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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骂逆贼节妇留名 遵密嘱美人弄技

后汉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56

却说公孙瓒部下的骁将,姓赵名云,表字子龙,乃是常山郡真定人氏。本属冀州管辖,袁绍据住冀州,士多趋附;独云往依公孙瓒。瓒且喜且嘲道:『闻贵州人多愿从袁氏,君独何心,乃来依我?』云答说道:『天下汹汹,未知孰是,百姓方苦倒悬,但得仁政所在,便当依托,正不必计及远近呢!』

瓒闻言大悦,留居麾下,款待颇优。嗣云见瓒行同市井,不足图成,也自悔进身太急;凑巧来了刘备,气谊相投,遂与结好,就是关张两人,亦视为知己,常相往来。惺惺惜惺惺。

至备赴平原,邀云同行,且代白瓒前,乞云为助,瓒允如所请,备与云即同赴平原去了。不但赵云不宜放去,即刘关张三人,亦不宜轻离,以是知瓒之失人。

袁绍闻瓒军来攻,郡邑多叛,已有戒心,又恐他约同袁术,南北并举,更不可当,乃遣使至荆州,说通刺史刘表,使他牵制南阳,免得双方夹攻。

表字景升,籍隶高平,少有才名,列入八俊八俊见前文。灵帝末年,曾为北军中侯,至荆州刺史王睿,为孙坚所杀,坚向西行,表奉诏为荆州刺史,乘虚入城,略定江表,因通使袁绍,愿合兵讨卓,出屯襄阳,作为后应。后来绍赴冀州,表终按兵不发,惟与绍仍使命不绝,绍因此托他防术。

术也恐为表所袭,致书孙坚,令攻荆州,坚即进兵往攻。表遣部将黄祖逆战,被坚杀得大败亏输,奔还襄阳,坚驱兵大进,竟将襄阳城围住。表夜遣黄祖等出袭坚营,坚当先迎敌,亲斩敌兵百余人;程普韩当等挥军继进,杀获甚多,黄祖不获回城,却引了残骑数百,窜入岘山。

坚恃勇轻进,驰至山下,见黄祖等已进山坳,尚不肯住马,猛力赶上,后军尾随不及,只有轻骑数十人,与坚同行。黄祖遁匿林间,从月光下望见坚马,便令骑将吕公等,弯弓射坚,杂以巨石,坚尚用槊拨箭,且拨且进,不料顶上来一巨石,不及闪避,竟被压下,一声怪响,脑浆迸流,死于非命,年止三十七岁。好勇者往往不得其死。坚已惨死,黄祖等即踊出林外,把坚骑一律杀尽,舁去坚尸,下山驰回。

程普韩当等正率军寻坚,不料城中亦杀出蒯越蔡瑁等人,来援黄祖,两下里争杀一场,互有死伤。黄祖蒯越蔡瑁竟合兵自去,程普韩当再至岘山中寻视,只有各骑兵尸首,独不见有孙坚,料知凶多吉少,还营休息。未几天明,襄阳城上,已将坚首悬出,吓得程普诸人,没法摆布;还是孝廉桓楷,与表相识,自愿入城请尸,费了一番唇舌,得将坚尸首领回,归葬曲阿,程普等亦皆退归,下文再表。

且说袁绍既南连刘表,牵制袁术,遂督领全军,出拒公孙瓒。行至界桥,正与瓒军相遇,瓒众约三万人,列成方阵,又分突骑万匹,为左右翼,军容甚盛,绍令部将麹义,领精兵八百人,左挟楯,右挟弓,作为前驱。瓒见来军寥寥,纵骑冲击。义令军士用楯为蔽,屹立不动,待至瓒军将近,将楯撇开,弯弓竞射,呼声动地,瓒军多被射倒,自然退却。义麾军猛进,兜头碰着严纲,正是瓒所新命的冀州刺史,两马并交,被义舞动大刀,劈落马下。

绍将颜良文丑,俱是有名的猛将,望见义前驱得胜,怎肯落后?当即拍马继进,双槊并举,搅入瓒阵,钩倒帅旗,瓒军大乱,纷纷遁去。绍在后尚有数里,闻瓒军已溃,料无他虑,乐得下马暂憩,只有亲兵数百骑随着,不防瓒引步卒二千人,从间道抄至面前,将绍围住,矢如雨下。绍有别驾田丰,时在绍侧,欲扶绍入短墙中,暂避敌锋,绍脱鍪投地道:『大丈夫当向前斗死,怎得入墙内偷生呢?』

说着,也麾军对射,与瓒相持。可巧麹义亦还军相救,将瓒击退,瓒始引去。既而瓒复出兵龙渎,与绍再战,又复失利,乃退还蓟城,不复亲出。那时穷凶板恶的董卓,却早已安安稳稳的到了长安,在陕公卿,统已出城恭候,拜迎车下。

先是左将军皇甫嵩,屯兵抹风,与京兆尹盖勋,共谋讨卓。卓预先防备,征嵩为城门校尉,勋为议郎。嵩长史梁衍,劝嵩不必就征,嵩惧卓势盛,未敢违抗,乃入都就职;勋不能独立,也只可应征还都。嗣嵩任御史中丞,勋迁任越骑校尉,并扈跸西迁,履任逾年,闻得董卓将至,不能不随同百官,共出迎卓。卓与嵩积有微嫌,见六十四回。见嵩亦拜谒车前,禁不住志得气骄,呼嵩表字道:『义真可服我否?』

