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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获渠魁扫平东突厥 统雄师深入吐谷浑

唐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5:03

却说太宗接着捷音,即降敕一道,颁给李靖,令送萧后及杨政道入都,靖当然遵旨,遣使送二人至长安。太宗坐着便殿,召二人入见。杨政道年尚幼稚,拜伏殿前,身子却颤个不住,连话语都说不清楚。独萧后是见多识广的人,毫不惊慌,从容走近案前,方屈膝下拜道:『臣妾萧氏见驾,愿陛下万岁!』

一见太宗,即自居妾媵,可谓不知廉耻。这两语才说出口,几似那呖呖莺声,宛转可爱。太宗垂目下视,但见她髻鸦高拥,鬟凤低垂,领如蝤蛴,腰似杨柳,还有一双莲钩儿,从裙下微微露出,差不多只二三寸,不禁暗暗想道:『萧后虽有美名,但至今也好有四十多岁了,为何尚这般袅娜,莫非假冒不成?』

便柔声启问道:『你果是隋后萧氏么?』

萧氏答声称是。太宗又道:『既是隋朝皇后,请即起来!』

萧后称谢,才袅袅婷婷的立将起来,站在一边。太宗再行端详,徐娘半老,丰韵具存,眉不画而翠,面不粉而白,唇不涂而朱,眼似秋水,鼻似琼瑶,差不多是褒姒重生,夏姬再世。上文是萧后跪着,故但叙其形声,不及面目,此时已是立着,故独叙面目,不及形声。

太宗又自忖道:『这真是天生丽姝,与我巢刺王妃杨氏,好似一对姊妹花哩。』

褒姒夏姬天然比例,复添一个巢剌王妃,更是现成对偶。遂命赐宅京师,令左右引出萧后及杨政道,就宅居住。太宗还宫后,心下尚想念萧后,甫越二日,即召她入宫,问及隋室故事。萧后一一应对,并述炀帝奢侈过度,所以致亡。太宗又问在突厥时情形,宇文化及据住六宫,萧后亦曾被淫,何不问及?也经萧后详叙一番,且泣请道:『臣妾迭遭惨变,奔走流离,此后余生,全仰恩赐,惟死后得给葬江都,得与故主同穴,臣妾尤衔感不尽了。』

老淫妇何不早死?太宗见她楚楚可怜,益加悯惜,遂对她好语温存。萧后本是个尤物,不晓得甚么节烈,但教有人爱她,无不乐从。况太宗正在盛年,生得恣表绝伦,不比那故主炀帝,昏头磕脑,毫无威仪,此时既已入宫,乐得攀龙附凤,再享几年欢乐,于是拿出生平伎俩,浅挑微逗,眉去眼来,那太宗渔色性成,连弟妇且充作妃妾,何论一个亡国故后,彼此情意相同,自然如漆投胶,熔作一片,趁着闲暇的时候,便同去上阳台梦了,这且慢表。

且说突厥主颉利可汗,被李靖袭破营帐,奔往碛石,正思营垒自固,不料唐并州都督李世勣,又自云中杀来,颉利忙遣兵防御白道,偏又为世勣所破,料知碛石亦不能守,复窜入铁山,一面令执失思力,赴唐都谢罪,情愿举国内附。太宗乃遣鸿胪卿唐俭,将军安修仁,同往抚慰,又诏令李靖率兵往迎。

靖既接诏,语副将张公谨道:『颉利虽败,部众尚盛,若走度碛北,后且难图。为今日计,宜乘诏使到虏,发兵掩击,虏以为有诏往抚,必不相防,我军一至,不及趋避,必为我所擒了。』

公谨道:『诏书许降,行人已往,若我发兵袭击,虽可必胜,但行人得毋被害么?』

靖复道:『机不可失,韩信破齐,就用此策,唐俭等何足惜呢?』顾己不顾人,未免太忍。

遂勒兵夜发。适值世勣亦率军来会,两下叙谈,意见从同,于是靖为先驱,世勣为后应,沿途遇着突厥逻卒,一律擒获,令作向导。颉利可汗,方接着诏使,闻已许降,心下甚慰,正在设宴款待,忽有亲卒入报道:『唐兵已到,去此不过十里了。』

颉利大惊,瞠目视唐使道:『这……这是何故?大唐天子,既许我归附,复出兵到此袭击,难道也这般无信么?』

唐俭等忙起座道:『可汗不必惊疑,我两人从都中来此,未曾到过李总管军前,想是李总管尚未接洽,所以率军前来,若由我两人出去拦阻,定可令他回军,愿可汗勿虑!』

说毕,即携手出帐,跨马加鞭,竟自驰去。亏得有此一着,才保生还。颉利听唐俭言,也信为实情,待俭等去后,尚以为不必设防,眼巴巴的望他退军。哪知帐外警报,络绎驰至,有说是唐军只相距七里,有说唐军只相距五里,于是出营遥望,果然唐军浩浩荡荡,疾驰而来,自知不及整兵,慌忙跨上千里马,轻身逃去,部众相继四窜。唐军闯入大营,如入无人之境,东斫西砍,杀死多人,复踹入帐后,见有一个盛装妇人,及一个少年男子,抖做一团,也不去问明谁氏,一抓便走。

还有帐内外许多番男番女,未及奔逃,都由唐军用索捆缚,一串一串的扯牵了去。霎时间番营荡平,由李靖李世勣择地安营,检点俘虏,不下数万。惟查得盛装妇人,乃是颉利的可敦,便是四次嫁人的义成公主。靖责她无耻,推出斩首。杀得好。再鞫问少年男子,系是颉利子叠罗支,便令囚入槛车,解送京师。

先是颉利可汗,尝命启民母弟苏尼失为沙钵罗设,突厥官名。督部落五万家,建牙灵州西北。及颉利势衰,诸部携贰,独苏尼失尚无违心。颉利走依苏尼失,欲与他同奔吐谷浑。苏尼失迟疑未决,会李靖奏凯还师,但檄令灵州总管任城王李道宗,太宗族弟。出兵追捕颉利。道宗即贻书苏尼失,令执送颉利来献,一面遣副总管张宝相,率军进逼,颉利闻了消息,走匿荒谷。

苏尼失闻唐军将到,无法抵御,只好驰追颉利,到处搜寻,才将颉利拘住,返归营帐,巧值唐军掩至,遂把颉利作了贽仪,举众出降,漠南自是无虏廷了。颉利被执至长安,由太宗御顺天楼,盛陈仪仗,召见颉利。

颉利俯伏请罪,太宗朗声诘责道:『汝籍父兄遗业,淫虐人民,自取灭亡,这是汝第一大罪。与我屡盟,复向我屡叛,这是汝第二大罪。恃强好战,暴骨如莽,这是汝第三大罪。蹂我稼穑,掠我子女,这是汝第四大罪。我欲宥汝,遣使招抚,汝尚迁延不来,这是汝第五大罪。但念汝自便桥以后,总算不甚入寇,尚有一半顾忌,我便待汝不死,汝休要再不知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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