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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立赵宗亲王嗣服 弑金帝逆贼肆淫 之二

宋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36

金主亶皇统九年,即宋高宗绍兴十九年十二月丁巳日,仆散忽土与阿里出虎,入值宫中,待至二鼓,大兴国盗出符钥,偷启宫门,亮与妹婿徒单贞,一作图克坦贞。及平章政事秉德,左丞唐古辨,大理卿乌达、李老僧等,各怀利刃,鱼贯而入。秉德、唐古辨曾受杖刑,怨恨金主,古辨本尚金主女,至此也为了私恨,竟欲剸刃乃翁。乌达系亮爪牙。当时守门禁卒,以古辨是国婿,亮系皇弟,俱属至亲懿戚,有何可疑?遂任他进去,直达寝殿,破扉径入。金主惊起,索刀四觅无着,不由的慌了手脚。阿里出虎拔刀先刺,仆散忽土随后继进,立把金主砍翻地上。亮上前一刀,血溅满面,称帝十四年的金主亶,呜呼告终!咎由自取。

亮麾众出宫,诈传金主诏旨,夜召群臣议事。群臣尚未闻耗音,错疑有特别大故,统共赶到。及至朝堂,方知亮欲称帝。曹国王宗敏,左丞相宗贤,稍有异言,均被杀死。群臣相顾错愕,莫敢再言。亮遂上登御座,竟自称帝,命秉德为左丞相,唐古辨为右丞相,乌达为平章政事。废故主亶为东昏王,独谥裴满后为悼平皇后,不忘旧情,惟撤卯不知如何处置?大赦国中,改元天德。何不改称暴德。追尊父干本为帝,庙号德宗。嫡母徒单氏一作徒克坦氏及生母大氏,俱为太后。徒单氏居东宫,大氏居西宫,两氏向来辑睦,毫无间言。及亮弑亶,徒单氏语亮道:『主虽失道,人臣究不应如此。』

亮引为深憾。及徒单氏生日,宫中大开筵宴,酒至半酣,大氏起座,跪进寿觞。徒单氏方与诸公主宗妇笑谈,未及下视,大氏长跪片时,始为徒单氏所见,亟起身受觞。亮疑为故意,怀怒而出。次日,传召诸公主宗妇,诘问何故笑语,一一加杖。大氏闻知,慌忙出阻。亮忿然道:『今日儿为皇帝,岂尚同前日么?』

及公主宗妇等忍痛而去,亮反大笑道:『好教她们知我厉害呢。』

既而大杀宗室,把太宗子孙七十余人,粘没喝子孙三十余人,一并屠戮,无一孑遗。诸宗室亦杀死五十余人,又杀宗室左副元帅撤离喝等,夷灭家族,并因左丞相秉德,不先劝进,也将他一刀两段,连亲属尽行骈诛。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天道不为无知。

自是大兴土木,留意声色,遣左丞相张浩、右丞相张通古,调集诸路匠役,改筑燕京宫室,一切制度,俱依汴京程式。宫殿遍饰黄金,加施五采,金屑在空中飞舞,几如落雪。每殿需费以亿万计,稍不合意,即令拆造,务极华丽。金屋既成,当然要选集娇娃,贮为妃妾。第一着下手,见叔母阿懒,饶有姿色,他即将叔父阿鲁补杀死,据阿懒为己妾,封为昭妃。继而一美不足,再求众美,遂命徒单贞语宰辅道:『朕嗣续未广,前所诛党人诸妇,多朕中表亲,可尽令入宫,备朕选纳。』

张浩等奉命维谨,即搜得罪妇百余人,送入宫中。亮仗着一双色眼,东瞧西望,就中美丽,恰也不少,惟有四妇,尤为妖艳。一个是阿鲁子莎鲁啜妻,莎鲁啜一译作莎罗绰。一个是胡鲁一译作华喇,与阿鲁皆太宗子。子胡里剌妻,胡里剌一译作华喇。一个是胡里剌弟胡失打妻,胡失打一译作呼达。一个是秉德弟嘉哩妻,四妇收入后宫,轮流取乐。嘉哩妻尤工淫媚,封为修仪。正在寻欢纵乐的时候,忽由乌达妻唐括定哥一译作唐古定格遣侍婢来朝,亮猛然记忆道:『不错不错,唐括定哥,我本与她约为夫妇,只因乌达有功,我不忍杀他,特调他为崇义军制度使,令挈妻同去,免我眷恋。今唐括定哥愿践旧约,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遂宣来婢入见,且面谕道:『你归报主母,她能自杀乌达,我定当纳她为后,否则将族灭她家。』

婢领命而去。

不到半月。唐括定哥果盛妆前来,亮见她杏脸桃腮,比前更艳,不由的搂抱入怀,笑颜问道:『你夫乌达现尚存否?』

唐括定哥道:『上命难违,妾已将他缢死了。』

亮大喜道:『好好!』随即拥入帏中,重续旧欢。次日即封为贵妃,大加宠幸。

偏唐括定哥素不安分,在家时与俊仆私通,唐括定哥入宫,俊仆亦随入。亮虽宠幸唐括定哥,究竟有许多妃妾,总不免随时应酬,唐括定哥不耐孤寂,乘隙与俊仆叙情,不料为亮所闻,立将俊仆杖死,连唐括定哥亦令自尽。淫妇该有此结果。唐括定哥既死,亮又不觉追悔,闻唐括定哥有妹,名叫唐括石哥,亦颇姣好,曾为秘书监完颜文妻,当即颁诏下去,令完颜文将妻献出。

