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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三十五 汉世祖光武皇帝建武十二~十三年

资治通鉴白话文作者:金色轰炸机发布:金色轰炸机

2020-5-31 14:37

汉世祖光武皇帝建武十二年丙申耶诞36年

春,正月,吴汉破公孙述将魏党、公孙永于鱼涪津,遂围武阳。述遣子婿史兴救之,汉迎击,破之,因入;犍为界诸县皆城守。诏汉直取广都,据其心腹。汉乃进军攻广都,拔之,遣轻骑烧成都市桥。公孙述将帅恐惧,日夜离叛,述虽诛灭其家,犹不能禁。帝必欲降之,又下诏谕述曰:『勿以来歙、岑彭受害自疑,今以时自诣,则宗族完全。诏书手记,不可数得。』述终无降意。

春季,正月,吴汉在鱼涪津岷江渡口,位于今四川乐山市北侧打败公孙述的将领魏党、公孙永,随后包围武阳县今四川眉山市彭山区。公孙述派遣女婿史兴救援。吴汉迎击,打败史兴,于是进入犍为郡郡治今四川宜宾市内。郡内各县都闭城坚守。光武帝命令吴汉径直夺取广都今四川双流县,占据敌人心腹。吴汉于是进军广都,占领该地,又派遣轻骑兵烧毁成都公孙述的都城,今四川成都市市桥成都城西南门外的桥。公孙述的将帅十分恐惧,日夜逃离叛变。尽管公孙述诛杀了叛离逃亡将领的全家,还是不能禁止。光武帝一定要公孙述投降,又一次下诏告诉公孙述说:『不要因来歙、岑彭两个人被害的事而自己疑虑,现在及时投降,家族就可以保全。诏书和亲笔信,不可能屡屡得到。』公孙述始终没有投降的意思。

公孙述的政权岌岌可危,这时候靠诛杀将领家属,只能适得其反,人心更加散乱。这种情况下,光武帝最后一次向其伸出和平的橄榄枝,公孙述仍然拒绝,他的死要面子最终会害死自己的家族。

秋,七月,冯骏拔江州,获田戎。

秋季,七月,汉朝将军冯骏攻陷江州今重庆市,俘获田戎。

帝戒吴汉曰:『成都十余万众,不可轻也。但坚据广都,待其来攻,勿与争锋。若不敢来,公转营迫之,须其力疲,乃可击也。』汉乘利,遂自将步骑二万进逼成都;去城十余里,阻江北营,作浮桥,使副将武威将军刘尚将万余人屯于江南,为营相去二十余里。帝闻之大惊,让汉曰:『比敕公千条万端,何意临事勃乱!既轻敌深入,又与尚别营,事有缓急,不复相及。贼若出兵缀公,以大众攻尚,尚破,公即败矣。幸无他者,急引兵还广都。』诏书未到,九月,述果使其大司徒谢丰、执金吾袁吉将众十许万,分为二十余营,出攻汉,使别将将万余人劫刘尚,令不得相救。汉与大战一日,兵败,走入壁,丰因围之。汉乃召诸将厉之曰:『吾与诸君逾越险阻,转战千里,遂深入敌地,至其城下。而今与刘尚二处受围,势既不接,其祸难量;欲潜师就尚于江南,并兵御之。若能同心一力,人自为战,大功可立;如其不然,败必无余。成败之机,在此一举。』诸将皆曰:『诺。』于是飨士秣马,闭营三日不出,乃多树旗,使烟火不绝,夜,衔枚引兵与刘尚合军。丰等不觉,明日,乃分兵拒水北,自将攻江南。汉悉兵迎战,自旦至晡,遂大破之,斩丰、吉。于是引还广都,留刘尚拒述,具以状上,而深自谴责。帝报曰:『公还广都,甚得其宜,述必不敢略尚而击公也。若先攻尚,公从广都五十里悉步骑赴之,适当值其危困,破之必矣!』自是汉与述战于广都、成都之间,八战八克,遂军于其郭中。

光武帝告诫吴汉说:『成都有十余万大军,不能轻视。只可坚守广都,等待敌人来攻,千万不要和敌人一争高下。如果敌人不敢来攻,你就移动军营逼迫他们,等到敌人精疲力尽,才可发起攻击。』而吴汉却乘着胜利,自己率领步、骑兵二万人进逼成都,离城十余里,隔江在北岸扎营,架浮桥,命副将武威将军刘尚率领一万余人在江南屯兵,军营相隔二十余里。光武帝听说以后十分震惊,责备吴汉说:『我不久前告诫你千言万语,怎料想事到临头就乱来!你既然轻敌深入,又和刘尚分别扎营,一旦发生危急,就不再能互相顾及。敌人如果出兵牵制你,用主力攻击刘尚,刘尚失败,你也就失败了。幸而还没有其他变故,你要火速率军返回广都。』诏书还未到达,已进入九月。公孙述果然派大司徒三公之一,最高行政官谢丰、执金吾九卿之一,禁卫军统领兼管京城治安袁吉率领军队大约十万人,分成二十余营,攻打吴汉;另派其他将领率领一万余人牵制刘尚,使他不能救援。吴汉大战了一整天,兵败,退回到营垒。谢丰趁机包围。于是吴汉召集将领们,勉励他们说:『我和你们各位越过险阻,转战千里,才深入敌境,进逼城下。可是现在和刘尚分别困在两地,既然不能互相援救,大祸不可估量。我准备悄悄率军到南岸和刘尚会师,合力抵抗敌人。如果能够同心协力,人人全力奋战,可以建立大功业;否则的话,定会一败涂地。成败的关键,在此一举。』将领们都说:『听您的吩咐!』于是犒劳士兵,喂饱战马,关闭营门,三天不出。并多多竖立旌旗,使烟火不断。入夜,吴汉悄悄率领军队与刘尚会合。谢丰等没有发觉。第二天,兵分两路,一路在江北据守,谢丰自己率军进攻江南。吴汉投入所有兵力迎战,从早晨打到下午,大败敌军,斩杀谢丰、袁吉。于是率军返回广都,留下刘尚抗拒公孙述。吴汉把情况一一向光武帝报告,深刻地谴责自己。光武帝回答说:『你回到广都,最恰当不过。公孙述必定不敢绕过刘尚而攻打你。他如果先攻打刘尚,你从广都救援,五十里的路程,出动全部步兵骑兵赶赴,这时正是敌军危险困顿的时候,打败他们是必定的!』自此,吴汉和公孙术在广都和成都之间交战,八战八胜,汉朝大军终于进入成都外城。

