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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运第十四(六)

庄子集释作者:郭庆藩发布:懋基

2020-10-5 23:32

以富為是者.不能讓祿.以顯為是者.不能讓名.親權者.不能與人柄.操之則慄.舍之則悲.而一無所鑒.以闚其所不休者.是天之戮民也.怨恩取與諫教生殺.八者.正之器也.唯循大變無所湮者為能用之.故曰.正者.正也.其心以為不然者.天門弗開矣.

天下未有以所非自累者.而各沒命於所是.所是而以沒其命者.非立乎不貸之圃也

夫是富非貧.貪於貨賄者.豈能讓人財祿.是顯非隱.滯於榮位者.何能與人名譽.親愛權勢.矜夸於物者.何能與人之柄.柄.權也.唯厭穢風塵.羶臊榮利者.故能棄之如遺

舍之悲者.操之不能不慄也

操執權柄.恐失所以戰慄.舍去威力.哀去所以憂悲

『操之』七刀反.『舍之』音捨.注同

言其知進而不知止.則性命喪矣.所以為戮

是富好權之人.心靈愚暗.唯滯名利.一無鑒識.豈能窺見玄理而休心息智者乎.如是之人.雖復楚戮未加.而情性以困.故是自然刑戮之民

『喪』息浪反

夫怨敵必殺.恩惠須償.分內自取.分外與佗.臣子諫上.君父教下.應青春以生長.順素秋以殺罰.此八者治正之器.不得不用之也

守故不變.則失正矣

循.順也.湮.塞也.唯當順於人理.隨於變化.達於物情而無滯塞者.故能用八事治之.正變合於天理.故曰正者正也.其心之不能如是者.天機之門擁而弗開.天門.心也

『湮者』音因.李云:塞也.亦滯也.郭音煙.又烏節反.司馬本作歅.疑也.簡文作甄.云:隔也.『天門』.一云:謂心也.一云:大道也

一.趙諫議本無則字

孔子見老聃而語仁義.老聃曰:『夫播穅眯目.則天地四方易位矣.蚊虻噆膚.則通昔不寐矣.夫仁義憯然乃憤吾心.亂莫大焉.吾子使天下無失其朴.吾子亦放風而動.總德而立矣.又奚傑然若負建鼓而求亡子者邪.夫鵠不日浴而白.烏不日黔而黑.黑白之朴.不足以為辯.名譽之觀.不足以為廣.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一〇.』

外物加之雖小.而傷性已大也

仲尼滯於聖跡.故發辭則語仁義.夫播穅眯目.目暗故不能辯東西.蚊虻噆膚.膚痛則徹宵不睡.是以外物雖微.為害必巨.況夫仁非天理.義不率性.捨己效佗.喪其本性.其為害也.豈眯目噆膚而已哉.噆.齧也

『播』甫佐反.又波我反.『穅』音康.字亦作康.『蚊』音文.字亦作蟁.『虻』音盲.字亦作.『噆』子盍反.郭子合反.司馬云:齧也.『通昔』.昔.夜也.◎慶藩案:昔.猶夕.通昔.猶通宵也.呂氏春秋任地篇曰.孟夏之昔.殺三葉而穫大麥.淮南天文篇以至於仲春之夕.乃收其藏而閉其寒.正作夕.書大傳曰.月之朝.月之中.月之夕.鄭注曰:上旬為朝.中旬為中.下旬為夕.字亦作昔

尚之以加其性.故亂

仁義憯毒.甚於蚊虻.憤憒吾心.令人煩悶.擾亂物性.莫大於此.本亦作憒字者.不審

『憯然』七感反.『乃憤』扶粉反.本又作憒.古內反.◎慶藩案:憤.釋文本又作憒.當從之.賁貴形相近.故從賁從貴之字常相混.潛夫論浮侈篇懷憂憒憒.後漢書王符傳作憒憒〔憤憤〕.即其證也

