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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矢志不从节妇刺面 欺心谋害恶奴出首

元代宫廷艳史作者:许慕羲发布:福哥

2020-6-7 03:18

    却说仁宗因二王之乱,悲感人世苍凉,郁郁于怀,病卧龙榻,台臣均上疏问安,月余不愈,反一天一天地加重起来。

    太子硕德八剌颇贤明仁孝,见父皇染疴不痊,心中怏怏不乐。

    至夜步出庭中,叫宫婢摆设香案,沐浴净身,虔诚祷告上天,祝道:『至尊以仁慈御天下,庶续顺成,四海清晏,今天降大厉不如罚及我身,使至尊长为民主,幸蒙昭鉴。』拜祝已毕,又到寝宫问安。

    如此数昼夜,仁宗的病,反日日大剧。

    即传旨宣台臣等入宫,告以上谕,不过勉励一回。

    此时太后亦顾不得别样,也来宫看视。

    仁宗见了太后,只朝着流下几颗泪珠儿,太后也陪着淌了几点老泪。

    太子更不必说,暗暗地悲痛不已。

    仁宗又嘱咐太子几句,移时驾崩。

    时年三十六岁,在位十年。

    太子硕德八剌素服寝地。

    此时太后弘吉剌氏见仁宗已殂,便乘势宣旨陛铁木迭儿为太师右丞相、失列门为左丞相。

    越数日后,命江浙行省赫噜为中书平章政事。

    台臣见太后这样专权,颇为不满。

    原来赫噜本是微贱出身,因为他的母舅亚列斯巴练得一手好工夫,更加内功利害,能举三五百斤的铁鼎,常投铁木迭儿门下为爪牙。

    铁木迭儿见他年轻力壮,眉眼俊丽,又生就好一身的白肉,铁木迭儿为之所迷,时乘酒兴,便叫亚列斯巴同寝,更始知他阳具异常,当即大喜,次日带他入宫,奉呈太后。

    太后得了他的好处,如同获着珍宝一样,心想要封他官职,却为失列门说他尚无功劳成绩,若一封官,恐台臣又起烦言,太后方才打消此意。

    此是失列门忌妒铁木迭儿,怕亚列斯巴得宠专权,他便没有好处了。

    谁知太后感亚列斯巴的厚德,虽是受失列门从中播弄,却总消灭不了一点良心,便想了个法儿,叫做间接示恩。

    把亚列斯巴所有的亲属都授以官职,发在各行省听用。

    当时赫噜本是亚列斯巴的外甥,也当然得了个江浙行省左丞的差事,而平日又得亚列斯巴在太后面前通些关节,自然此刻要委他做中书平章政事。

    自此铁木迭儿威权复盛,如参议中书省事乞失监,平时亦不过谄事铁木迭儿得的官爵,此刻也公然制就册子卖官鬻爵起来。

    当下怒恼了一班忠直之臣联名上奏太子,陈他种种不法。

    太子亦颇愤怒,着有司逮问罪状,痛加杖责,继太后知之已来不及了。

    复有失列门乘太子未即位之际,矫太后之命任意升陟,亦被太子申斥一番。

    于是宫廷内外,始畏惧太子英明干练,不敢胡作了。

    太后这时见太子一任己意,不体她的意思,心中颇悔当年立他为太子之意。

    然而太子虽是有意整顿朝纲,却当太后的面子,总有些妨碍之处,想亦无可如何之事。

    每日在宫中供奉上皇,其余的事也不去问。

    是时铁木迭儿高居显职,又有亚列斯巴在太后前暗中帮助,于是想乘此时陷害几个仇人。

    第一个便诳杨朵儿只来家饮宴,将他下狱逮问,诬蔑种种罪恶,不得太后旨意,就私将他推出斩首。

    杨朵儿只临死痛恨咬牙,俯道首受刑。

    又遣家奴巴赛带领数十名走狗,到杨朵儿只家中抄没产业。

    巴赛得命,如狼似虎地跑到杨朵儿只家中,适其妻刘氏在内,巴赛见她美貌如花,顿时起了怜爱之意,冒昧上前道:『你夫犯罪已斩,丞相命我来抄杀你们全家,我因见夫人年纪尚幼,死了是很可惜的。

