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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招寇侮惊驰御驾 胁禅位激动义师

宋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36

却说金娄室为吴玠所败,退至咸阳,因见渭南义兵满野,未敢遽渡;却沿流而东。时河东经制使为王庶,连檄环庆帅王似,泾原帅席贡,追蹑娄室。两人不欲受庶节制,均不发兵。就是陕西制置使曲端,亦不欲属庶。三将离心,适招寇虏。娄室并力攻鄜延,庶调兵扼守,那金兵恰转犯晋宁,侵丹州,渡清水河,复破潼关。庶日移文,促曲端进兵,端不肯从,但遣吴玠复华州,自引兵迂道至襄乐,与鄜会师。及庶自往御敌,偏娄室从间道出攻延安,庶急忙回援,延安已破,害得庶无处可归。适知兴元府王燮率兵来会,庶乃把部兵付燮,自率官属等,赴襄乐劳军,还想借重曲端,恢复威力。真是痴想。及和端相晤,端反责他失守延安,意欲将他谋死。幸庶自知不妙,将经制使印,交与曲端,复拜表自劾。有诏降为京兆守,方得脱身自去。端尚欲拘住王燮,令统制张中孚往召,且与语道:『燮若不听,可持头来。』

中孚到了庆阳,燮已回兴元去了。曲端为人,曲则有之,端则未也。

娄室复返寇晋宁军,知军事徐徽言,函约知府州折可求,夹攻金人。可求子彦文赍书往复可求,偏被金兵遇着,拘絷而去。娄室胁令作书招降可求,可求重子轻君,竟将所属麟府三州,投降金军。徽言曾与可求联姻,娄室又使可求至城下,呼徽言与语,诱令降金。徽言不与多谈,但引弓注射,可求急走。徽言乘势出击,掩他不备,大败金兵,娄室退走十里下寨,其子竟死乱军中。惟娄室痛子情深,恨不把晋宁军吞下肚去,随即搜补卒乘,仍复进攻。相持至三月余,粮尽援绝,城遂被陷。徽言方欲自刎,金人猝至,拥挟以去。娄室尚欲胁降,徽言大骂,乃被杀死。统制孙昂以下,一概殉难。不肯埋没忠臣,是作者本心。娄室又进破鄜、坊二州,未几复破巩州。秦、陇一带,几已无干净土了。

那时粘没喝已与讹里朵相会,接应前回。合攻濮州,知州杨粹中登陴固守,夜命部将姚端潜劫金营。粘没喝未曾预防,跣足走脱。嗣是攻城益急,月余城陷,粹中被执不屈遇害。粘没喝遂遣讹里朵攻大名,并檄兀朮再下河南。兀朮连陷开德府及相州,守臣王棣、赵不试相继死节。讹里朵兵至大名城下,守臣张益谦欲遁。提刑郭永入阻道:『北京即指大名府所以遮梁宋,敌或得志,朝廷危了。』

益谦默然。

郭永退出,急率兵守城,且募死士缒城南行,至行在告急。会大雾四塞,守卒迷茫,金兵缘梯登城,益谦慌忙迎降。讹里朵责他迟延,吓得益谦跪求,归咎郭永。可巧永亦被执,推至帐前,讹里朵问道:『你敢阻降么?』

永直认不讳。

讹里朵道:『你若肯降,不失富贵。』

永怒骂道:『无知狗彘,恨不能醢尔报国,尚欲我投降吗?』

讹里朵大愤,亲拔剑杀死郭永,并令捕永家属,一并屠害。

各处警报,接连传到扬州,黄潜善多匿不上闻。高宗还道是金瓯无缺,安享太平,且令潜善与伯彦为尚书左右仆射、兼门下中书侍郎。两人入谢,高宗面谕道:『黄卿作左相,汪卿作右相,何患国事不济!』仿佛梦境。

两人听了,好似吃雪的凉,非常爽快。退朝后,毫无谋议,整日里与娇妻美妾,饮酒欢谈。有时且至寺院中,听老僧谈经说法。

蹉跎到建炎三年正月,忽屯兵滑州的王彦入觐高宗,先至汪、黄二相处叙谈。

甫经见面,即抗声道:『寇势日迫,未闻二公调将派兵,莫不是待敌自毙么?』

潜善沉着脸道:『有何祸事?』

王彦禁不住冷笑道:『敌酋娄室扰秦、陇,讹里朵陷北京,兀朮下河南,想已早有军报,近日粘没喝又破延庆府,前锋将及徐州,是事前未叙过,特借王彦说明,以省笔墨。二公也有耳目,难道痴聋不成?』

伯彦插嘴道:『敌兵入境,全仗汝等守御,为何只责备宰臣?』

王彦道:『两河义士,常延颈以望王师,我王彦日思北渡,无如各处将士,未必人人如彦,全仗二公辅导皇上,剀切下诏,会师北伐,庶有以作军心,慰士望。今二公寂然不动,皇上因此无闻,从此过去,恐不特中原陆沉,连江南也不能保守呢。』

