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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报旧恨重遇丽姝 复前仇叠逢美妇之二

元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33

族众相率赞成。议定后,别勒古台出来,塔塔儿人也客扯连与别勒古台向颇认识,便问商议何事,别勒古台把真情说了,也客扯连便去传报塔塔儿人。塔塔儿人自知迟早一死,索性拚着了命,来攻帖木真营帐,亏得帖木真尚有防备,急命部下出来敌住,塔塔儿人杀他不过,复一哄儿走到山边,倚山立寨,负嵎死守。帖木真率军进攻,足足相持两日,方将山寨攻破。那时,塔塔儿人除妇女外,各执一刀,乱斫乱砍,彼此杀伤,几至相等。所谓困兽犹斗。及至塔塔儿的男子,丧亡殆尽,那时帖木真部下,也好多死伤了。

帖木真查得泄漏军机,乃是别勒古台一人所致,便命别勒古台去拿也客扯连。别勒古台去了半晌,返报也客扯连查无下落,大约已死在乱军中,只有他一个女儿,现已掳到。帖木真不待说毕,便怒道:『为你泄了一语,累得军马死伤,此后会议大事,你不准进来!』

别勒古台唯哺遵命。

帖木真复道:『你掳来的女子现在何处?』

别勒古台道:『在帐外,我去押她进来。』

当下把那女押入帐中,衣冠颠倒,发鬓蓬松,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帖木真喝声道:『你父陷死咱们多人,就是碎尸万段,不足偿我部下的生命。你既是他的女儿,也应斩首!』

那女子更觳觫万状,抖做一团,勉强说了饶命二字。谁知才一开口,那种天生的娇喉,已似笙簧一般,送入帖木真耳中。帖木真不禁动了情肠,便道:『你想我饶命么?你且抬起头来!』

那女子闻言,慢慢儿的举首,由帖木真瞧将过去。只见她愁眉半锁,泪眼微抬,仿佛是带雨海棠,约略似欺风杨柳。便默想道:『似这般俊俏的面庞,恐我那两个妻室,也不能及她。』

随语道:『要我饶你的命,除非做我的妾婢!』

那女道:『果蒙赦宥,愿侍帐下!』

此女无耻。帖木真喜道:『很好!你且至帐后梳洗去罢。』

说至此,当有帐后婢媪,前来搀扶那女,冉冉进去。帖木真才命别勒古台退出,复将营中应办的事情,嘱咐诸将,然后至帐后休息。才入后帐,那女子已前来迎着,由帖木真携住她的纤手,赏鉴了好一回,只觉得丰容盛鬋,妆抹皆宜,新妆如绘。因柔声问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道:『我叫做也速干。』

帖木真道:『好一个也速干!』

那女子把头一低,拈着腰带,一种娇羞的态度,几乎有笔难描。是一种淫妇腔。

帖木真携她并坐,便道:『你的父亲,实是有罪,你可怨我么?』

比初见时言语如出两人。

也速干答称不敢。帖木真笑道:『你若做我的妾婢,未免有屈美人,我今夜便封你作夫人罢!』

也速干屈膝称谢。绝不推辞,想是待嫁久矣。帖木真即与她开饮,共牢合卺,情话喁喁,自傍晚起,直饮到昏黄月上,刁斗声迟,随令婢役等撤去酒肴,催也速干卸了艳妆,同入鸳帏,饱尝滋味。写也速干共寝时,与合答安不同,是为各人顾着身分。

翌晨,也速干先行起来,安排妆束。帖木真也醒着了,也速干过去侍奉,但见帖木真睁着两眼,觑着自己的面庞,一声儿不出口。情魔缠住了。也速干不觉嫣然道:『看了一夜,尚未清楚么?』

恐不止相看而已。

帖木真道:『你的芳容,令人百看不厌!』

也速干道:『堂堂一个部长,眼孔儿偏这么小,对我尚这般模样,若见了我的妹子也遂,恐怕要发狂了!』

帖木真忙道:『你的妹子在哪里?』

也速干道:『才与他夫婿成亲,现不知何处去了?』

背父事仇,已是靦颜,还要添个妹子,不知她是何心肝!

