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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休竹客

[二十四史] 南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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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十九‧志第十一  五行  木傳曰:「東方,易經地上之木為觀,故木於人,威儀容貌也。木者,春生氣之始,農之本也。無奪農時,使民歲不過三日,行什一之稅,無貪欲之謀,則木氣從。如人君失威儀,逆木行,田獵馳騁,不反宮室,飲食沈湎,不顧禮制,出入無度,多發繇役,以奪民時,作為姦詐,以奪民財,則木失其性矣。蓋以工匠之為輪矢者多傷敗,故曰木不曲直。」
宋泰豫元年,京師祗垣寺皂莢樹枯死。昇明末,忽更生花葉。京房易傳曰:「樹枯冬生,不出二年,國喪,君子亡。」其占同。宋氏禪位。
建元元年,朱爵華表柱生枝葉。
建元初,李子生毛。
二年,武陵沅頭都尉治有桑樹,方冬生葉。京房易傳曰:「木冬生花,天下有喪。」其占同。後二年,宮車晏駕。
四年,巴州城西古樓脚柏柱數百年,忽生花。
永明六年,石子崗柏木長二尺四寸,廣四寸半,化為石。時車駕數游幸,應本傳木失其性也。
永明中,大 26a35.gif 一舶無故自沈,艚中無水。
隆昌元年,廬陵王子卿齋屋梁柱際無故出血。
建武初,始安王遙光治廟,截東安寺屋以直廟垣,截梁,水出如淚。
貌傳曰:「失威儀之制,怠慢驕恣,謂之狂,則不肅矣。下不敬,則上無威。天下旣不敬,又肆其驕恣,肆之則不從。夫不敬其君,不從其政,則陰氣勝,故曰厥罰常雨。」
永明八年四月,己巳起陰雨,晝或暫晴,夜時見星月,連雨積霖,至十七日乃止。
十一年四月辛巳朔,去三月戊寅起,而其閒暫時晴,從四月一日又陰雨,晝或見日,夜乍見月,回復陰雨,至七月乃止。
永泰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雨,至永元元年五月二十一日乃晴。京房占曰:「冬雨,天下饑。春雨,有小兵。」時虜寇雍州,餘應本傳。
傳曰:「大雨雪,猶庶徵之常雨也,然有甚焉。雨,陰。大雨雪者,陰之畜積甚也。一曰與大水同象,曰攻為雪耳。」
建元二年閏月己丑,雨雪。
三年十一月,雨雪,或陰或晦,八十餘日,至四年二月乃止。
傳曰:「雷於天地為長子,以其首長萬物,與之出入,故雷出萬物出,雷入萬物入。夫雷者人君之象,入則除害,出則興利。雷之微氣以正月出,其有聲者以二月出,以八月入,其餘微者以九月入。冬三月雷無出者,若是陽不閉陰,則出涉危難而害萬物也。」
建元元年十月壬午,夜電光,因雷鳴。
十一月庚戌,電光,有頃雷鳴,久而止。
永明五年正月戊申,夜西北雷聲。
六年十月甲申,夜陰細雨,始聞雷鳴於西北上。
七年正月甲子,夜陰,雷鳴西南坤宮,隆隆一聲而止。
八年正月庚戌,夜雷起坎宮水門,其音隆隆,一聲而止。
九年二月丙子,西北有電光,因聞雷聲隆隆,仍續十聲而止。
十年二月庚戌,夜南方有電光,因聞雷聲隆隆相續,丁亥止。
十月庚子,電雷起西北。
十一月丁丑,西南有光,因聞雷聲隱隱,再聲而止。西南坤宮。
十二月甲申,陰雨,有電光,因聞西南及西北上雷鳴,頻續三聲。
丙申,夜聞西北上雷頻續二聲。
辛亥,雷雨。
傳曰:「雨雹,君臣之象也。陽之氣專為雹,陰之氣專為霰。陽專而陰脅之,陰盛而陽薄之。雹者,陰薄陽之象也。霰者,陽脅陰之符也。春秋不書霰者,猶月蝕也。」