質全而仁義著

風自動而依之.德自立而秉之.斯易持易行之道也

放.縱任也.欲使蒼生喪其淳樸之性者.莫若絕仁棄義.則反冥我極也.仲尼亦宜放無為之風教.隨機務而應物.總虛妄之至德.立不測之神功.亦有作放.方往反.放.依也

『亦放』方往反.『風而動』.司馬云:放.依也.依無為之風而動也.『易持易行』並以豉反

言夫揭仁義以趨道德之鄉.其猶擊鼓而求逃者.無由得也

建.擊.傑然.用力貌.夫揭仁義以趨道德之鄉.何異乎打大鼓以求逃亡之子.故鼓聲大而亡子遠.仁義彰而道德廢也

『傑然』郭居竭反.又居謁反.巨竭反.『夫揭』其列其謁二反

自然各已足

『鵠』本又作鶴.同.胡洛反.『日黔』巨淹反.徐其金反.司馬云:黑也

俱自然耳.無所偏尚

浴.灑也.染緇曰黔.黔.黑也.辯者.別其勝負也.夫鵠白烏黑.稟之自然.豈須日日浴染.方得如是.以言物性.其義例然.黑白素樸.各足於分.所遇斯適.故不足於分.所以論勝負.亦言:辯.變也.黑白分定.不可變白為黑也

夫至足者忘名譽.忘名譽乃廣耳

修名立譽.招物觀視.〔如〕此〔狹〕劣.何足自多.唯忘遺名譽.方可稱大耳

『之觀』古亂反.司馬本作讙

言仁義之譽.皆生於不足

『泉涸』胡洛反.『相呴』況付反.又況于反.『相濡』如主反.又如瑜反.『以沫』音末

一〇

斯乃忘仁而仁者也

此總結前文.斥仁義之弊.夫泉源枯竭.魚傳沫以相濡.樸散淳離.行仁義以濟物.及其江湖浩蕩.各足所以相忘.道德深玄.得性所以虛淡.既江湖比於道德.濡沫方於仁義.以此格量.故不同日而語矣

『相忘』.並如字

一.闕誤引張君房本重傑字.趙諫議本同

二.憤憤依後漢書改

三.趙諫議本秉作乘

四.放疑當作倣

孔子見老聃歸.三日不談.弟子問曰:『夫子見老聃.亦將何規哉.』

老子方外大聖.變化無常.不可測量.故無所談說也

『不談』本亦作不言

不的姓名.直云弟子.當是升堂之類.共發此疑.既見老子.應有規誨.何所聞而三日不談說

孔子曰:『吾乃今於是乎見龍.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雲氣而養乎陰陽.予口張而不能嗋.予又何規老聃哉.』

謂老聃能變化

夫龍之德.變化不恆.以況至人隱顯無定.故本合而成妙體.妙體窈冥.跡散而起文章.文章煥爛

言其因御無方.自然已足

言至人乘雲氣而無心.順陰陽而養物也

嗋.合也.心懼不定.口開不合.復何容暇聞規訓之言乎

『嗋』許劫反.合也

一.闕誤引江南古藏本嗋下有舌舉而不能訒六字

子貢曰:『然則人固有尸居而龍見.雷聲而淵默.發動如天地者乎.賜亦可得而觀乎.』遂以孔子聲見老聃

言至人其處也若死尸之安居.其出也似龍神之變見.其語也如雷霆之振響.其默也類玄理之無聲.是以奮發機動.同二儀之生物者也.既而或處或出.或語或默.豈有出處語默之異而異之哉.然則至人必有出處默語不言之能.故仲尼見之.口開而不能合

『龍見』賢遍反

賜.子貢名也.子貢欲觀至人龍德之相.遂以孔子聲教而往見之

『賜亦』本亦作賜也

一.關誤引江南古藏本人上有至字

二.闕誤引張君房本乎作哉

老聃方將倨堂而應.微曰:『予年運而往矣.子將何以戒我乎.

倨.踞也.運.時也.老子自得從容.故踞堂敖誕.物感斯應.微發其言.『予年衰邁.何以教戒我乎.』

『倨堂』居慮反.跂也

子貢曰.『夫三王五帝之治天下不同.其係聲名一也.而先生獨以為非聖人.如何哉.

澆淳漸異.步驟有殊.用力用兵.逆順斯異.故云不同.聲名令聞.相係一也.『先生乃排三王為非聖.有何意旨.可得聞乎.』

『夫三王』本或作三皇.依注.作王是也.餘皆作三皇

一.闕誤王作皇

二.闕誤引江南古藏本天下下有也字

老聃曰:『小子少進.子何以謂不同.』

『汝少進前.說不同所由.』

對曰:『堯授舜.舜授禹.禹用力而湯用兵.文王順紂而不敢逆.武王逆紂而不肯順.故曰不同.』

堯舜二人.既是五帝之數.自夏禹以降.便是三王.堯讓舜.舜讓禹.禹治水而用力.湯伐桀而用兵.文王拘羑里而順商辛.武王渡孟津而逆殷紂.不同之狀.可略言焉

一.敦煌本此六字作堯與而舜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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