目前天下尚未平定的,只有蜀地的公孙述。当时,汉军三路并进,将公孙述围困于成都城内。公孙述粮食越来越缺乏,士气一天天衰减,人心一天天离散,连心腹爱将王元也投降了汉军。这种形势清楚地表明,不用劳师激战便可以坐收公孙述。但是如果激起他的必死之心,希望通过侥幸一战将其一举歼灭,则是相当不容易的。吴汉逼近成都结果大败而归,是必然的结果。光武帝在千里之外已有预料,并不是光武帝有多神,而是知其大势而已。所以,善于审时度势的人,把对方与自己置于心目之外,则即使是细微变化也能明察。

臧宫拔绵竹,破涪城,斩公孙恢;复攻拔繁、郫,与吴汉会于成都。

臧宫占领绵竹今四川绵竹市,又攻陷涪城今四川绵阳市皮涪城区,斩杀公孙恢。又接连攻克繁县今四川新都县、郫县今四川成都市郫都区,和吴汉大军在成都会师。

李通欲避权势,乞骸骨;积二岁,帝乃听上大司空印绶,以特进奉朝请。后有司奏封皇子,帝感通首创大谋,即日,封通少子雄为召陵侯。

李通想避开权势,请求退休。过了两年,光武帝才允许他交出大司空三公之一,最高监察官的印信绶带,要他以特进的身分参加朝会。后来,有关部门上奏章请封皇子爵位,光武帝感念李通首先拥戴他谋划大事功绩,当天,封李通的幼子李雄为召陵侯。

先封功臣,再封自己的儿子,光武帝心胸豁达,是成大事的人。

公孙述困急,谓延岑曰:『事当奈何?』岑曰:『男儿当死中求生,可坐穷乎!财物易聚耳,不宜有爱。』述乃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余人以配岑。芩于市桥伪建旗帜,鸣鼓挑战,而潜遣奇兵出吴汉军后袭击破汉,汉坠水,缘马尾得出。汉军余七日粮,阴具船,欲遁去;蜀郡太守南阳张堪闻之,驰往见汉,说述必败、不宜退师之策。汉从之,乃示弱以挑敌。

公孙述危困窘迫,对延岑说:『事情应当怎么办?』延岑说:『男子汉应当死里逃生,怎么能坐着等死?财物容易聚敛,不应爱惜。』于是公孙述散发所有的黄金、绢帛,招募敢死队五千余人分配给延岑。延岑在成都市桥先布疑阵,树立旌旗,擂鼓向汉军挑战。同时悄悄派出奇兵绕到吴汉军队的后面,打败吴汉军。吴汉堕马落水,抓着马尾才脱离险境。吴汉的军队只剩下七天用的粮草,秘密准备战船,打算撤退。蜀郡郡治今四川成都市太守一郡行政长官南阳今河南南阳市宛城区人张堪听说以后,火速前往求见吴汉,陈述公孙述必然灭亡、不应退军的策略。吴汉接受他的意见,于是故意示弱,挑动敌人出战。

关键时刻,又有人站出来阻止了汉军的退却。

冬,十一月,臧宫咸阳门;戊寅,述自将数万人攻汉,使延岑拒宫。大战,岑三合三胜,自旦及日中,军士不得食,并疲。汉因使护军高午、唐邯将锐卒数万击之,述兵大乱;高午奔陈刺述,洞胸堕马,左右舆入城。述以兵属延岑,其夜,死;明旦,延岑以城降。辛巳,吴汉夷述妻子,尽灭公孙氏,并族延岑,遂放兵大掠,焚述宫室。帝闻之怒,以谴汉。又让刘尚曰:『城降三日,吏民从服,孩儿、老母,口以万数。一旦放兵纵火,闻之可为酸鼻。尚宗室子孙,更尝吏职,何忍行此!仰视天,俯视地,观放、啜羹,二者孰仁?良失斩将吊民之义也!』

冬季,十一月,臧宫进驻成都咸阳门北门。戊寅十八日,公孙述亲自率领数万人攻打吴汉,派延岑抗击臧宫。双方展开大战,延岑三战三胜,从早晨打到中午,官兵得不到饭食,全都感到疲劳。吴汉于是派遣护军高午、唐邯率领精锐部队数万人攻打公孙述,公孙述的军队大乱。高午直奔阵前,猛刺公孙述,公孙述胸被刺穿,掉下战马,左右将他抬入城中。公孙述把军队交给延岑,当夜去世。第二天,延岑献城投降。辛巳二十一日,吴汉诛杀公孙述的妻子儿女,屠杀公孙氏家族,长幼不留。并将延岑灭族,然后纵兵大肆掳掠,焚烧公孙述宫室。光武帝听说以后大怒,因此谴责吴汉。又谴责刘尚说:『成都城投降已经三天,官民都服从归顺。连同孩子和母亲,人口数以万计,一旦纵兵放火,听到的人都会酸鼻掉泪。你是汉朝宗室子弟,又曾经当过官吏,怎么忍心做出这种事!仰视苍天,俯视大地,比较秦西巴释放小鹿、乐羊吃他儿子的肉羹,这两个人谁仁义?你们真是失掉了斩杀敌将、拯救百姓的道义!』