嵩惭谢道:『凡夫肉眼,但顾目前,不图明公竟得至此!』

卓捻髯说道:『鸿鹄本有远志,燕雀怎能知晓?』

嵩又答道:『嵩与明公皆为鸿鹄,只明公今日变成凤凰,怪不得鸿鹄落后呢!』变正为谀,太无气节。

卓乃对嵩一笑,总算释嫌。惟与卫尉张温,结恨如故,见六十三回。一入长安,便诬温交通袁术,拘系狱中,且胁朝廷下诏,加官太师,位在诸侯王上,车服僭侈,不亚乘舆;进弟旻为右将军,兼封鄠侯;兄子璜为侍中,领中军校尉,并典兵事,外如宗族亲戚,多居显要,子孙虽在髫龀,俱得拜爵,男受侯封,女号邑君。会闻孙坚战死岘山,更以为大患已除,无人敢侮,乃在长安城东隅,择一隙地,构造大厦,作为太师邸第;再至郿县依山筑垒,迭石为城,内造宫室府库,积谷可支三十年,号为郿坞,亦称万岁坞;自云事成,当雄据天下,万一不成,退守坞中,也足娱老。

卓生平本来好色,至老益淫,特派亲吏四出,采选民间少女八百人,入居坞中,尚有九十岁的老母,与一班妻妾子孙,悉数迁入坞内,坐享奢华;此外金玉珍宝,锦绣绮罗,逐日运积,不可胜数。故度辽将军皇甫规,去世有年,遗有寡妇孤儿,还居安定原籍。

规元配早卒,继妻颇有才名,工草书,善属文,又生得天然秀媚,历久未衰,不知何人报知董卓,令卓艳羡异常,遽用軿辎百乘,马二十匹,奴婢钱帛,充途塞道,往聘规妻;规妻毅然拒绝,不愿就聘。卓怎肯罢休?再三催逼,啗先重利,继迫淫威,规妻自知不免,索性毁容易服,自诣卓门,长跪陈情,词甚凄切。

卓出视规妻,虽是黯淡无华,仍然姿容未减,一双色眼,惹起淫魔,恨不即刻搂来,与同欢乐;当下开言劝解,说出许多好处,使她心动。偏规妻不肯从命,任卓舌吐莲花,只是峻颜相拒,顿时惹动卓怒,令左右拔刀围住,且与语道:『孤令出必行,四海风靡,难道汝一妇人,敢不相从么?』

规妻听了,突然起立,指卓叱骂道:『汝本羌胡遗种,毒痡天下,尚以为未足么?我先人清德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为汉忠臣,岂若汝人面兽心,行同狗彘?汝死在旦夕,还敢向汝君夫人前,欲行非礼,真正妄想!我若怕汝,也不敢前来了!』读至此,可浮一大白。

卓被她一骂,无名火高起三丈,即使左右揪住规妻发髻,系住车轭,横加鞭挞。规妻顾语道:『何不从重下手,速死为惠?』俄顷气绝,弃尸野外。

当有人悯她贞节,私为殡葬,后世绘成图像,号为礼宗。千古不朽。卓尚余恨未消,无从排解,因特赴郿坞消遣,出都启行。郿坞与长安相隔,约二百六十里,亦须三五日可到。卓临行时,百官俱至横门外饯别,设帐置筵,备极丰腆,饮至半酣,适有北地降卒数百人,前来报到,卓即号令卫士,把降卒为下酒物,先截舌,次斩手足,又次凿眼目,再用大镬烹煮,呼号声震彻都门。座中与宴诸官僚,吓得魂不附体,或至战栗失箸,卓独当筵大嚼,谈笑自如。

忽又记起卫尉张温,在狱未死,竟命吕布诣狱提温,将他笞死市曹,然后起座撤席,向司徒王允拱手,嘱托朝事,登车自去。

允字子师,为太原祁县人,尝与同郡人郭泰友善,泰许允为王佐才;后以军吏进阶,出刺豫州,与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等,剿抚黄巾贼党,立有巨勋;嗣为权阉所陷,下狱遇赦,起为从事中郎,转河南尹;回应六十二回。寻且入拜太仆,代杨彪为司空。

董卓迁都关中,允悉收聚兰台石室诸书,随驾入关,故经籍具存,不致被毁。时卓尚留住洛阳,朝政大小,委允主持,允亦曲意取容,事多白卓,卓因结为密友,无嫌无疑。其实允是买动卓心,好教卓不复加防,暗地里得设法图卓。前太尉黄琬,复为司隶校尉,与允同志,还有尚书郑泰,也尝朝夕过从,决定密谋,表请护羌校尉杨瓒,行左将军事,执金吾士孙瑞为南阳太守,并率兵出武关,托名往攻袁术,乘间取卓,然后奉驾还洛,仍复旧都。

哪知卓却刁猾得很,不准举兵,遂致允计无成;一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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