    夫人若从了我的请求,管教在丞相面前说情,救你们满门的性命好吗?』刘氏见他一种垂涎情形,料到必是为己,当下勃然大怒,指着骂道:『把你们这班千杀的狗才,无缘无故害杀我的丈夫,还要妄生它念。

    今我夫既为国尽忠,我亦是拼就一死,生不能啖汝等之肉,死后必为厉鬼摄汝等之魂。』说着便回手拿过剪刀,向自己咽喉便剁。

    巴赛被她骂得够了,正在出神,却看她要去寻死,连忙上前去抢她手中的剪刀。

    刘氏见他竟敢向前来了,恐被他所染,反用剪刀将脸面划得鲜血淋淋,巴赛无可奈可,恼羞成怒,骂道:『你这贱妇不受老爷抬举,看你死得成死不成。』遂命众家奴抄没家产,硬将刘氏看管起来。

    回丞相处复命,反说刘氏抵抗官府命令,詈骂丞相如此如此。

    铁木迭儿发恨道:『这贱贼还敢如此么?』喝命家奴去斩首报来。

    这事为台臣知悉,舆论鼎沸,大家要联名上奏,铁木迭儿方才收回命令,总算保全了刘氏的名节,从此刘氏便遁迹空门,过她半世的生活。

    无如这位奸相心愿未已,害了杨朵儿只,还思得上都留守贺巴延从前报告他的秘密,此时便欲设法陷害。

    唯贺巴延远隔上都又兼手拥众兵,颇不容易入手,于是也就没有那样急烈。

    第三个还有四川平章政事赵世延以前也常常与己作对,亦想参劾了他,却想候太子去即位后再行举动,总算他两个未走到歹运,不曾受害。

    其余的在京官员,只要是他的仇人,便马上杀的杀,囚的囚,把个元朝江山,犹如他开的畜牧园一般,弄得群臣愤恨填胸,明知他有太后做保障,又不敢十分的去抵抗,只得上疏催促太子早接皇帝位,看可以制服他么。

    是时太子孝服已满三月,便受太后之命于大明殿即皇帝位,循制大赦天下,布告四海是为英宗皇帝,追先帝为仁宗孝武皇帝,尊太后弘吉剌氏为太皇太后,皇后鸿吉里氏为皇太后。

    百官叩贺将罢,〔太皇〕太后也来大明殿朝贺,英宗因鉴她往时异常专政,不得不将容颜持正,太皇太后见了这样庄严情形,全不像仁宗当年那样和蔼,免不得心中忧恨起来暗骂道:『悔恨从前主张立这个小蹄子,如今反把我制刻到这样!』怏怏不已,遂先行回宫亚列斯巴跪接进去,太皇太后携着他的手流泪道:『我的老运这样的,汝等将不知后事怎样了!』亚列斯巴伏问道:『老佛爷为了什么事就这样发烦?』太皇太后哭诉道:『当今天子在今天头一个日子,就这样脸色对我,毫无他父皇一点孝道的习气,你看我忧虑不呢?』一面说一面又流泪不止,弄得全宫宫婢,忙乱得你劝我慰,亚列斯巴亦长跪在太皇太后膝前哀恳地安慰,好容易才把她劝得动容了。