随着公孙述势力的消灭,天下重归安定。不过吴汉这最后一战杀戮过甚,大损正义之师的形象,实在是令人感到遗憾,为光武帝平定天下划上了一个并不完美的句号。纵观光武帝成就基业的过程,比汉高帝要困难。光武帝登基并建都洛阳时,天下战乱正处于非常激烈之时。光武帝当时所能利用的地盘,只有河北地区。可是彭宠又在幽燕一带叛乱,五校尚在内黄一带横行。关中地区,邓禹虽然占领了长安,可赤眉军环绕于城外。东方则是刘永、张步、董宪、苏茂在横行。即使在洛阳南部,也是敌寇频繁出没。公孙述和隗嚣更不用说了,只是离得远。可以说是四面都是敌人。这种局面,比当年汉高帝出关后,仅面临东方一个强敌项羽要复杂得多,也更具挑战性。

有人说,项羽的实力比那些什么赤眉、刘永、张步、隗嚣等乌合之众强多了,所以光武帝更容易。敌寇难道能长期保持不变吗?项羽的强盛可以削弱,而弱者又为什么不能变强呢?三国时袁绍的势力远胜孙权,可曹操轻易灭了袁绍,却在孙权那里栽了大跟头。五胡十六国时期,苻坚荡平了慕容氏、姚氏等宿敌。却在淝水边被八万晋军击败,从此一蹶不振。看似弱小的敌人,很可能成为你一生中永远的痛。况且,如果与自己争斗的对手只有一个,则可专心致志全力以赴。没有别的干扰。如果对手是一群,而且分布在四面八方,左伏右起,无有宁日,怎么能不难呢?仔细探究光武帝克敌制胜的策略,可以发现,他的策略就是以静制动,以道制权,以谋制力,以缓制急,以宽制猛。光武帝自己说『我治理天下,用的是柔术』。不仅治天下,而且取天下也是这样。柔,并不只是软弱,而是指注重根本,整顿自己,顺应人心从而不犯阴阳之忌。汉高帝兴起时,暴秦已被天下所共弃,大家竞智竞力,名义上无人能高人一等。而光武帝则是利用了人心思汉的民心而兴。可是,刘玄、刘盆子、孺子婴、刘永、刘嘉等,都是汉朝宗室后代,和光武帝同样拥有名分。为什么他们都失败了呢?光武帝高出他们一筹的,还有的就是能行正道。他即位后不久,便修郊庙,祭祖宗、定制度、行爵赏,举伏湛、召卓茂、委任寇恂安定河北地区、命冯异安抚关中地区,完全凭从容镇静团结人心,而不急于征战。而那些桀骜不驯凶狠残暴之徒,都自困而瓦解。光武帝的战略眼光太宏大了。

本段中,光武帝责备吴汉时,用了秦西巴纵鹿和乐羊吃子的典故。关于秦西巴纵鹿,【吕氏春秋】记载,春秋时期,鲁国大夫孟孙氏打猎得到一只幼鹿,派其家臣秦西巴拿回去烹调。母鹿跟随着他边走边啼叫,秦西巴不忍心,将幼鹿放还给母鹿。孟孙氏回家后找鹿。秦西巴说:『小鹿的妈妈跟在后面叫,我实在不忍心,私自将小鹿还给了母鹿。』孟孙氏很生气,把他赶走了。过了一年,孟孙氏又重新启用秦西巴当其儿子的老师。其他家臣说:『秦西巴对您有罪,现在却把他作为您儿子的老师,为什么?』孟孙氏说:『他连一只小鹿都不忍伤害,可见其仁厚』。而乐羊吃子的事,发生于战国时期,据【战国策】记载,魏文侯派乐羊为大将讨伐中山国。此时乐羊的儿子乐舒在中山国任职,中山国君派乐舒劝其父亲退兵将乐舒杀掉做成肉羹送给乐羊。乐羊当着来使的面一口气把肉羹吃光。魏文侯知道后对身边的大臣说:『是我害得乐羊吃了自己的儿子。』而大臣回答:『他连自己儿子的肉都吃,这种人能有什么底线可言呢?』乐羊灭了中山国,班师回朝,魏文侯赏赐了他,但始终对其心存芥蒂,没有重用他。

