不習其謀王曰:不豫習其謀慮吳曰:物來順應.其特立有如此者.

白話譯文
儒者對於別人委託的財貨不會有貪心,身處玩樂之境而不會沉迷,眾人威逼也不懼怕,用武力威脅也不會恐懼。見利不會忘義,見死不改操守。遇到猛禽猛獸的攻擊不度量自己的力量而與之搏鬥,推舉重鼎不度量自己的力量盡力而為。對過往的事情不追悔,對未來的事情不疑慮。錯話不說兩次,流言不去追究。時常保持威嚴,不學習什麼權謀。儒者的特立獨行就是這樣的。

儒有可親而不可劫吳曰:惟可以親其道.不可以劫其威也.可近而不可迫吳曰:可相近不可勇迫.可殺而不可辱.其居處不過吳曰:侈溢也.其飲食不溽吳曰:濃溽也.其過失可徵辯.而不可面數也吳曰:疏曰.此句似尚氣好勝之言.於理未令.其剛毅有如此者.

白話譯文
儒者可以親近而不可以脅迫,可以接近而不可以威逼,可以殺頭而不可侮辱。他們的居處不奢侈,他們的飲食不豐厚,他們的過失可以委婉地指出不可以當面數落。儒者的剛強堅毅就是這樣的。

儒有忠信以為甲冑.禮義以為干櫓王曰:干.楯也.櫓.大戟.⊙干櫓:盾。小盾為幹,大盾為櫓.戴仁而行.抱義而處吳曰:躬行則以仁不殘暴也.處己則以義不失禮也.雖有暴政.不更其所吳曰:外侮已禦.内志已定.何物能变我守哉.其自立有如此者.

白話譯文
儒者以忠信作為鎧甲,以禮儀作為盾牌,心中想著仁去行動,懷抱著義來居處,即使遇到暴政,也不改變操守。儒者的自立就是這樣的。

儒有一畝之宮.環堵之室王曰:方丈曰堵.一堵言其小者也.蓽門圭窬王曰:蓽門.荊竹織門也.圭窬.穿牆為窬如圭也.蓬戶甕牖王曰:以編蓬為戶.破甕為牖也.⊙蓬戶甕牖:用蓬草編門,以破甕之口做窗戶.易衣而出王曰:更相易衣.而後可以出.并日而食王曰:并一日之糧.以為一食也.上答吳曰:合也之.不敢以疑王曰:君用之不敢疑.貳事君也.吳曰:道合即信而就之.不逆詐也.上不答之.不敢以諂吳曰:不合則去.不患失也.其為士有如此者.

白話譯文
儒者有一畝地的宅院,居住著一丈見方的房間,荊竹編的院門狹小如洞,用蓬草編作房門,用破甕口作為窗框。外出時才換件遮體的衣服,一天的飯並為一頓吃。君上採納他的建議,不敢產生懷疑;君上不採納他的建議,也不敢諂媚求進。儒者做官的原則就是這樣的。

儒有今人以居.古人以𩠜王曰:稽同.今世行之.後世以為楷王曰:法也.延章曰:楷模.若不逢世.上所不援.下所不推.詭諂之民.有比黨而危之者.身可危也.其志不可奪也.雖危起居.猶竟信其志.乃不忘百姓之病也王曰:起居.猶動靜也.竟.終也.言身雖危動靜.猶終身不忘百姓.吳曰:身雖危而必行其志.道雖塞而不忘其民.其憂思有如此者.

白話譯文
儒者與今人一起居住,而以古人的道德標準要求自己;儒者今世的行為,可以作為後世的楷模。如果生不逢時,上面沒人援引,下面沒人推薦,進讒諂媚的人又合夥來陷害他,只可危害他的身體,而不可剝奪他的志向。雖然能危害他的生活起居,最終他還要施展自己的志向抱負,仍將不忘百姓的痛苦。儒者的憂思就是這樣的。

儒有博學而不窮吳曰:知新故不窮.篤行而不倦延章曰:篤行故能遠且久.幽居而不淫延章曰:審獨也.上通而不困延章曰:知道然後能審勢識時.故能上通而不困於時宜.禮必以和延章曰: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優游以法延章曰:人道法天.然後能文質彬彬.故能優游.⊙優遊:平和自在』.慕賢而容眾.毀方而瓦合王曰:去己之大圭角.下與眾人小合.吳曰:陶瓦者毁其圓則方.合其方復圓.和而有辨也.其寬裕有如此者.

白話譯文
儒者廣博地學習而無休止,專意實行而不倦怠,獨處時不放縱自己,通達于上時不離道義。遵循以和為貴的原則,悠然自得而有節制。仰慕賢人而容納眾人,有時可削減自己的棱角而依隨眾人。儒者的寬容大度就是這樣的。

儒有內稱不避親.外舉不避怨.程功積事延章曰:程度其功.積累其業.⊙程功積事:度量功績,積累事實.不求厚祿王曰:程.猶效也.言功效而已.不求厚祿也.推賢達能.不望其報吳曰:下不責報於人.君得其志.民賴其德.苟利國家.不求富貴.其舉賢援能.有如此者.