    侍婢连忙斟上美酒,跪奉到她的口内。

    亚列斯巴又百般地做作媚态,方才引得她笑了。

    于是大家也欢喜起身。

    但是太皇太后平常的脾气,凡是酒一下肚,便能引起她的笑容。

    一欢喜了便想作那些事儿,此刻众婢见她有了笑容,忙不约而同地退下,就只剩亚列斯巴一人在前,太皇太后便弄出她的故态,把亚列斯巴扶起到寝宫临幸去了。

    这且不去管他。

    只说英宗即位赏罚严明,朝内为之一新,唯铁木迭儿、失列门二人,偏偏受太皇太后的恩宠,硬要加他们的官爵。

    英宗拗他不过,只得加铁木迭儿为上柱国太师失列门为右丞相,并诏中外『勿沮议铁木迭儿』敕令。

    这样一来,铁等愈加横行,料定一班朝臣,一个也非他的对手。

    他首先便要想陷害李孟,当即奏请英宗召李孟为直学士。

    他预料李孟必不肯就,那时,就说他违背圣旨的罪将他下狱。

    殊不知李孟欣然而来,参见英宗已毕,英宗念他先朝旧臣,又兼老诚忠实,见了面很是惜爱。

    铁木迭儿见他们君臣这样的和好,怎能害得了他。

    李孟亦思铁木迭儿弄权,自己的年纪已迈,不如在皇上面前告假还乡,还可苟延残喘当下叩请英宗准他所请,英宗也很体贴他,便放他回去,未几病卒,也可以消权奸的气。

    唯小人行事,非达到其目的不止。

    一事将罢,又想害杀上都留守贺巴延,以消从前报告他隐微之恨。

    想来想去,没有起祸的头脑,正在无计可施的时节,忽有人报说失列门丞相有要事请太师一商,铁木迭儿当下乘轿前去,失列门迎接进去言道:『今有上都留守贺巴延的家奴匪耳特剌,因犯罪逃出,愿举贺巴延的事实出首。』铁木迭儿忙问道:『是怎么一回事呢?』失列门道:『说是他暗备军器,有意连络察哈儿周王和世谋反。』铁木迭儿大喜道:『老夫正在没有头绪,有这件事再好没有了。』原来贺巴延在上都留守多年,先朝很是信任他的,并没有什么谋反情形,皆因贺巴延养了三五个妻小都是有点姿色,独第四位夫人眉眼儿还要出众,从前亦是贺留守用大价在北里中买来的,起先甚是宠爱,唯以贺留守年将耳顺,倒有点自叹力弱,又兼五位夫人常常以不平相醋,弄得留守只好抱闭关主义,都给她们一个无趣。

    殊不知此计虽妙,却害了这班杨花水性的夫人,顿时闹起饥荒来,面子上又不好说得,而四夫人更加拗他不过,不免孤衾深叹。

    时有这个家奴匪耳特剌垂涎四夫人已久,苦无机会可乘,彼时留守宠幸,更没有一点法儿。

    今见她们都现出一种哀艳的形象,他便使弄手段,眉来眼去地去勾引她。

    你想这位四夫人正在没法的当儿,还禁得起这样的引诱么?不久也就流水落花,陈仓暗渡,他俩晚来朝去,如胶似漆,更因匪耳特剌年轻力壮,当然得四夫人的欢喜,时间一久,便有形迹露了出来,几位夫人都有些知觉,只是不敢言语出来,有一二个拗情不过的,也就步了四夫人的后尘,另找府中的俊仆,去成双结对去了。

    这样一来,谁也管不了谁,每日除晚间贺留守回府的时候大家规规矩矩的样儿,却只等贺巴延睡了或白日不在府中,便弄得确实难看。

    这也不必多说。

    一日贺巴延晚归,因接到英宗皇帝即位的诏旨,内中很称他为国忠直的话,他喜得心欢意乐,一到府中,便叫五位夫人摆酒,环座痛饮。

    五夫人中除了大夫人年纪已迈,不管别事外,其余四位都各有各的心事,谁懒得烦吃酒,而贺留守不知底细,还一味地叫这个呼那个,十分快意地吃了一会,略有醉意,几位夫人也勉强应酬下去。

    大夫人劝留守少饮几杯,怕年老禁不住罢。

    留守还勉强吃了数杯,方转书房里去,这几位夫人见老头儿走了如遇大赦一般,大家都走了个干净。

    大夫人自回房去睡。

    唯这留守在书房里闲坐一会,又将平日书卷展阅,约将三鼓,尚不肯就寝,只以酒存肚内,不免鼓动了余兴,兼之许久未行过房事,心里也有些心欠欠的,自思从此国家太平,正宜乐享家庭幸福,又何乐而不为呢?想至此不免情欲摆动,欲回房行事,又想道:『几位夫人,还是四夫人能体贴性情。』便立意到四夫人房中去罢。

    看此时已经不早,先又未曾说过,也就不必去惊动她睡觉,自己步去便了,心中如此思想,也不言语的叫仆人收拾书卷,单独步出书房向四夫人房里来。

    唯平素这些随身仆僮都受了匪耳特剌的贿赂,若留守有什么动静便前去通知,独独今夜,留守并不言语,又因夜交三鼓,这些僮仆白日忙乱了一天,个个都有疲乏的形象,见留守一去,又未叫他们,只得各人睡觉去了。