初,述征广汉李业为博士,业固称疾不起。述羞不能致,使大鸿胪尹融奉诏命以劫业,『若起则受公侯之位,不起赐以毒酒。』融譬旨曰:『方今天下分崩,孰知是非,而以区区之身试于不测之渊乎!朝廷贪慕名德,旷官缺位,于今七年,四时珍御,不以忘君;宜上奉知己,下为子孙,身名俱全,不亦优乎!』业乃叹曰:『古人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为此故也。君子见危授命,何乃诱以高位重饵哉!』融曰:『宜呼室家计之。』业曰:『丈夫断之于心久矣,何妻子之为!』遂饮毒而死。述耻有杀贤之名,遣使吊祠,赙赠百匹,业子逃,辞不受。述又聘巴郡谯玄,玄不诣;亦遣使者以毒药劫之,太守自诣玄庐,劝之行,玄曰:『保志全高,死亦奚恨!』遂受毒药。玄子瑛泣血叩头于太守,愿奉家钱千万以赎父死,太守为请,述许之。述又征蜀郡王皓、王嘉,恐其不至,先系其妻子,使者谓嘉曰:『速装,妻子可全。』对曰:『犬马犹识主,况于人乎!』王皓先自刎,以首付使者。述怒,遂诛皓家属。王嘉闻而叹曰:『后之哉!』乃对使者伏剑而死。犍为费贻不肯仕述,漆身为癞,阳狂以避之。同郡任永、冯信皆托青盲以辞征命。帝既平蜀,诏赠常少为太常,张隆为光禄勋。谯玄已卒,祠以中牢,敕所在还其家钱,而表李业之闾。征费贻、任永、冯信,会永、信病卒,独贻仕至合浦太守。上以述将程乌、李育有才干,皆擢用之。于是西土咸悦,莫不归心焉。

当初,公孙述征召广汉郡郡治今四川梓潼县人李业当博士,李业坚持说有病而不肯接受。公孙述因不能把李业召来而感到羞耻,派大鸿胪九卿之一,主管外交尹融拿着诏书胁迫李业:『你如果接受职位就封公侯,如果不接受职位就赐予毒酒。』尹融解释说:『当今天下分崩离析,谁知道什么是是和非,而敢用区区身体去试探不可测的深渊?朝廷仰慕您的名望品德,给您留下官位,到现在已七年了。四季进贡的山珍美味,不会忘记送给您。您应该让奉知己,下为子孙,性命和名誉都可保全,这样做不是上策吗?』李业于是叹息说:『古人说,危险之邦不进入,混乱之邦不居住,我正是为了这个缘故。君子遇到危险而肯献出生命,为什么竟用高官厚禄引诱呢?』尹融说:『应该叫家人来商量。』李业说:『大丈夫决心断绝仕途已经很久了,为什么要和妻子儿女商量?』于是饮毒酒而死。公孙述耻于背上杀死贤才的名声,派使者吊丧祭祀,赠送一百匹绢帛助丧。李业的儿子李逃跑,推辞不接受。公孙述又聘请巴郡郡治今四川重庆市人谯玄,谯玄不接受任命。公孙述也派使者用毒药相威胁。太守亲自到谯玄家拜访,劝他动身,谯玄说:『坚持我的志向,保全我的气节,死又有何遗憾!』于是接受毒药。谯玄的儿子谯瑛通哭,向太守磕头,情愿捐献家产一千万钱,以赎父亲的死罪。太守为此请示公孙述,公孙述应允。公孙述又征召蜀郡人王皓、王嘉,怕他们不来,先拘捕他们的妻子儿女。使节对王嘉说:『赶快整理行装,妻子儿女可以保全。』王嘉回答说:『狗、马还认识主人,何况人呢?』王皓先自刎而死,使者用首级上报。公孙述大怒,于是诛杀王皓的家属。王嘉听说后叹息说:『我走在后面了!』于是面对使节用剑自杀而死。犍为郡人费贻,不肯做公孙述的官,身涂油漆成为癞疮,假装疯狂以逃避做官。同郡人任永、冯信全都假托患青光眼而辞谢征召。光武帝平定蜀地后,下诏追赠常少为太常九卿之一,掌管礼仪祭祀,追赠张隆为光禄勋九卿之一,宫廷侍卫统领。谯玄已经去世,用羊、猪各一头祭祀,命令当地官府还给他家赎死的钱。在李业家所居地的里门刻石,表彰他的节操。征召费贻、任永、冯信,正巧任永、冯信病逝,只有费贻官至合浦郡郡治今广西合浦县太守。光武帝因公孙述的将领程乌、李育有才干,一齐提拔任用。于是蜀地上下喜悦,百姓无不归顺。

公孙述的朝廷是不可以去做官的。尽管如此,可公孙述与王莽不是一类,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姑且与他周旋以等待时机,不是也可以吗?李业、王皓、王嘉等人为了不做公孙述的官,竟然轻率地自杀身亡,以死殉之,未免太过分了。公孙述刚刚占据蜀地时,还未称帝,也没有淫威。如果及早察觉到公孙述有割据一方的野心,担心自己被强行征召而玷污自己的清名,他们难道没有自全之术吗?就是逃跑也比自杀强吧?

初,王莽以广汉文齐为益州太守,齐训农治兵,降集群夷,甚得其和。公孙述时,齐固守拒险,述拘其妻子,许以封侯,齐不降。闻上即位,间首遣使自闻。蜀平,征为镇远将军,封成义侯。

起初,王莽任命广汉人文齐当益州郡郡治今云南晋宁县太守。文齐劝导农民耕田,训练军队,招降各部夷人,郡内十分和平。公孙述时代,文齐据守险要。公孙述拘捕他的妻子儿女,向他许愿封做侯爵,文齐不肯投降。后来他听说光武帝即位,派人从小路到洛阳东汉都城,今河南洛阳市,为自己呈上奏章。蜀郡平定后,光武帝征召文齐当镇远将军,封成义侯。

文齐认定公孙述不是可以成大事者,因此拒绝投降。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守土安民,以待明主,这是当时身为地方官,最好的选择。

