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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受一钱廉吏迁官 劾群阉直臣伏阙

后汉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56

却说第五种见忤权阉,被徙朔方,已是冤屈得很,哪知单超更计中有计,叫他前往朔方,实是一条死路,不使生归。蛇蝎心肠。原来朔方太守董援,乃是单超外孙,一闻第五种将到,自然摩厉以须,即欲将种处死。

种前为高密侯相,尝优待门下掾孙斌,斌此时已入京当差,侦知超谋,亟语友人闾子直甄子然道:『盗憎主人,由来已久;今第五使君当投裔土,偏有单超外孙,为彼郡守,是明明前去送死哩!我意欲追援使君,令得免难;若我奉使君回来,计惟付汝二人,好为藏匿,方可无虞!』

闾甄二人齐声应诺。于是斌率侠客数人,星夜追种;行至太原,幸得相遇,当然格毙送吏,由斌下马让种,斌随后步行,一昼夜行四百里,才得脱归,就将种交与闾甄二家,匿处数年。至单超已死,徐州从事臧旻,为种讼冤,始得邀赦还乡,正命考终。幸有义友。

惟单超于延熹二年病死,诏赐东园秘器,及棺中玉具;到了出葬时候,复发五营骑士,与将作大匠,筑造坟茔,更令将军侍御史护丧,备极显赫。嗣是左悺贝瑗徐璜唐衡等四侯,越觉骄横,统皆起第宅,筑楼观,穷工极巧,备极繁华;又多取良人美女,充作姬妾,衣必绮罗,饰必金玉,几与宫中妃嫔相似,假夫妻有何乐趣?所有仆从婢媪,亦皆乘车出入,倚势作威。

都中人为作短歌道:『左回天,贝独坐;徐卧虎,唐两堕。』两堕,谓随意所为,不拘一格,或作『两为雨』者,误。

四侯权焰熏天,只苦不能生育,于是收养螟蛉,或取自同宗,或乞诸异姓,甚且买奴为子,谋袭封爵;兄弟姻戚,都得乘势攀援,出宰州郡。单超弟安,得为河东太守;弟子匡,得为济阴太守;左悺弟敏,得为陈留太守;贝瑗兄恭,得为沛相;徐璜弟盛,得为河内太守;兄子宣,得为下邳令。这班权阉家属,统是无德无能,但知作威作福,可怜那无辜百姓,枉受折磨,无从呼吁。就中有下邳令徐宣,尤为暴虐,莅任以后,有所需求,定要弄他到手,不管甚么理法。

故汝南太守李暠,籍隶下邳,生有一女,却是美貌似花,守身如玉。宣早闻她德容兼工,求为姬妾。李暠虽已去世,究竟是故家世族,怎肯将黄堂太守的女儿,配做阉人子弟的次妻?当然设词谢绝。哪知宣怀恨在心,既做了下邳令,就潜遣吏卒,闯入暠家,竟将暠女劫取了来,暠女宁死不从,信口辱骂,惹得徐宣性起,指挥奴仆,将暠女褫去外衣,赤条条的绑于柱中,要她俯首受污;暠女倔强如故,宣反易怒为笑,取出一张软弓,搭住箭干,戏把暠女作为箭靶,接连射了好几箭,断送了名媛性命;反掷弓地上,大笑不止;当下将女尸拖出;藁葬城东。令人发指。

暠家失去娇女,自然向太守鸣冤;偏太守惮宣威势,不敢案验,一味的延宕过去,经暠家再三催请,终无音响。可巧有个东海相黄浮,刚正著名,不畏强御,当由暠家具词申控,果然朝进冤词,夕蒙批准。下邳为东海属县,浮正好秉公办理,立饬干吏传到徐宣,面加讯鞫,宣尚狡词抵赖,再将宣家属一并拘入,无论老少长幼,各自审问,免不得有人招认,一经质对,宣亦无从狡展;惟还仗着乃叔势力,不肯服罪,浮竟命左右褫宣衣冠,将他反翦,喝令推出斩首。掾史以下,争至浮前谏阻,浮奋然道:『徐宣国贼,淫凶无道,今日杀宣,明日我即坐罪,死亦瞑目了!』好一个铁面官。

说着,即起座出辕,亲自监斩,榜罪通衢,暴尸市曹,都中无不称快。独徐璜得宣死耗,大为怨恨,便入白桓帝,捏造谎言,只说黄浮得了私贿,妄害侄儿;桓帝信以为真,即将浮革职论罪,输作左校。