    因此匪耳特剌恰恰在四夫人房中厮混,也是四夫人倒霉,留守端端地到自己房里来,四夫人正同匪耳特剌酣战之际,一种淫声浪语,正被留守听见,忙伏身窃听,方觉是匪耳特剌在内私通主人,一时无明火高耀千丈,一足将门踵破,奋气而入。

    他俩正在难割难舍,猛被怒声惊起,一听是留守的声气,吓得来如鹰爪下的鸡儿,双双被留守赤条条地抓了下来。

    试想贺巴延是个沙场的战将,年纪虽老,手段尚强,当下把他俩掼在地下,气得骂都骂不出了。

    各房的夫人也许被这一吓失散了枕上鸳鸯大家都跑来看着发急,当时贺留守便命家奴持杖,活活地打死这两个坏物。

    家奴不敢违意只得一五一十地打了一回。

    可怜四夫人因为一个得意的儿郎,断送了浑身的肌肉,不免伤心痛哭。

    至匪特剌心里已经满足,忍着痛任凭留守怎样的处罚,只是低头不语,贺留守打一会骂一会,闹得全府忙乱,他的意思定欲结果二人的性命,还亏得大夫人佛心深重,苦劝他明日再行发落,今晚已经不早了。

    贺留守愤愤不已,又狠狠地打了家奴一回,才命人把他锁了起来,押到后房紧闭。

    四夫人亦因一时的错误,竟是苦乐不同,结果还是央求大夫人将她免去刑具,亦关闭在柴房之内,这一夜恰是难受了。

    留守被大夫人挽劝,始回房暂寝。

    殊不知是夜被匪耳特剌串通看守家奴,乘夜逃出,心中怀恨留守将他毒打一顿,又失散了情场好梦,这一气,竟想出一个陷害他的法子,便逃到京都,打听得铁木迭儿、失列门等是留守的对头,便投在失列门手下,告发谋反情形。

    当下铁木迭儿得了他很是欢喜,忙给他说道:『你若吃紧了你主人,将来他的四夫人便赏给你。』家奴当然欢喜非常。

    次日,铁木迭儿遂将此事奏知英宗英宗起初尚疑惑不定,铁木迭儿把匪耳特剌带至,详细告诉,说贺留守怎样同周王和世联络,又与察哈儿汗也先不花作内应等词,不由得英宗不听几分,又兼英宗心上最可虑的便是和世,兹闻此言,心中也有些疑和世造反,便下旨着刑部逮问贺巴延。

    铁木迭儿得着旨意,当即务饬骑都尉火速逮解贺巴延来京下在狱中,他又命刑部从速讯成死罪,不久便无缘无故地杀了贺巴延。

    可叹秉正不阿的贺留守,为了张弼一案,为奸相所忌,今以莫须有之罪杀之,奸谋的厉害是怎样的狠毒呢!铁木迭儿既杀了贺巴延,又想杀害赵世延,用了许多陷害的计策,在英宗当面劾奏,无如英宗很是英明,他知道铁木迭儿与赵世延有私仇,存心陷害,固然不听他的言词,由他百般播弄,英宗总是不理,弄得他没了法儿,只得再到兴圣宫去奏请太皇太后给他设法。

    他刚刚一走到宫门,就看见有几个宫婢给他跪下说道:『太皇太后玉体不安,请太师进去要清静一些儿。』铁木迭儿道:『太后几时不豫?我正要去问安呢!』说罢忙轻足走了进去,见太皇太后面朝帐里斜卧在龙床上,亚列斯巴在床边跪着给太后捶腿。

    他便轻轻地走近榻边,问道:『老佛爷几时玉体不安?臣未来候驾,心甚惶愧。』太皇太后闻听得是铁木迭儿到来,徐徐地转过面孔,向着他长叹一声道:『你们也要知趣些儿,我是无用的了。』铁木迭儿疑问道:『现今皇帝很是仁孝,太后何故如此呢?』太后又复叹息道:『你亦须见机行事,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休得自讨过恶。』铁木迭儿一闻太皇太后这样的说话,谅来是为英宗不顺她的意,不觉恍若冷水浇头,把身上的热度降至冰点以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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