十二月,辛卯,杨武将军马成行大司空事。

十二月辛卯初一,杨武将军马成代理大司空职务。

是岁,参狼羌与诸种寇武都,陇西太守马援击破之,降者万余人,于是陇右清静。援务开恩信,宽以待下,任吏以职,但总大体,而宾客故人日满其门。诸曹时白外事,援辄曰:『此丞、掾之任,何足相烦!颇哀老子,使得遨游,若大姓侵小民,黠吏不从令,此乃太守事耳。』傍县尝有报仇者,吏民惊言羌反,百姓奔入城,狄道长诣门,请闭城发兵。援时与宾客饮,大笑曰:『虏何敢复犯我!晓狄道长,归守寺舍。良怖急者,可床下伏!』后稍定,郡中服之。

这一年,参狼羌部落和其他羌人部落侵犯武都郡郡治今甘肃西和县。陇西郡郡治今甘肃临兆县太守马援,击败羌军,一万余人投降,于是陇右一带平安无事。马援的宗旨是要对人有恩德,讲求信誉,对下宽厚,任用官吏职责分明,自己只总揽大局。因此,宾客故旧每天都挤满大门。各部门主管有时向他报告外面的公事,马援就说:『这是丞、掾分内的事,哪值得麻烦我!可怜可怜我这老头子,让我能够游乐玩耍。如果豪强大姓侵犯小民,或者狡猾的官吏枉法,这才是太守的事。』邻县曾有人报私仇,官民震惊,传言羌人反叛,百姓跑到城内。狄道县今甘肃临兆县县长汉朝制度,大县的长官称县令,小县的长官称县长上门,请求关闭城门征调军队。当时马援正和宾客喝酒,大笑说:『羌人怎么敢再来侵犯我?告诉狄道县长,回去守在官舍,害怕得太厉害的话,可以伏在床底下。』后来,情况逐渐安定,全郡人都佩服马援。

马援镇守边关,抓大放小,使汉朝西部边陲多年平安无事,其家族余威一直延续到三国时期。

诏:『边吏力不足战则守,追虏料敌,不拘以逗留法。』

光武帝下诏:『边疆官吏如果没有力量交战就采取守势;追击敌人时要估量敌人的情况,或远或近,不要拘泥于军法中的「逗留法」。』

所谓『逗留法』,是指地方官员未经朝廷批准,不得到自己的管辖地界以外去,哪怕和敌人作战,只要敌军退出了你的辖区边界,也不能越界追赶。这种法律让极大地束缚住了地方官的手脚,敌人打不过了就逃回自己的地盘休养,我方不能追过去,只能坐视敌人缓过劲来继续犯境。光武帝此举扩大了地方官自卫反击的权力,使得边境抵御外敌变得更加主动。

山桑节侯王常、牟平烈侯耿况、东光成侯耿纯皆薨。况疾病,乘舆数自临幸,复以弇弟广、举并为中郎将,兄弟六人,皆垂青紫,省侍医药,当世以为荣。

山桑节侯王常、牟平烈侯耿况、东光成侯耿纯都已去世。耿况患病时,光武帝好几次亲自探望,又任命耿弇yi四声的弟弟耿广、耿举同时担任中郎将禁卫军将领。耿氏兄弟六人,全都身佩青紫色印信绶带,在病榻前控视、侍奉汤药,当世认为是荣耀。

耿氏家族为汉朝的复兴做出了卓越贡献。其后人耿恭,更是用实际行动践行了『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豪言,这是后话,将来会讲到。

卢芳与匈奴、乌桓连兵,数寇边。帝遣骠骑大将军杜茂等将兵镇守北边,治飞狐道,筑亭障,修烽燧,凡与匈奴、乌桓大小数十百战,终不能克。

卢芳和匈奴、乌桓的军队联合,多次侵犯边境。光武帝派遣骠骑大将军杜茂等率军镇守北方边境,整修飞狐道,修筑碉堡,建造烽火台。和匈奴、乌桓大大小小共打了数十上百次战斗,始终不能取胜。

匈奴趁中原内乱,又重新强大起来,和匈奴的战争又将是漫长的,不能操之过急。

上诏窦融与五郡太守入朝。融等奉诏而行,官属兵客相随,驾乘千余两,马牛羊被野。既至,诣城门,上印绶。诏遣使者还侯印绶,引见,赏赐恩宠,倾动京师。寻拜融冀州牧。又以梁统为太中大夫,姑臧长孔奋为武都郡丞。姑臧在河西最为富饶,天下未定,士多不修检操,居县者不盈数月,辄致丰积;奋在职四年,力行清洁,为众人所笑,以为身处脂膏不能自润。及从融入朝,诸守、令财货连毂,弥竟川泽;唯奋无资,单车就路,帝以是赏之。

光武帝诏令窦融和五郡太守到京都洛阳朝见。窦融等接到诏令后动身前往,官属和兵客跟随,车队有一千多辆,马牛羊遍野。到达以后,窦融前往城门,奉上印信绶带。光武帝下诏派使者发还侯爵印信绶带。接见窦融,对他的赏赐恩宠轰动了洛阳。不久,光武帝任命窦融当冀州今河北中南部州牧一州行政长官。又任命梁统当太中大夫掌管议论,姑臧县今甘肃武威市县长孔奋当武都郡丞。姑臧县在河西是最富饶的地方,当时全国还未平定,士人多不检点,没有节操,在县长的位置上不满几个月就积累起大量财富。孔奋在职四年,行为清正廉洁,被众人所讥笑,认为他身在油脂之中却不能滋润自己。等到跟随窦融到京都洛阳,各郡守、县令的钱财货物装了一车又一车,布满平川洼泽,唯独孔奋没有财产,只乘一辆车上路。光武帝因此奖赏他。

