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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跖第廿九(三)

庄子集释作者:郭庆藩发布:懋基

2020-10-6 11:48

孔子再拜趨走.出門上車.執轡三失.目芒然無見.色若死灰.據軾低頭.不能出氣.歸到魯東門外.適遇柳下季.柳下季曰:『今者闕然數日不見.車馬有行色.得微往見跖邪.』

軾.車前橫木.憑之而坐者也.盜跖英雄.盛談物理.孔子慴懼.遂至於斯.微.無也

『上車』時掌反.『三失』息暫反.又如字.『芒然』莫剛反.『有行』.如字

孔子仰天而歎曰:『然.』

然.如此也

柳下季曰:『跖得無逆汝意若前乎.』

孔子曰:『然.丘所謂無病而自灸也.疾走料虎頭.編虎須.幾不免虎口哉.』

若前乎者.則是篇首柳下云:『逆其心則怒.無乃逆汝意如我前言乎.』孔子答云:『實如所言也.』

此篇寄明因眾之所欲亡而亡之.雖王紂可去也.不因眾而獨用己.雖盜跖不可御也

幾.近也.夫料觸虎頭而編虎須者.近遭於虎食之也.今仲尼往說盜跖.履其危險.不異於斯也.而言此章大意.排擯聖跡.嗤鄙名利.是以排聖跡則訶責堯舜.鄙名利則輕忽夷齊.故寄孔跖以摸之意也.即郭注意.失之遠矣

『自灸』久又反.『疾走料』音聊.『扁虎』音鞭.又蒲顯反.徐扶顯反.本或作編.音同.『𩓣』.一本作料頭編虎須.◎盧文弨曰:今書作編虎須.舊亦作須.今從宋本作𩓣.『幾不』音祈.『可去』起呂反

子張問於滿苟得曰:『盍不為行.無行則不信.不信則不任.不任則不利.故觀之名.計之利.而義真是也.若棄名利.反之於心.則夫士之為行.不可一日不為乎.』

子張.孔子弟子也.姓顓孫.名師.字子張.行聖跡之人也.姓滿.名苟得.假託為姓名.曰苟且貪得以滿其心.求利之人也.盍.何不也.何不為仁義之行乎.勸其捨求名利也

『滿苟得』.人姓名.『盍』胡臘反.『為行』下孟反.下.注同.盍.何不也.勸何不為德行

若不行仁義之行則不被信用.不被信用則無職任.無職任則無利祿.故有行則有名.有名則有利.觀察計當.仁義真是好事.宜行之也

反.乖逆也.若棄名利.則乖逆我心.故士之立身.不可一日不行仁義

滿苟得曰:『無恥者富.多信者顯.夫名利之大者.幾在無恥而信.故觀之名.計之利.而信真是也.若棄名利.反之於心.則夫士之為行.抱其天乎.』

多信.猶多言也.夫識廉知讓則貧.無恥貪殘則富.謙柔靜退則沈.多言夸伐則顯.故觀名計利.而莫先於多言.多言則是名利之本也

抱.守也.天.自然也.夫脩道之士.立身為行.棄擲名利.乃乖俗心.抱守天真.翻合虛玄之道也

子張曰:『昔者桀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今謂臧聚曰.汝行如桀紂.則有怍色.有不服之心者.小人所賤也.仲尼墨翟.窮為匹夫.今謂宰相曰.子行如仲尼墨翟.則變容易色稱不足者.士誠貴也.故勢為天子.未必貴也.窮為匹夫.未必賤也.貴賤之分.在行之美惡.』

桀紂孔墨.並釋於前.臧.謂臧獲也.聚.謂擥竊.即盜賊小人也.以臧獲比〔天〕子.則慚怍而不服.以宰相比匹夫.則變容而歡慰.故知所貴在行.不在乎位

『臧聚』.司馬云:謂臧獲盜濫竊聚之人.『有怍』音昨.『宰相』息亮反.下相而同

此復釋前義也

一.高山寺本作則作色.闕誤引張君房本作則有作色

滿苟得曰:『小盜者拘.大盜者為諸侯.諸侯之門.義士存焉.昔者桓公小白殺兄入嫂而管仲為臣.田成子常殺君竊國而孔子受幣.論則賤之.行則下之.則是言行之情悖戰於胸中也.不亦拂乎.故書曰:「孰惡孰美.成者為首.不成者為尾.」

悖.逆也.拂.戾也.齊桓公名小白.殺其兄子糾.納其嫂焉.管仲賢人.臣而輔之.卒能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田成子常殺齊簡公.孔子沐浴而朝.受其幣帛.夫殺兄入嫂.弒君竊國.人倫之惡莫甚於斯.而夷吾為臣.尼父受幣.言議則以為鄙賤.情行則下而事之.豈非戰爭於心胸.言行相反戾耶

『入嫂』先早反.司馬云:以嫂為室家.『為臣』臣.或作相.『殺君』申志反.『論則』力頓反.『悖戰』布內反.『亦拂』扶弗反

成者為首.君而事之.不成者為尾.非而毀之.以此而言.只論成與不成.豈關行〔與〕無行.故不知美惡的在誰也.所引之書.並遭燒滅.今並無本也

子張曰:『子不為行.即將疏戚無倫.貴賤無義.長幼無序.五紀六位.將何以為別乎.』

戚.親也.倫.理也.五紀.祖父也.身子孫也.亦言金木水火土五行也.仁義禮智信五德也.六位.君臣父子夫婦也.亦言父母兄弟夫妻.子張云:『若不行仁義之行.則親疏無理.貴賤無義.長幼無次敘.五紀六位無可分別也.』

『長幼』丁丈反.『五紀』.司馬云:歲.日.月.星辰.曆數.『六位』.君.臣.父.子.夫.婦.◎俞樾曰:五紀.司馬云歲日月星辰曆數.然與疏戚貴賤長幼之義不相應.殆非也.今案五紀即五倫也.六位即六紀也.白虎通三綱六紀篇曰:六紀者.謂諸父.兄弟.族人.諸舅.師長.朋友也.此皆所以為疏戚貴賤長幼之別.不曰五倫而曰五紀.不曰六紀而曰六位.古人之語異耳.家語入官篇群僕之倫也.王肅注曰:倫.紀也.然則倫紀得通稱矣.『為別』彼列反.下同

滿苟得曰:『堯殺長子.舜流母弟.疏戚有倫乎.湯放桀.武王殺紂.貴賤有義乎.王季為適.周公殺兄.長幼有序乎.儒者偽辭.墨者兼愛.五紀六位將有別乎

堯廢長子丹朱.不與天位.〔故〕言殺也.舜封同母弟象於有庳之國.令天下吏治其國.收納貢稅.故言流放也.廢子流弟.何有親疏之理乎

『堯殺長子』.崔云:堯殺長子考監明.『舜流母弟』.弟.謂象也.流.放也.孟子云:舜封象於有庳.不得有為於其國.天子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稅焉.故謂之放也

殷湯放夏桀於南巢.周武殺殷紂於汲郡.君臣貴賤.其義安在

王季.周大王之庶子季歷.即文王之父也.太伯仲雍讓位不立.故以小兒季歷為適.管蔡.周公之兄.泣而誅之.故云殺〔兄〕.廢適立庶.弟殺其兄.尊卑長幼.有次序乎

『為適』丁歷反

夫儒者多言.強為名位.墨者兼愛.周普無私.五紀六位.有何分別

一.故字依下文改

二.納其依孟子及世德堂本改

三.兄字依正文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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