白話譯文
儒者舉薦人才,對內不避親屬,對外不避有仇怨的人。度量功績,積累事實,不謀求更高的祿位。推薦賢能而進達於上,不祈望他們的報答。國君滿足了用賢的願望,百姓依仗他的仁德。只要有利於國家,不貪圖個人的富貴。儒者的舉賢薦能就是這樣的。

儒有澡身浴德王曰:常自潔淨其身.沐浴於德行也.陳言而伏王曰:陳言於君.不望其報.吳曰:入告其君不揚於外.言而正之而上不知也延章曰:言漸其正.非以責之.默而翹之又不為急也王曰:言事君清靜.因事而正之.則君不知.默而翹發之.不急為.所以為不為.延章曰:憤而緩啟之.悱而徐發之.為急則有所不中.⊙默而翹之:默默地翹首等待.不臨深而為高.不加少而為多王曰:言不因勢位自矜莊也.世治不輕延章曰:毋輕進躁用.世亂不沮王曰:不自輕.不自沮.延章曰:毋自暴自弃.⊙不沮:不沮喪.同己不與.異己不非延章曰:不以人廢言事.不非異見.吳曰:達而必以其道.窮而必行其志.不以同己而與.不以異己而非.其特立獨行.有如此者.

白話譯文
儒者沐身心于道德之中,陳述自己的意見而伏聽君命。平靜地糾正國君的過失,君上和臣下都難以覺察。默默地等待,不急於去做。不在地位低下的人面前顯示自己高明,不把少的功勞誇大為多。國家大治的時候,群賢並處而不自輕;國家混亂的時候,堅守正道而不沮喪。不和志向相同的人結黨,也不詆毀和自己政見不同的人。儒者的特立獨行就是這樣的。

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延章曰:後世莊周之流所崇也.慎靜尚寬.砥礪廉隅.強毅⊙強毅:剛強堅毅以與人.博學以知服吳曰:服力行也.近文章吳曰:雖近文.不勝質雖以分國.視之如錙銖王曰:視之輕如錙銖.八兩為錙.吳曰:十絫為銖.八兩為錙.言輕也.⊙錙銖:比喻微小的東西。錙銖:古代重量單位,六銖為一錙,四錙為一兩。.弗肯臣仕.其規為有如此者.

白話譯文
儒者中有這樣一類人,對上不做天子的臣下,對下不事奉諸侯,謹慎安靜而崇尚寬厚,磨煉自己端方正直的品格。待人接物剛強堅毅,廣博地學習而又知所當行。即使把國家分給他,他也看做錙銖小事,不肯做別人的臣下和官吏。儒者規範自己的行為就是這樣的。

儒有合志同方.營道同術.並立吳曰:位相等也則樂.相下吳曰:位相讓也不厭吳曰:與齊等也.久別則聞延章曰:通之訊.流言不信延章曰:非所見聞必辨之.義同而進延章曰:與友.不同而退延章曰:不與友.其交有如此者.

白話譯文
儒者交朋友,要志趣相合,方向一致,營求道藝,路數相同。地位相等都高興,地位互有上下彼此也不厭棄。久不相見,聽到對方的流言飛語絕不相信。志向相同就進一步交往,志向不同就退避疏遠。儒者交朋友的態度就是這樣的。

夫溫良者.仁之本延章曰:原本也.慎敬者.仁之地延章曰:地.基也也.寬裕者.仁之作也王曰:動作.遜接者.仁之能也.禮節者.仁之貌也.言談者.仁之文延章曰:表現也.歌樂者.仁之和也.分散者.仁之施也吳曰:儒行之八者.既歷以告哀公.而終之以仁.仁者百行之原也.儒皆兼此而有之.猶且不敢言仁也.其尊讓有如此者.

白話譯文
溫和善良是仁的根本,恭敬謹慎是仁的基礎,寬宏大量是仁的開始,謙遜待人是仁的功能,禮節是仁的外表,言談是仁的文采,歌舞音樂是仁的和諧,分散財物是仁的施與。儒者兼有這幾種美德,還不敢說已經做到仁了。儒者的恭敬謙讓就是這樣的。

儒有不隕穫於貧賤王曰:隕穫.憂悶不安之貌.延章曰:隕穫.失落而不得志也.吳曰:隕穫.墜割也.一說憂悶不安之貌.不充詘於富貴王曰:充詘.踊躍參擾之貌.吳曰:充詘.驕吝也.一說勇躍参擾之貌.⊙充詘:自滿而失去節制』.不溷君王.不累長上.不閔有司吳曰:溷.辱也.累.墨礙也.閔.傷也.言不受於君長有司也.故曰儒王曰:溷.辱.閔.疾.言不為君長所辱病.儒者中和之名.吳曰:儒者有道術之名.今人之名儒也妄延章曰:妄毁儒名.常以儒相詬疾王曰:詬:辱.延章曰:相詬疾:猶相互詆毁疾惡也.吳曰:詬疑作䛮.毁也.疾惡也.妄𥨸儒名.故為人之所毁惡也.』

白話譯文
儒者不因貧賤而灰心喪氣,不因富貴而得意忘形。不玷辱君王,不拖累長上,不給有關官吏帶來困擾,因此叫做儒。現今人們對儒這個名稱的理解是虛妄不實的,經常被人稱作儒來相互譏諷。』

哀公既得聞此言也.言加信.行加敬.曰:『終歿吾世.弗敢復以儒為戲矣.』

白話譯文
魯哀公聽到這些話後,自己說話更加守信,行為更加嚴肅,說:『直到我死,再不敢拿儒者開玩笑了。』


儒行篇評析
這是一篇孔子和魯哀公的對話。文中生動地敘述了儒者應該具有什麼樣的道德行為。文中稱儒者待聘、待問、待舉、待取,但人格是自立的,容貌是禮讓的。是有待、有為、有準備的。儒者不寶金玉,不祈土地,不求多積,但講求仁義、忠信。儒者不貪、不淫、不懼、不懾、不虧義、不更守,是特立的。儒者是剛毅的。儒者戴仁而行,抱德而處,雖有暴政,也不逃避,精神是自立的。儒者處貧賤之中,屋小門敝,無衣無食,但不疑不諂。儒者稽古察今,今世人望,後世楷模,身危而志不能奪,憂國憂民,有憂思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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