战乱带来的人心浮躁,还体现在士人身上,光追求建功立业了,多有不检点之处。再加上乱世中,官员俸禄难以得到保障,物价浮动不稳,也加剧了官员的腐化。如今天下已定,应该大力反腐倡廉,调整官场风气了。

帝以睢阳令任延为武威太守,帝亲见,戒之曰:『善事上官,无失名誉。』延对曰:『臣闻忠臣不和,和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节;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诏。』帝叹息曰:『卿言是也!』

光武帝任命睢阳县今河南商丘市睢阳区县令任廷当武威太守。光武帝亲自召见,告诫他说:『好好侍奉长官,不要丢掉名誉。』任延回答说:『我听说忠诚的臣子与人不和睦,与人和睦的臣子不忠诚。履行正道,奉公守法,是臣子的节操。如果下级对上级随声附和,那不是陛下的福分。陛下说要好好侍奉长官,我不敢接受。』光武帝叹息说:『你说得对呀!』

晋平公喜欢自己的臣子相互竞争,而师旷讽刺他不守君德。做君主的人,想让自己的臣子互相争斗,无异于做父亲的希望自己的子女天天打架。光武帝要求任延好好侍奉长官,寓意很深刻。如果按任延的逻辑,只有不互相附和的臣子才算忠臣,那么尊卑之礼被日益破坏,官场中上下互相欺诈,相互攻讦。大家把精力全耗在内斗上,政事却被搁在了一边,长期不办。这难道是天子之福吗?要想使官员履正而奉公,只有精细地选择合适人选,然后加以任用。如果天子不能驾驭官员使其端正,而是靠鼓励官员的下属对他们的长官鸡蛋里挑骨头,罗织罪过,以标新立异。其结果就是老百姓抗衡小官,小官抗衡大官,上上下下怨声载道,谣言四起,毁誉无常,诉讼猛增,天子又靠什么来治理天下?阴阳之气不和,则灾祸产生;臣民之心不和,则社会动荡。周代时,管叔蔡叔与周公召公不和,这样的人怎么能算忠臣?光武帝最后对任延的说法表示了赞同,是真的被任延的谬论打动心了呢?还是一时的推脱之辞想把他打发走了算呢?如果是前者,则非国家之福。

汉世祖光武皇帝建武十三年丁酉耶诞37年

春,正月,庚申,大司徒侯霸薨。

春季,正月庚申初一,大司徒侯霸去世。

戊子,诏曰:『郡国献异味,其令太官勿复受!远方口实所以荐宗庙,自如旧制。』时异国有献名马者,日行千里,又进宝剑,价直百金。诏以剑赐骑士,马驾鼓车。上雅不喜听音乐,手不持珠玉。尝不猎,车驾夜还,上东门候汝南郅恽拒关不开。上令从者见面于门间,恽曰:『火明辽远。』遂不受诏。上乃回,从东中门入,明日,恽上书谏曰:『昔文王不敢于游田,以万民惟正之供。而陛下远猎山林,夜以继昼,其如社稷宗庙何!』书奏,赐恽布百匹,贬东中门候为参封尉。

戊子二十九日,光武帝下诏:『各郡、封国进贡山珍海味,太官不能再接受。远方进献祭祀宗庙食物,则依照旧例。』当时外国有进献良马的,可日行千里;又有人进献宝剑,价值一百两黄金。光武帝下诏,把宝剑赏赐给骑士,让良马去驾皇家的鼓车。光武帝平素不喜欢听音乐,手不持珍珠宝玉。有一次外出打猎,车驾夜里返回,上东门洛阳东城墙北侧的城门门候负责城门守卫的官汝南郡郡治今河南上蔡县人郅恽拒绝开门。光武帝命随从在门缝间和郅恽见面,郅恽说:『灯火太远,看不清是谁。』于是不接受诏命。光武帝只好返回,从东中门东城墙中部的城门进城。第二天,郅恽上书规劝说:『从前,周文王不敢沉溺于狩猎,全身心地为万民服务。可是陛下远到山林中打猎,夜以继日,这对社稷和宗庙有什么好处呢?』奏章呈上后,光武帝赏赐郅恽一百匹布,贬逐东中门候当参封县位于今山东东部县尉一县的武装力量统领

光武帝赏赐郅恽是正确的,但贬黜东中门的守官就有问题了。无论这个门该不该开,东中门的守官是奉光武帝的命令开的门。怎么可以今天命令人家开门,明天就因为人家开了门而处罚人家呢?要说错,也是光武帝先下了错误命令,不能由下面人来背锅。假如皇帝在盛怒之下,命令把某大臣杀了。等事后发现杀错了,就把执行命令的刽子手杀了抵命,有这种道理吗?

二月,遣捕虏将军马武屯呼沱河以备匈奴。

二月,光武帝派遣捕虏将军马武屯军滹hu一声沱河,以防备匈奴。

卢芳攻云中,久不下。其将随昱留守九原,欲胁芳来降;芳知之,与十余骑亡入匈奴,其众尽归随昱,昱乃诣阙降。诏拜昱五原太守,封镌胡侯。

卢芳进攻云中郡郡治今内蒙古托克托县,久攻不下。卢芳的将领随昱在九原五原郡郡治,今内蒙古包头市九原区留守,想胁迫卢芳投降汉朝。卢芳得知后,与十余名骑兵卫士逃入匈奴地区。卢芳的部众全都属随昱所有,随昱于是到洛阳投降。光武帝下诏,任命随昱当五原郡太守,封为镌胡侯。