嗣复令左悺兄胜,为河东太守。皮氏县长赵岐,耻为胜属,即日弃官归里;岐为京兆人氏,总道归田守志,可以无虞,哪知京兆尹换一新官,乃是唐衡兄玹,与岐有隙,诬称岐窃帑逃回,饬吏收捕;岐先得风声,走匿他处,吏役无可报命,索性把岐家族,尽行拘去,迫令将岐交出,岐闻全家被系,奔窜益远,哪里还敢投案?唐玹即将岐家族数十人,一体骈戮,只有岐隐姓埋名,逃至北海市中,卖饼为生。北海人孙暠,见岐仪容雅秀,料非凡品,因即载与俱归,藏置复壁中。后来诸唐失势,岐乃复出,再拜并州刺史。事见后文。

且说太尉黄琼,因病免官,继任为太常刘矩。矩系沛人,前为雍邱令,以礼化民,民有争讼,辄传引至前,提耳训告,说是忿恚可忍,县署不可入,使他归家自思,两造闻言感悟,往往罢去,因此狱讼空虚,循声卓著;累迁为朝中首辅,颇号得人。

未几司空虞放,亦因事免归,再召黄琼为司空,琼固辞不获,勉强就职,月余复乞休归去;乃进大鸿胪刘宠为司空。

宠籍隶东莱,曾出守会稽,除烦苛,禁非法,郡中大治,被征为将作大匠,襆被起行,途遇五六老叟,各赍百钱,奉作赆仪。宠慰谕道:『父老远来送行,得毋太苦?』

诸老叟齐声道:『山谷衰民,未识朝仪,但知前时太守,专务苛征,郡吏奉令催迫,日夜不绝,无人敢安;今自明府下车以来,吏不追呼,犬不夜吠,小民何幸,得遇使君?乃闻朝廷征公内用,无从挽留,不得已来此送公,明知百钱不足为赆,惟思公两袖清风,不愿多受,区区奉敬,聊表诚意罢了!』

宠温颜答道:『我政何能尽如叟言?只是烦劳父老,未便却情。』

说至此,即将诸老叟所奉各钱,选出大钱一枚,总算收受,余皆却还,遂与诸老叟拱手告别;后人称为刘宠一钱,便是为此。可传不朽。宠入都为将作大匠,转调大鸿胪,超迁司空,与刘矩同为东汉良辅,且当时司徒种暠,亦有重名,三人齐心辅政,阉竖等稍稍敛迹,号称清平。

故太尉李固幼子燮,奉诏征入,见四十八回。向姊文姬辞行,文姬戒燮道:『我家血食将绝,幸存我弟,得延一脉,重见天日,此去不患不得官,惟得官以后,宜杜绝交游,勿妄往来,更不可恨及梁氏,或有怨言;否则牵连主上,祸且重至了!』好姊姊。

燮唯唯而去,入朝得为议郎。已而王成病逝,燮追忆旧恩,依礼奉葬,每遇四节,必特设上宾位置,虔诚奉祀,王成保护李燮,亦见前文。这也可谓以德报德,不负恩人了。

延熹三四年间,西羌复叛,护羌校尉段颎,屡次出讨,无战不捷;可奈羌众刁顽,出没无常,此去彼来,彼仆此起,累得河西一带,鸡犬不宁。烧当烧何诸羌,先寇陇西金城,已被段颎击退;嗣又有先零羌零吾羌等,进寇三辅,转入并凉二州,段颎复调集湟中义从诸兵,前去堵截。偏凉州刺史郭闳,贪功忌能,多方牵掣颎军,使不得进,义从诸兵,役久思归,陆续溃叛;郭闳且上书劾颎,反咎他不能抚下,遂致朝廷震怒,逮颎下狱,输作徒刑。河西失一长城,羌众愈炽。

时皇甫规为泰山太守,平定剧贼叔孙无忌,威震一方,他本家居安定,熟悉羌情,因闻叛羌猖獗,志在奋效,乃即慨然上疏道:

自臣受任,志竭愚钝,实赖兖州刺史牵颢之清猛,中郎将宗资之信义,得承节度,幸无咎誉。今猾贼就灭,泰山略平,复闻群羌并皆反逆,臣生长邠岐,年已五十有九,昔为郡吏,再更叛羌,预筹其事,有误中之言;臣素有痼疾,恐犬马齿穷,不报大恩,愿乞冘官,备单车一介之使,劳来二辅,宣国威泽,以所习地形兵势,佐助诸军。臣穷居孤危之中,坐观郡将,已数十年矣,自鸟鼠山至东岱,其病一也。力求猛敌,不如清平,勤明吴孙,未若奉法,前变未远,臣诚戚之;是以越职尽其区区,伏赐垂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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