汪、黄二人语塞,惟心下已忿恨得很,待王彦退后,即入奏高宗,说是王彦病狂,请降旨免对。高宗率尔准奏,即免令入觐,只命充御营平寇统领。彦遂称疾辞官,奉诏致仕。

不到数日,粘没喝已陷徐州,知州事王复一家遇害。韩世忠率师救濮,被粘没喝回军截击,又遭败衂,走保盐城。粘没喝遂取彭城,间道趋淮东,入泗州。高宗才闻警报,亟遣江、淮制置使刘光世,率兵守淮。敌尚未至,兵已先溃。粘没喝长驱至楚州,守城朱琳出降,复乘胜南进,破天长军,距扬州只数十里,内侍邝询闻警,忙入报高宗道:『寇已来了。』

高宗也不及问明,急披甲乘马,驰出城外。到了瓜州,得小舟渡江,随行惟王渊、张俊,及内侍康履,并护圣军卒数人,日暮始至镇江府。都是汪、黄二相的功劳。

黄潜善、汪伯彦尚率同僚,听浮屠说法,听罢返食。堂吏大呼道:『御驾已行了。』

两人相顾仓皇,不及会食,忙策马南驰。隆祐太后及六宫妃嫔,幸有卫士护着,相继出奔。居民各夺门逃走,互相蹴踏,死亡载道。司农卿黄锷趋至江上,军士误作黄潜善,均戟指痛詈道:『误国误民,都出自汝,汝也有今日。』锷方欲辩白姓名,谁知语未出口,头已被断了。同姓竟至受累。

时事起仓猝,朝廷仪物,多半委弃,太常少卿季陵亟取九庙神主以行,出城未数里,回望城中,已经烟焰冲天,令人可怖。蓦闻后面喊声大起,恐有金兵追来,急急向前逃窜,竟把那太祖神主,遗失道中。驰至镇江,时已天明,见车驾又要启行,探息缘由,才知高宗要奔向杭州了。

原来高宗到了镇江,权宿一宵,翌晨,召群臣商议去留。吏部尚书吕颐浩乞请留跸,为江北声援,王渊独言镇江止可捍一面,若金人自通州渡江,占据姑苏,镇江即不可保,不如钱塘有重江险阻,尚可无虞。你想保全性命,谁知天不容汝。高宗遂决意趋杭,留中书侍郎朱胜非驻守镇江。

江、淮制置使刘光世充行在五军制置使,控扼江口。是夕即发镇江,越四日次平江,又命朱胜非节制平江、秀州军马,张浚为副,留王渊守平江。又二日进次崇德,拜吕颐浩为同签书枢密院事,兼江、淮、两浙制置使,还屯京口。又命张浚率兵八千守吴江。

嗣是一直到杭,就州治为行宫,下诏罪己,求直言,赦死罪以下,放还窜逐诸罪臣,独李纲不赦。看官不必细问,便可知是汪、黄二人的计画,想籍此以谢金人。自以为智,实是呆鸟。一面录用张邦昌家属,令閤门祗候刘俊民,持邦昌与金人约和书稿,赴金军议和。专想此策。嗣接吕颐浩奏报,据言:『金人焚掠扬州,今已退去,臣已遣陈彦渡江收复扬州,借慰上意』云云。高宗稍稍放心。

中丞张澄,因劾汪、黄二人,有二十大罪。二人尚联名具疏,但说是国家艰难,臣等不敢具文求退。高宗方觉二人奸伪,乃罢潜善知江宁府,伯彦知洪州,进朱胜非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王渊同签书枢密院事。渊无甚威望,骤迁显职,人怀不平。苗傅自负世将,刘正彦因招降剧盗,功大赏薄,每怀怨望。至是见王渊入任枢要,更愤恨得了不得,且疑他与内侍康履、蓝珪勾通,因得此位。

于是两人密谋,先杀王渊,次杀履、珪。中大夫王世修,亦恨内侍专横,与苗、刘联络一气,协商既定,俟衅乃动。会召刘光世为殿前指挥使,百官入听宣制,苗傅以为时机已至,遂与刘正彦定议,令王世修伏兵城北桥下,专待王渊退朝,就好动手。王渊全未知晓,惘惘然进去,又惘惘然出来,甫经乘马出城,那桥下的伏兵,顿时齐起,一拥上前,将王渊拖落马下。刘正彦拔剑出鞘,立即砍死。当下与苗傅拥兵入城,直抵行宫门外,枭了渊首,号令行阙,且分头搜捕内侍,擒斩了百余人。康履闻变,飞报高宗,高宗吓得满身发抖,一些儿没有摆布。挖苦得很。

朱胜非正入直行宫,忙趋至楼上,诘问傅等擅杀罪状。

傅抗声道:『我当面奏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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