北部边境重新归汉朝掌握,汉朝重新获得了对匈奴的主动权。

朱祜奏:『古者人臣受封,不加王爵。』丙辰,诏长沙王兴、真定王得、河间王邵、中山王茂皆降爵为侯:丁巳,以赵王良为赵公,太原王章为齐公,鲁王兴为鲁公。是时,宗室及绝国封侯者凡一百三十七人。富平侯张纯,安世之四世孙也,历王莽世,以敦谨守约保全前封;建武初,先来诣阙,为侯如故。于是有司奏:『列侯非宗室不宜复国。』上曰:『张纯宿卫十有余年,其勿废!』更封武始侯,食富平之半。

朱祜上奏章说:『古时候,臣子受封,不是直系皇族,不封王爵。』丙辰二十七日,光武帝下诏,长沙王刘兴、真定王刘得、河间王刘邵、中山王刘茂,都降爵为侯。丁巳二十八日,改封赵王刘良为赵公,太原王刘章为齐公,鲁王刘兴为鲁公。这时,刘氏皇族以及原封国撤销而由后世继承爵位的,共一百三十七人。富平侯张纯,是张安世的四世孙,曾经历王莽时代,因敦厚谨慎守法而能保全爵位。建武初年,张纯先来归附,照旧为侯。现在主管部门上奏:『侯爵中除非刘姓宗室,不应恢复封国。』光武帝说:『张纯在宫禁中值宿警卫已十余年,不要废除。』改封为武始侯,封地为富平县的一半。

在汉朝,公爵一般不随便封,只有两种情况才封公爵,一个是对前朝后裔的册封,这个我们在下面会讲到。二是授予权臣,如西汉末年的王莽受封安汉公,东汉末年的曹操受封魏公。东汉初年光武帝也曾短暂改封刘氏诸王为公,但很快又改了回去。

庚午,以绍嘉公孔安为宋公,承休公姬常为卫公。

庚午疑误,封绍嘉公孔安为宋公,承休公姬常为卫公。

按华夏传统礼制,新朝建立,要册封以前2至3个朝代的天子后裔爵位,并作为国,称为『二王三恪』。汉朝以商周二朝作为二王三恪,封其后裔为公爵。孔安和姬常分别是孔子后裔和周朝后裔。因为孔子出身宋国公族,宋国是商王的后代,因此也让孔子的这一支后裔兼承商朝的宗庙祭祀。

三月,辛未,以沛郡太守韩歆为大司徒。

三月辛未十二日,光武帝任命沛郡郡治今安徽淮北市相山区太守韩歆当大司徒。

丙子,行大司空马成复为杨武将军。

丙子十七日,代理大司空职务的马成又担任杨武将军。

吴汉自蜀振旅而还,至宛,诏过家上冢,赐谷二万斛;夏四月,至京师。于是大飨将士,功臣增邑更封凡三百六十五人,其外戚、恩泽封者四十五人。定封邓禹为高密侯。食四县;李通为固始侯,贾复为胶东侯,食六县;余各有差。已殁者益封其子孙,或更封支庶。

吴汉从蜀地整军返回,到达宛城今河南南阳市宛城区。光武帝下诏,准许他到家乡祭祀祖坟,赐谷二万斛。夏季,四月,吴汉回到洛阳。于是光武帝举行盛大宴会犒赏将士。有功之臣封土调整增加的,共计三百六十五人。外戚及加恩分封的,有四十五人。封邓禹为高密侯,辖地四个县。封李通为固始侯、贾复为胶东侯,辖地都是六个县。其他侯爵的封地各有等差。对已经死去的,加封他的子孙,或改封其宗族旁支。

天下安定,该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了。光武帝对功臣的封赏可谓毫不吝惜,动辄就是几个县。以天下之地酬天下之才,光武帝真的是胸怀天下。

帝在兵间久,厌武事,且知天下疲耗,思乐息肩,自陇、蜀平后,非警急,未尝复言军旅。皇太子尝问攻战之事,帝曰:『昔卫灵公问陈,孔子不对。此非尔所及。』邓禹、贾复知帝偃干戈,修文德,不欲功臣拥众京师,乃去甲兵,敦儒学。帝亦思念,欲完功臣爵土,不令以吏职为过,遂罢左、右将军官。耿弇等亦上大将军、将军印绶,皆以列侯就第,加位特进,奉朝请。

光武帝在军旅中时间很长,厌倦战争,而且知道天下百姓疲惫贫困,渴望休息。自从陇、蜀平定之后,除非有危险紧急的情况,未曾再谈论军事。皇太子曾向他请教打仗的事,光武帝说:『从前卫灵公请教战争的事,孔子不肯答复。这不是你应该问的。』邓禹、贾复知道光武帝决定放下武器,用礼乐教化进行统治,不愿功臣们身在洛阳而拥有重兵,于是二人交出军权,潜心研究儒家经典。光武帝也考虑到功臣们今后的去向,想保全他们的爵位和封地,不让他们因为职务而有过失,于是撤销左将军、右将军的官职。耿弇等也交出大将军、将军的印信绶带,全都以侯爵的身份离开朝廷,回到自己的宅第。他们被加以特进之衔,定期参加朝会。

国家开始由战时体制向和平体制过渡了。既然天下已定,就没必要保留这么多军队了,后世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与光武帝的做法如出一辙。即厚待了功臣,又成功地消除了不安定因素。

邓禹内行淳备,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艺,修整闺门,教养子孙,皆可以为后世法,资用国邑,不修产利。