建元四年五月戊午朔,雹。
永明元年九月乙丑,雹落大如蒜子,須臾乃止。
十一年四月辛亥,雹落大如蒜子,須臾滅。
貌傳又曰:「上失節而狂,下怠慢而不敬,上下失道,輕法侵制,不顧君上,因以荐飢。貌氣毀,故有雞禍。」一曰:「水歲雞多死及為怪,亦是也。上下不相信,大臣姦宄,民為寇盜,故曰厥極惡。」一曰:「民多被刑,或形貌醜惡,風俗狂慢,變節易度,則為輕剽奇怪之服,故曰時則有服妖。」
永明中,宮內服用射獵錦文,為騎射兵戈之象。至建武初,虜大為寇。
永明中,蕭諶開博風帽後裙之製,為破後帽。世祖崩後,諶建廢立,誅滅諸王。
永明末,民閒制倚勸帽。及海陵廢,明帝之立,勸進之事,倚立可待也。
建武中,帽裙覆頂,東昏時,以為裙應在下,而今在上,不祥,斷之。羣下反上之象也。
永元中,東昏侯自造遊宴之服,綴以花采錦繡,難得詳也。羣小又造四種帽,帽因勢為名。一曰「山鵲歸林」者,詩云「鵲巢,夫人之德」,東昏寵嬖淫亂,故鵲歸其林藪。二曰「兔子度坑」,天意言天下將有逐兔之事也。三曰「反縛黃離嘍」,黃口小鳥也,反縛,面縛之應也。四曰「鳳皇度三橋」,鳳皇者嘉瑞,三橋,梁王宅處也。
貌傳又曰:「危亂端見,則天地之異生。木者青,故曰青眚,為惡祥。凡貌傷者,金沴木,木沴金,衝氣相通。」
延興元年,海陵王初立,文惠太子冢上有物如人,長數丈,青色,直上天,有聲如雷。
火,南方,揚光輝,出炎爚為明者也。人君向明而治,蓋取其象。以知人為分,讒佞旣遠,羣賢在位,則為明而火氣從矣。人君疑惑,棄法律,不誅讒邪,則讒口行,內閒骨肉,外疏忠臣,至殺世子,逐功臣,以妾為妻,則火失其性,上災宗廟,下災府榭,內熯本朝,外熯闕觀,雖興師衆,不能救也。
永明三年正月,甲夜西北有野火,光上生精,西北有四,東北有一,竝長七八尺,黃赤色。
三月庚午,丙夜北面有野火,光上生精,長六尺,戊夜又有一枚,長五尺,竝黃赤色。
四年正月丁亥,夜有火精三處。
閏月丁巳,夜有火精四所。
十二月辛酉,夜東南有野火精二枚。
五年十二月丙寅,夜西北有野火,火上生精,一枚,長三尺,黃白色。
六年十一月戊申,夜西南及北三面有野火,火上生精,九枚,竝長二尺,黃赤色。
九年二月丙寅,甲夜北面有野火,火生精,二枚,西北又一枚,竝長三尺,須臾消。
永元二年八月,宮內火,燒西齋璿儀殿及昭陽、顯陽等殿,北至華林牆,西及祕閣,凡屋三千餘閒。京房易傳曰:「君不思道,厥妖火燒宮。」祕閣與春秋宣榭火同,天意若曰,旣無紀綱,何用典文為也。
二年冬,京師民閒相驚云,當行火災,南岸人家往往於籬閒得布火纏者,云公家以此禳之。
三年正月,豫章郡天火燒三千餘家。京房易占曰:「天火下燒民屋,是謂亂治殺兵作。」是年,臺軍與義師偏衆相攻於南江諸郡。
三年二月,乾和殿西廂火,燒屋三十閒。是時西齋旣火,帝徙居東齋,高宗所住殿也。與燒宮占同。
傳又曰:「犯上者不誅,則草犯霜而不死。或殺不以時,事在殺生失柄,故曰草妖也。」一曰:「草妖者,失衆之象也。」
永元中,御刀黃文濟家齋前種昌蒲,忽生花,光影照壁,成五采,其兒見之,餘人不見也。少時,文濟被殺。
劉歆視傳有羽蟲之孽,謂雞禍也。班固案易雞屬巽,今以羽蟲之孽類是也,依歆說附視傳云。
建武二年,有大鳥集建安,形如水犢子。其年,郡大水。
三年,大鳥集東陽郡,太守沈約表云:「鳥身備五采,赤色居多。」案樂緯協圖徵云:「焦明鳥質赤,至則水之感也。」
永明二年四月,烏巢內殿東鴟尾。
三年,大鳥集會稽上虞。其年,縣大水。
傳曰:「維水沴火。」又曰:「赤眚赤祥。」
建武四年,王晏子德元所居帷屏,無故有血灑之,少日而散。 晏尋被誅。
