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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迎嗣皇权相怀疑 遭冥谴太师病逝

元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33

却说鄜王于十月即位,阅十余日,即立了一个皇后。同处宫中,两小无猜,倒也是一段元史奇闻。是时云已隆冬,转眼间又要残腊,乃诏群臣会议改元,并先皇帝庙号神主,及升祔武宗皇后等事。议尚未定,小皇帝又罹着绝症,不到数日,又复归天。

诸王大臣统惊异不置,独燕帖木儿喟然道:『我意原欲立皇子,不知先帝何意,必欲另立鄜王?太后又是拘泥得很,定要勉遵顾命。到底鄜王没福,即位不过六七十日,便已病逝,此后总应立皇子了。』

乃复入宫谒见太后,先劝慰了一番,然后提及继位问题。

太后道:『国家不幸,才立嗣君,即行病殁,真令人可悲可叹!』

燕帖木儿道:『这是命运使然,往事也不必重提了!国家不可一日无君,今日正当继立皇弟呢。』

太后道:『据卿所说,莫非是吾子燕帖古思么?』

燕帖木儿应声称是。

太后道:『吾子尚幼,不应嗣位,还宜另立为是。』

燕帖木儿道:『前日命立鄜王,乃是遵着遗嘱,化私为公。现在鄜王已崩,自然皇子应立,此外还有何人?』

太后道:『明宗长子妥欢帖睦尔,前居高丽,现在静江,今年已十三岁了,可以迎立。』

毕竟妇人畏鬼,还不敢立己子。

燕帖木儿道:『先帝在日,曾有明诏,谓妥欢帖睦尔非明宗子,所以前徙高丽,后徙静江,今尚欲立他么?』

太后道:『立了他再说,待他百年后,再立吾子未迟。』

燕帖木儿道:『人心难料,太后优待皇侄,恐皇侄未必记念太后哩。』

太后道:『这也凭他自己的良心,我总教对得住先皇,并对得住明宗帝后,便算尽心了。』

燕帖木儿尚是摇首,太后道:『太平王,你忘却王忽察都的故事么?先皇帝为了此事,始终不安,我也吓得够了。我的长子,又因此病逝,现只剩了一个血块,年不过五六龄,我望他多活几年,所以宁立皇侄,无论妥欢帖睦尔是否为明宗自出,然明宗总称他为子,我今又迎他嗣立,阴灵有知,当不再怨我了!』

燕帖木儿道:『太后也未免太拘!皇次子出宫后,由臣奉养,并不闻有鬼祟,怕他甚么?』

太后道:『太平王,你休仗着胆力!先帝也说你不久呢。』

燕帖木儿至此,也暗暗的吃了一惊,又默想了片时,方道:『太后已决议么?』

太后道:『我意已决,不必另议!』

燕帖木儿叹息而出。太后遂命中书右丞阔里吉思,速即驰驿,往广西的静江县,迎立妥欢帖睦尔。嗣主未来,残年已届,倏忽间已是元旦,仍依至顺年号,作为至顺四年。

过了数日,由阔里吉思遣使驰报,嗣皇帝将到京师了。太后乃命太常礼仪使,整具卤簿,出京迎接。文武百官皆往。燕帖木儿病已早愈,亦乘马偕行。既至良乡,已接着来驾,各官在道旁俯伏,只燕帖木儿自恃功高,不过下马站立。妥欢帖睦尔年才成童,前时曾见过燕帖木儿的威仪,至此又复晤着,容貌虽憔悴了许多,但余威尚在,未免可怕,竟尔掉头不顾。嗣经阔里吉思在旁密启道:『太平王在此迎驾,陛下应顾念老臣,格外敬礼。』

妥欢帖睦尔闻言,无奈下马,与燕帖木儿相见。燕帖木儿屈膝请安,妥欢帖睦尔也答了一揖。阔里吉思复宣谕百官免礼,于是百官皆起。妥欢帖睦尔随即上马,燕帖木儿也上马从行。

既而两马并驰,不先不后。居然是并肩王。燕帖木儿扬着马鞭,向妥欢帖睦尔道:『嗣皇此来,亦知迎立的意思,始自何人?』

妥欢帖睦尔默然不答。燕帖木儿道:『这是太后的意旨。从前扎牙笃皇帝遇疾大渐,遗命舍子立侄,传位鄜王,不幸即位未几,遽尔崩殂。太后承扎牙笃皇帝余意,以弟殁兄存,所以遣使迎驾,愿嗣皇鉴察!』

妥欢帖睦尔仍是无言。

燕帖木儿道:『老臣历事三朝,感承厚遇,每思扎牙笃皇帝,大公无我,很是敬佩,所以命立鄜王,老臣不敢违命;此次迎立嗣皇,老臣亦很是赞同。』

借太后先皇折到自己前是宾,此是主,无非为希宠邀功起见。

语至此,眼睁睁的瞧着妥欢帖睦尔,不意妥欢帖睦尔仍然不答。燕帖木儿不觉动恼,勉强忍住,复语道:『嗣皇此番入京,须要孝敬太后。自古圣王,统以孝治天下,况太后明明有子,乃甘心让位,授与嗣皇,太后可谓至慈,嗣皇可不尽孝么?』

语带双敲,明明为着自己。

说至尽孝两字,不由得声色俱厉,那妥欢帖睦尔总是一言不发,好似木偶一般。燕帖木儿暗叹道:『看他并不是傀儡,如何寂不一言!莫非明宗暴崩,他已晓得我等密谋?看来此人居心,很不可测,我在朝一日,总不令他得志,免得自寻苦恼呢!』

计非不佳,奈天不假年何!

乃不复再言,惟与妥欢帖睦尔并驾入都。

至妥欢帖睦尔入见太后后,燕帖木儿又复入宫,将途次所陈的言语,节述一遍,复向太后道:『臣看嗣皇为人,年龄虽稚,意见颇深,若使专政柄,必有一番举动,恐于太后不利!』

太后道:『既已迎立,事难中止,凡事只由天命罢!』

燕帖木儿道:『先事防维,亦是要着。此刻且留养宫中,看他动静如何,再行区处。且太后预政有日,廷臣并无间言,现在不如依旧办理,但说嗣皇尚幼,朝政仍取决太后,哪个敢来反抗呢?』

太后犹豫未决,燕帖木儿道:『老臣并非怀私,实为太后计,为天下计,总应慎重方好。』

总是欺人。

太后尚淡淡的应了一声。燕帖木儿告退。

越日,由太史密奏太后,略言迎立的嗣皇,实不应立,立则天下必乱。太后似信非信,召太史面诘,答称凭诸卜筮。于是太后亦迟疑不决,自正月至三月,国事皆由燕帖木儿主持,表面上总算禀命太后。妥欢帖睦尔留居宫中,名目上是候补皇帝,其实如没有一般,因此神器虚悬,大位无主。燕帖木儿心尚未惬,总想挤去了他,方得安心,奈一时无从发难,不得已迁延过去。

前平章政事赵世延,平时与燕帖木儿很是亲暱,燕帖木儿亦尝以心腹相待,日相过从。至此见燕帖木儿愁眉未展,也尝替他耽忧,因当时无法可施,只好借着花酒,为他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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