邓禹性格敦厚,有十三个儿子,让他们各自研习一种技能。他治家的严谨,对子孙的教育,都可以作为后世效法的榜样。家里的开支取自封地的收入,不从其他产业营利。

豪门子弟往往容易骄横不法,严重者可以导致家业倾覆,所谓『富不过三代』说的就是这种情况。邓禹作为开国功臣,不居功自傲,治家严谨,这样才能长保富贵。

贾复为人刚毅方直,多大节,既还私第,阖门养威重。朱祜等荐复宜为宰相,帝方以吏事责三公,故功臣并不用,是时,列侯唯高密、固始、胶东三侯与公卿参议国家大事,恩遇甚厚。帝虽制御功臣,而每能回容,宥其小失。远方贡珍甘,必先遍赐诸侯,而太官无余,故皆保其福禄,无诛谴者。

贾复刚毅正直,有大节。回到宅第以后,关起门来修身养性。朱祜等举荐贾复,认为他适宜做宰相,而光武帝正责成三公整顿官吏制度,所以一律不任用功臣。这时,侯爵中只有高密侯邓禹、固始侯李通、胶东侯贾复三人和三公九卿一起议论国家大事,恩宠特别深厚。光武帝虽然控制功臣,但往往能维护包容他们,原谅他们的小过失。远方进贡珍味美食,一定先赏赐所有诸侯,而太官都没有多余的,因此功臣全都保持他们的爵位财产,没有被诛杀或谴退的。

光武帝与其臣属的关系还是很和谐的,君臣上下坦诚相待,无所猜忌。如果是使用权术,则难免出现杀戮功臣和臣下反叛的悲剧。

益州传送公孙述瞽师、效庙乐器、葆车、舆辇,于是法物始备。时兵革既息,天下少事,文书调役,务从简寡,至乃十存一焉。

益州今陕西南部、四川、重庆、贵州、云南一带把公孙述的盲人乐师、祭祀用的乐器、用五采羽毛编成篷盖的车,以及帝王后妃专用的各种车辆等,送到洛阳,于是帝王仪伏所用的器物才开始完备。当时战事已经平息,天下少事,各种公文的往来和差役的调遣,力求从简从少,只有从前的十分之一。

道并不仅仅是指器,但如果没有器,则道无所依。所以,能守卫先王之道的人,乃是君子所效法并且能学习的人;能守道器的人,则是君子所尊敬并且依赖的人。在王莽之乱中,礼器失散,公孙述将其收集起来。当公孙述败亡之后,益州官员又将其送往京城洛阳,汉廷这才恢复了西汉时期的隆盛。由此看来,公孙述还不算一无是处。公孙述其实不是乱贼,他对于汉廷,也不像隗嚣那样已经投降之后,再反叛。公孙述在西南一隅之地,存礼乐于国家残破之余,备礼器以昭示与不同身份相称的威仪。既然如此,李业、费贻、王皓、王嘉这样的名士为什么会视他为乱臣贼子,宁死不肯去做官呢?从公孙述的角度来说,他没有平定天下的谋略与胆识,也没有安定天下的大功,只是用这些道器来自我粉饰,并不得其道。追逐细枝末节而忘其根本,坐以待亡,实在是愚蠢。从天下角度说,群雄并起,互相征战杀戮,其情形与自然界野兽之间弱肉强食没啥区别。在这种情况下,公孙述能在成百上千的礼器中保存其十分之一,使得后来的君主能有所考据,赖以成就一代盛世,不能说是没有功劳。汉道中衰,而公孙述储藏道器以待光武帝。唐朝灭亡,而南唐李氏积储文艺以待宋朝,他们的功劳不可埋没。

甲寅,以冀州牧窦融为大司空。融自以非旧臣,一旦入朝,在功臣之右,每朝会进见,容貌辞气,卑恭已甚,帝以此愈亲厚之。融小心,久不自安,数辞爵位,上疏曰:『臣融有子,朝夕教导以经艺,不令观天文,见谶记,诚欲令恭肃畏事,恂恂守道,不愿其有才能,何况乃当传以连城广土,享故诸侯王国哉!』因复请间求见,帝不许。后朝罢,逡巡席后,帝知欲有让,遂使右左传出。他日会见,迎诏融曰:『日者知公欲让职还土,故命公暑热且自便;今相见,宜论他事,勿得复言。』融不敢重陈请。

甲寅疑误,光武帝任命冀州州牧窦融当大司空三公之一,最高监察官。窦融因自己不是光武帝的旧臣,一旦入朝,官位在那些功臣之上,所以朝会晋见,神情和言辞都十分卑谦,光武帝因此更加亲近厚待他。窦融小心翼翼,内心却总是不安,几次请求辞去官职和爵位。他上书说:『我有儿子,每天早晚用儒家经典教导他。不让他学习天文,不准他研究预知祸福的谶记,只想让他恭敬怕事,恪守正道,不愿他有才能,何况竟要把连接几个城市的广大土地传给他,让他享受继承诸侯王国呢!』因此又请求单独晋见光武帝。光武帝不准。后来,有一次朝会完毕,窦融在席位后面徘徊,光武帝知道他要谈辞职的事,就让左右传旨催他离开。几天以后,有一天光武帝见到窦融,对他说:『那天,我知道你要辞职,归还封土,所以让左右告诉你,天气太热,暂且去自己凉快一下。今天见面,应当谈论别的事,不能再说辞职。』于是窦融不敢再提这件事。

窦融太过于谨慎小心了,总以为光武帝要害他,这对善待臣下的光武帝来说也是一种侮辱。

五月,匈奴寇河东。

五月,匈奴侵犯河东郡郡治今山西夏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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