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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 承遗诏司马秉权 缴印绶将军赤族 之二

后汉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56

是时蜀后张氏已殁,更立后妹为继后,长子璿为太子,次子瑶为安定王,改建兴十六年,为延熙元年。车骑将军吴懿,又病亡出缺,诸军皆归蒋琬节制,监军姜维为副。琬与维分驻汉中及涪城。至延熙六年,琬抱病甚重,因令姜维屯涪城,另简镇北大将军王平,往守汉中。魏曹爽得此消息,复拟攻蜀。还有征西将军夏侯玄,为爽姑子,附和爽议,怂恿兴师。

司马懿再出劝阻,爽不肯从,乃于魏正始五年,即蜀延熙六年,春日发兵,与玄会师长安;计得十余万众,逾骆谷,逼汉中,声焰甚盛。蜀兵在汉中驻守,不满三万,诸将各有惧色,拟婴城固守,静待涪城援军;镇北大将军王平,独宣言道:『此去涪城约千里,援兵怎能骤至?倘贼众攻入阳平关,就为大患,不可不防。』

说罢,即遣护军刘敏,引兵万人,往据兴势山,多张旗帜,绵亘百里,兴势山为关口保障,与关内互相呼应,便成重镇。魏兵为兴势所阻,不能前进;长安运饷多艰,沿途跋涉,非但役夫奔命,辄致道亡,甚至牛马亦相继僵仆。爽与玄屯兵月余,粮食将尽,寸筹莫展;玄复接懿手书,内称【春秋】责大德重,兴势至险,已为蜀兵所据,万难进兵,若再不知退,恐必致覆军,究由何人负责?故先咨照等语。明见万里,究竟要算此老。

玄即将懿书转告曹爽。爽未肯遽归,忽由探马入报,蜀已任尚书费祎为大将军,统兵来援,爽知不可敌,方与玄议决退师。还至三岭,沈岭衙岭分水岭为汉中入骆谷通道。岭间已满布蜀兵,旗帜上面,表明汉大将军费字样,吓得魏兵人人胆怕,个个心寒。

爽到此无路可走,只得令玄为先锋,自为后应,硬着头皮,麾兵过去,接连冲突数次,才得杀开血路,越岭奔回;所有辎重甲仗,抛弃殆尽,十万人丧亡过半,狼狈还都。徒为司马懿所笑。蜀大将军费祎,奏凯还朝,受封成乡侯。

蒋琬本兼益州刺史,因见祎才略冠时,固让州职,乃令祎兼刺益州,侍中董允,代祎为尚书令,佐祎辅政。越年蜀太后吴氏寿终,接连是大司马蒋琬,尚书令董允,得病去世;蜀人称诸葛亮蒋琬费祎董允,为四圣相,亦号四英,至是惟祎尚存。祎用曹选郎陈祗为侍中,祗多技巧,好行小智,与黄门丞黄皓相昵。

皓素来便佞,见宠后主,惟畏一公忠体国的董休昭;休昭即董允字。董殁后,皓无所忌惮,又由陈祗入侍,遂得朋比为奸。且后主从此亲政,擢皓为中常侍,亲小人,远贤臣,诸葛公苦口垂箴,终成空论,免不得日就倾颓了。令人三叹。

且说曹爽旋师后,不知引咎;仍任首辅;少主芳虽已加元服,立后甄氏,究竟年龄尚稚,不过十五六岁,未识贤愚。郭太后深居宫中,守着曹丕遗诏,不预外事,魏黄初三年,记令群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不得辅政。所以曹爽丧师,无人纠劾,爽越得专恣,植党营私,骄奢无度。

郭太后稍有违言,爽即徙太后居永宁宫,派人管束。且至宫中搜寻美女,见有姿色可人,不论她曾否召幸,便即取去。魏主叡身后遗妾,封过才人,也被爽强取数名,藏入窟室,轮流奸淫。好算得内无怨女。

他如饮食衣服,僣拟天子尚方,珍玩充牣府中;又建重楼画阁,雕宇峻墙,昼与私党纵饮,夜与姬妾交欢,真个是事事称心,无求不遂。爽弟羲深以为忧,屡次泣谏,爽终不从;有时与弟训彦等,出外游畋,日暮不归。司农桓范进谏道:『将军总万机,典禁兵,不宜与兄弟并出;若有人闭城拒绝,谁为纳入?还乞三思。』

爽瞋目道:『何人敢为此事?汝太多心。』

范无奈趋退。

独太傅司马懿,又复称疾,累月不出。河南尹李胜,欲回官故乡,求爽表荐,爽即表胜为荆州刺史。胜向懿辞行,见懿拥被卧着,令二婢左右分侍,目僣口蹇,似乎不省人事,胜连叫数声,才应响道:『汝为何人?』

胜答语道:『河南尹李胜!今奉诏命,调为荆州刺史,特来拜辞;不意太傅竟病体至此。』

懿为喘息道:『并州么?君……君受屈此州,地近朔方,须好好防备。』

胜急说道:『当刺本州,并非并州。』

懿故意错说道:『君从并州来么?』

胜复答道:『现奉调为荆州刺史。』

懿才大笑道:『年老耳聋,未解君言,君今还官本州,威德壮烈,好建奇勋;可惜我死在旦夕,不得复见了。』

胜复以吉人天相为解,懿欷歔道:『人生总有一死,只我子师昭两儿,才浅识短,还望君等念我旧情,代为照拂;且请将我意,代达大将军。』

说至此,声带呜咽,旁顾二婢,用手指口,似作渴状,亏他装做。一婢取汤与饮,懿将口就汤,不能尽吸,流下沾襟,一婢忙取襟揩拭,累得懿不堪疲乏,气竭声嘶。活象将死情状。

胜不便再说,因即告辞,当由懿子师昭二人,送出门外。胜飞马至曹爽家,向爽报告道:『司马公尸居余气,形神已离,可无再虑了。』

爽亦大喜。

胜别过曹爽,自去赴任。何晏邓扬等,闻懿病笃,无不开怀。平原人管辂,雅善卜易,远近著名,晏延至家内,与辂论易,邓扬亦闻声趋至,列座倾听,约阅片时,便问辂道:『君自谓善易,何故语中不及【易】义?』

辂应声道:『善易不言易。』

晏含笑赞辂道:『可谓要言不烦。但我有疑虑,烦君一卜。』

辂间有何疑,晏与语道:『我位可至三公否?且连日梦见青蝇聚鼻,究为何兆?』

辂接口道:『这亦何必卜易?从前元恺辅舜,周公佐周,并皆和惠谦恭,享受多福。今君侯位尊势重,人鲜怀德,徒多畏威,恐非小心求福的道理。且鼻为天柱,与山相似,高而不危,贵乃长守,今梦集青蝇,适被沾染,亦非吉兆,位峻必颠,轻豪必亡,愿从此裒多益寡,非礼勿履,然后三公可至,青蝇可驱了。』煞有至理。

扬嘲笑道:『这也不过是老生常谈。』

辂复应声道:『老生见不生,常谈见不谈。』

说罢便拂袖径去。路过舅家,为述与何邓二人语意,舅惊问道:『何邓方握重权,汝奈何出言唐突?』

辂怡然道:『与死人语,何必避忌?』

舅又问道:『何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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