完颜文只好奉诏,把唐括石哥献将上去。亮见她绰约风流,不亚乃姊,即面授为丽妃,列入嫔嫱。已而亮忆及姊女蒲察乂察,一作富察彻辰。也有美色,惟已嫁乙剌补,一作伊里布。当令乙剌补出妻献纳,乙剌补亦不敢有违。嗣复闻济南尹葛王乌禄一作乌鲁。妻乌林荅氏,一译作乌凌噶氏仪容秀整,又遣使召令入宫。乌林荅氏泣语乌禄道:『我若不行,上必杀王,我当自勉,不致相累。』

乌禄也不禁泪下。

乌林荅氏复召王府臣仆道:『为我往祷东岳,皇天后土,明鉴我心,我誓不失节哩。』言已,即与乌禄诀别,上车北行。到了良乡,南向洒泪,暗中低语道:『我今日与大王长别了。』遂袖出一翦,刺喉殉节。难得有此贞媛。

亮闻报,迁怒乌禄,竟将他降为曹国公,且大括宗室美妇,无论亲戚姊妹,但有三分姿色,一古脑儿收入宫中,供他受用。

寿宁县主什古,一作什贵。系干离不女;静乐县主蒲剌一作希拉。及习拈,一作希延系兀朮女;师古儿一作锡古兰系讹鲁观女;混同县君莎里古贞一作苏埒和琢与妹余都,一作伊都系阿鲁女,都是亮的从姊妹。郕国夫人崇节,一作重节系蒲卢虎女孙,是亮侄女;张定安妻奈剌忽,一作鼐喇固系太后大氏的兄嫂;蒲卢胡只一作富鲁和琢系丽妃石哥妹,均已适人。亮毫无忌耻,一律召入,逼与之淫。起初尚令她出入,随后留在宫内,日夕淫恣。尤可怪的,是与妇女交合,必奏乐撤帏,令妃嫔列坐旁观,且于卧榻前,遍设地衣,令各妇裸逐为戏。至淫兴一发,即抱卧地上,赤体交欢。可怜这班含羞忍耻的妇女,只因一念贪生,没奈何玉体横陈,任他糟蹋。

亮意尚未足,闻江南多美妇人,且有一刘贵妃宠冠宋宫,色艺无双,意欲兴兵南下,为劫掠计,不料太后大氏,一病不起,弥留时,召亮至榻前,泣嘱道:『我与徒单太后,始终和好,汝迁都燕京,独将她留着会宁,未曾迎来,今我将死,不能见她一面,殊为可恨。此后汝须迎她到此,事她如事我一般,休要忘记!切嘱切嘱!』

亮总算应命。及大氏已殂,丧葬礼毕,便亲自往迎,命左右持杖二束,跪语徒单太后道:『亮自知不孝,久疏温清,愿太后惩罪加笞。』是一条苦肉计。徒单太后究是女流,见他这般认过,自然软了心肠,便亲掖亮起,且道:『百姓有克家子,尚不忍加笞,我有子如此,宁忍笞么?』

随叱左右携杖退去。当下偕亮至燕,入居寿康宫。亮貌极恭顺,后出必随,后起必扶,后有所需,尝亲自供奉。宫廷内外,盛称亮孝。连徒单氏,亦喜慰非常。满身作伪。绍兴三十一年,钦宗病死五国城,亮秘不报丧,但令签书枢密院事高景山、右司员外郎王全,至宋贺天中节。临行时,亮语王全道:『汝见宋主,可面责他沿边买马,招致叛亡,且毁去南京宫室,阴怀异志,如诚心修好,可速割汉、淮地畀我,方好赎罪。』

全唯唯而出。到了临安,入见高宗,即将亮言转达。高宗道:『公亦北方名家,奈何出言背理。』

全厉声道:『汝国君臣,莫非因赵桓已死,敢生变志么?』

高宗闻此二语,立即起座入内,令辅臣询明渊圣死耗,全答言死了数日。于是诏令举哀,持服三年,尊谥渊圣庙号为钦宗。总计钦宗在位仅二年,被掳后,居金三十余年,寿六十有一,小子有诗叹钦宗道:

卧车泣语已嫌迟,老死冰天苦自知。

和虏已成身不返,九哥毕竟太营私。

毕竟宋廷如何对付金使?且至下回表明。


〖后评〗

高宗一生行事,惟择立储贰,最称公允,其可以质天地告祖宗者,止此而已。然亦未始非由艺祖传弟,不私神器,彼苍者天,为艺祖后裔计,特隐牖高宗之私衷,令其独断不惑耳。不然,胡崇信奸邪,屈害忠良,甘为小朝廷以求活耶?金主亶始勤终怠,酗酒好色,身死亮手,实其自取。然族灭之惨,毋乃太酷。意者,由其父吴乞买灭辽侵宋,虐戾已甚,天特假手逆亮,以为好杀之报欤。且粘没喝、干离不席卷汴京,兀朮、撤离喝尽锐南牧,金源将帅,为宋害者,无逾四人,亮或族其家,或淫其女,自来夷狄烝报,未有如此之横逆者也。天道岂果无凭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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