帖木真道:『你妹子果有美色,不难找寻。』

当即出帐命亲卒去寻也遂,嘱咐道:『你如见绝色的妇女,便是那人。』

去了半日,那亲卒已牵一美妇进来。帖木真瞧着,芙蓉为面,秋水为眸,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状貌颇肖也速干,至绰约轻盈,又比也速干似胜一筹。便问道:『你可名也遂么?』

那妇答声称是。帖木真道:『妙极了!你姊已在后帐,可进去一会。』

也遂便入晤也速干,也速干便邀她同嫁帖木真。也遂道:『我的丈夫,被他军人逐走了,我很是怀念,你为何叫我嫁那仇人?』

也速干道:『我塔塔儿人先去毒他父亲,所以反受其毒。他现在富贵得很,威武得很,嫁了他,有什么不好?胜似嫁那亡国奴哩!』

也遂默然无语。已动心了。

也速干又劝她数语,也遂道:『他既为部长,年又盛强,料他早有妻子,我如何做他妾媵?』

心已默许,不过想做正妻耳。

也速干道:『闻他已有一两个妻室。别人的心思,我不能料,若我的位置,情愿让与阿妹!』

也遂徐答道:『且待再商!』

语未毕,只听得一人接着道:『还要商议甚么?好一位姊姊,位置且让与妹子,做妹子的总要领情哩。』

我亦云然。

说至此,帐已揭开,龙行虎步的帖木真已扬眉进来。也遂慌忙失措,忙避至阿姊背后,不意阿姊反将她推出,正与帖木真撞个满怀,帖木真顺手揽住,也速干乘隙走出。看官,你想一个怯弱的妇女,如何能抗拒强人?若非殉节丧身,定然是随缘凑合,任人戏弄了。又是一种笔墨。

越日,帖木真升帐,令也遂侍右,也速干侍左,欲要好,大做小,也速干想明此理。各部众都上前庆贺。帖木真很是欣慰,不意也遂独短叹长吁,几乎要流下泪来。帖木真顾着,暗暗生疑,随叫木华黎传令,饬大众分部站立。众人依令行着,只有一个目光灼灼的少年,形色仓皇,孑身立着。怪不得他。帖木真问他是甚么人?那人道:『我是也遂的夫婿。』

直言不讳,难道想还你妻儿?

帖木真怒道:『你是仇人子孙,我倒不来拿你,你反自来送死,左右将他推出去,斩首完结!』

不一刻,已将首级呈上。也遂从旁窥着,禁不住泪珠莹莹,退入后,呜呜咽咽的哭了片刻,由也速干从旁婉劝,方才止泪。后来境过情忘,也乐得安享荣华了。这是妇女最坏处。

帖木真凯旋后,复思讨蔑里吉部。忽有人报蔑里吉人已由汪罕部下自行剿捕,把他部酋脱黑脱阿逐去,杀了他长子,掳了他妻孥,并人物牲畜,满载而归了。帖木真迟疑半晌,方道:『由他去罢!』

第二次生嫌。

小子有诗咏道:

交邻有道莫贪财,利欲由来是祸胎。

谁酿厉阶生衅隙,蒙疆又复起兵灾。

后来帖木真与汪罕曾否失和,且至下回分解。


〖后评〗

前回多叙战事,写得如火如荼,本回多述私情,写得又惊又爱。此如戏角登台,有武戏又有文戏;武戏必用几个武生,文戏必杂几个旦角,英雄儿女,陆续演出,方能使阅者餍目。小说亦然,然或词笔复沓,连篇一律,则味同嚼蜡,亦乏趣味,作者于帖木真得三美时,词意迭变,为个人各占身分,即为本书焕出精神,是即文字夺色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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