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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物第廿六(三)

庄子集释作者:郭庆藩发布:懋基

2020-10-6 11:10

老萊子曰:『夫不忍一世之傷而驁萬世之患.抑固窶邪.亡其略弗及邪.惠以歡為驁.終身之醜.中民之行進焉耳.相引以名.相結以隱.與其譽堯而非桀.不如兩忘而閉其所譽.反無非傷也.動無非邪也.聖人躊躇以興事.以每成功.柰何哉其載焉終矜一〇.』

一世為之.則其跡萬世為患.故不可輕也

夫聖智仁義.救一時之傷.後執為姦.成萬世之禍.恃聖跡而驕謷.則陳恆之徒是也.亦有作騖者.云使萬代驅騖不息.亦是奔馳之義也

『而驁』本亦作敖.同.五報反.下同.下或作騖

固執聖跡.抑揚從己.失於本性.故窮窶

『窶』其矩反

直任之.則民性不窶而皆自有.略無弗及之事也

亡失本性.忽略生崖.故不及於真道.◎家世父曰:不忍一世之傷而貽萬世之患.自以為能經營天下也.而不知其心無所蓄備也.夫無所蓄備之謂窶矣.其智略又弗及也.郭象云.直任之則民性不窶而皆自有.略無弗及之事.似失莊子本意.◎慶藩案:亡讀如無.亡其.轉語也.史記范睢蔡澤列傳:亡其言臣者賤不可用乎.索隱:亡.猶輕蔑也.義不可通.呂氏春秋愛類篇亡其不得宋且不義猶攻之乎.韓策又亡其行子之術而廢子之謁乎.是凡言亡其.皆轉語詞也

惠之而歡者.無惠則醜矣.然惠不可長.故一惠終身醜也

夫以施惠為歡者.惠不可遍.故謷慢者多矣.是以用惠取人.適為怨府.故終身醜辱

言其易進.則不可妄惠之

『之行』下孟反.『其易』以豉反

隱.括.進之謂也

夫上智下愚.其性難改.中庸之人.易為進退.故聞堯之美.相引慕以利名.聞桀之惡.則結之以隱匿

『相結以隱』.郭云:隱.括也.李云:隱.病患也.雖相引以名聲.是相結以病患.◎俞樾曰:李云.隱.病患也.然病患非所以相結.郭注曰.隱.括.進之謂也.然隱括所以正曲木.亦非所以相結也.隱當訓為私.呂氏春秋圜道篇分定則下不相隱.高注曰:隱.私也.文選赭白馬賦恩隱周渥.李善引國語注曰:隱.私也.相結以隱.謂相結以恩私.舊說皆非

閉者.閉塞

贊譽堯之善道.非毀桀之惡跡.以此奔馳.失性多矣.故不如善惡兩忘.閉塞毀譽.則物性全矣

『譽堯』音餘.『而閉』一本文注並作門

順之則全.靜之則正

夫反於物性.無不傷損.擾動心靈.皆非正法

『反無非傷也』反.逆於理.『動無非邪也』似嗟反.動矜於是也

事不遠本.故其功每成

躊躇從容.聖人無心.應機而動.興起事業.恆自從容.不逆物情.故其功每就

『聖人躊』音疇.『躇』直居反.『以興事以每成功』.每者.每有成功也.躊躇者.從容也.從容興事.雖有成功.聖人不存.猶致弊跡.流毒百世.況動矜善行而載之不已哉.『不遠』于萬反

一〇

矜不可載.故遺而弗有也

柰何.猶如何也.如何執仁義之跡.擾撓物心.運載矜莊.終身不替.此是老萊詆訶夫子之詞也.◎家世父曰:反.猶撥亂世而反之正.有所反則必有傷.有所動則必為邪.其反也.矜心之挾以爭也.其動也.矜心之載以出也.聽其自化.則無傷矣.無為而無不為.則非邪矣

一.闕誤引張成二本行下俱有易字

二.唐寫本矜上無終字

三.趙諫議本括進作恬退

宋元君夜半而夢人被髮闚阿門.曰:『予自宰路之淵.予為清江使河伯之所.漁者余且得予.』

宋國君.諡曰元.即宋元君也.阿.曲也.謂阿旁曲室之門

『宋元君』.李云:元公也.案元公名佐.平公〔之〕子.『阿門』.司馬云:阿.屋曲簷也

自.從也.宰路.江畔淵名.姓余.名且.捕魚之人也

『宰路』.李云:淵名.龜所居.『予為』如字.又于偽反.『使河』所吏反.『漁者』音魚.『余』音預.『且』子餘反.姓余.名且也.◎俞樾曰:史記龜筴傳作豫且.◎慶藩案:豫預字同

元君覺.使人占之.曰:『此神龜也.』

君曰:『漁者有余且乎.』

左右曰:『有.』

君曰:『令余且會朝.』

命.召也.召令赴朝.問其所得

『覺』古孝反.『令』力成反.『會朝』直遙反.下同

明日.余且朝.君曰:『漁何得.』

對曰:『且之網得白龜焉.其圓五尺.』

君曰:『獻若之龜.』

龜至.君再欲殺之.再欲活之.心疑.卜之.曰:『殺龜以卜吉.』乃刳龜.七十二鑽而無遺筴

心疑猶預.殺活再三.乃殺吉.遂刳龜也卜之

筭計前後.鑽之凡經七十二.筭計吉凶.曾不失中

『刳』口孤反.『鑽』左端反.又左亂反.◎慶藩案:文選郭景純江賦注引司馬云:鑽.命卜.以所卜事而灼之.〔釋文闕〕.『遺筴』初革反

仲尼曰:『神龜能見夢於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網.知能七十二鑽而無遺筴.不能避刳腸之患.如是.則知有所困.神有所不及也.雖有至知.萬人謀之.魚不畏網而畏鵜鶘.去小知而大知明.去善而自善矣.嬰兒生無石師而能言.與能言者處也.』

神知之不足恃也如是.夫唯靜然居其所能而不營於外者為全

夫神智.不足恃也.是故至人之處世.忘形神智慮.與枯木同其不華.將死灰均其寂〔泊〕.任物冥於造化.是以孔丘大聖.因而議之

『見夢』賢遍反.『知能』音智.下及注同.『知有所困』一本作知有所不同

不用其知而用眾謀

『至知』音智.下.注皆同

網無情.故得魚

網無情而得魚.〔喻〕聖人無心.故天下歸之

『鵜』徒兮反.『鶘』.鵜鶘.水鳥也.一名淘河

小知自私.大知任物

小知取捨於心.大知無分別.遣閒奪之情.故無分別.則大知光明也

『去小』起呂反.下.注同

去善則善無所慕.善無所慕.則善者不矯而自善也

遣矜尚之小心.合自然之大善.故前文云.離道以善.險德以行.又老經云.天下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不矯』居表反

汎然無習而自能者.非跂而學彼也

夫嬰兒之性.其不假師匠.年漸長大而自然能言者.非有心學之.與父母同處.率其本性.自然能言.是知世間萬物.非由運知.學而成之也

『石師』.石者.匠名也.謂無人為師匠教之者也.一本作所師.又作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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