思心傳曰:「心者,土之象也。思心不睿,其過在瞀亂失紀。風於陽則為君,於陰則為大臣之象,專恣而氣盛,故罰常風。心為五事主,猶土為五行主也。」一曰:「陰陽相薄,偏氣陽多為風,其甚也常風。陰氣多者,陰而不雨,其甚也常陰。」一曰:「風宵起而晝晦,以應常陰同象也。」
建元元年十一月庚戌,風夜暴起,雲雷合冥,從戌亥上來。
四年十一月甲寅,酉時風起小駃,至二更雪落,風轉浪津。
永明四年二月丙寅,巳時風迅急。
十一月己丑,戌時風迅急,從西北戌亥上來。
五年五月乙酉,子時風迅急,從西北戌亥上來。
七年正月丁卯,陽徵陰賊之日,時加子,風起迅急,從北方子丑上來,暴疾浪津,寅時止。
八年六月乙酉,時加子,風起迅急,暴疾浪津,發屋折木,塵沙,從西南未上來,因雷雨,須臾,風微雨止。
九年七月甲寅,陽羽廉貞之日,時加亥,風起迅急,從東方來,暴疾彭勃浪津,至乙卯陰賊時漸微,名羽動羽。
九月乙丑,時加未,雷,驟雨,風起迅急,暴疾浪津,從西北戌上來。
十月壬辰,陽羽姦邪之日,時加丑,風起從北方子丑上來,暴疾浪津,迅急,塵埃,五日寅時漸微,名羽動宮。
十年正月辛巳,陽商寬大之日,時加寅,風從西北上來,暴疾浪津,迅急,揚沙折木,酉時止。
二月甲辰,陽徵姦邪之日,時加辰,風起迅急,從西北亥上來,暴疾彭勃浪津,至酉時止。
三月丁酉,陽徵廉貞之日,時加未,風從北方子丑上來,迅急,暴疾浪津,戌時止。
七月庚申,陰角貪狼之日,時加午,風從東北丑上來,迅急浪津,至辛酉巳時漸微。
十一年二月庚寅,陽角廉貞之日,時加亥,風從西北亥上來,迅疾浪津,丑時漸微,為角動角。
七月甲寅,陽羽廉貞之日,時加巳,風從東北寅上來,迅疾浪津,發屋折木,戊夜漸微,為羽動徵。己巳,陽角寬大之日,時加未,風從戌上來,暴疾,良久止,為角動商及宮。
凡時無專恣,疑是陰陽相薄。
建武元年三月乙酉,未時風起,浪津暴急,從北方上來,應本傳瞀亂。
建武二年、三年、四年,每秋七月、八月,輙大風,三吳尤甚,發屋折木,殺人。京房占「獄吏暴,風害人」。時帝嚴刻。
永元元年七月十二日,大風,京師十圍樹及官府居民屋皆拔倒,應本傳。
傳又曰:「山之於地,君之象也。山崩者,君權損,京陵易處,世將變也。陵轉為澤,貴將為賤也。」
建元二年夏,廬陵石陽縣長溪水衝激山麓崩,長六七丈,下得柱千餘口,皆十圍,長者一丈,短者八九尺,頭題有古文字,不可識。江淹以問王儉,儉云:「江東不閑隷書,此秦漢時柱也。」後年宮車晏駕,世變之象也。
永明二年秋,始興曲江縣山崩,壅底溪水成陂。京房占:「山崩,人主惡之。」
傳又曰:「雷電所擊,蓋所感也。皆思心有尤之所致也。」
建元二年閏六月丙戌,戊夜震電。
四年五月五日,雲雹闇都,雷震于樂遊安昌殿,電火焚蕩盡。
永明八年四月六日,雷震,會稽山陰恒山保林寺剎上四破,電火燒塔,下佛面窗戶不異也。
永明中,雷震東宮南門,無所傷毀,殺食官一人。
十一年三月,震于東齋,棟崩。左右密欲治繕,竟陵王子良曰:「此豈可治,留之志吾過,且旌天之愛我也。」明年,子良薨。
傳又曰:「土氣亂者,木金水火亂之。」
建武二年二月丁巳,地震。
永元元年七月,地日夜十八震。
九月十九日,地五震。
金者,西方,萬物旣成,殺氣之始也。其於王事,兵戎戰伐之道也。王者興師動衆,建立旗鼓,仗旄把鉞,以誅殘賊,止暴亂,殺伐應義,則金氣從。工冶鑄化,革形成器也。人君樂侵陵,好攻戰,貪城邑,輕百姓之命,人民不安,內外騷動,則金失其性。蓋冶鑄不化,冰滯固堅,故曰金不從革,又曰維木沴金。
建武四年,明帝出舊宮送豫章王第二女綏安主降嬪,還上輦,輦上金翅無故自折落地。
言傳曰:「言易之道,西方曰兌,為口。人君過差無度,刑法不一,斂從其重,或有師旅,炕陽之節,若動衆勞民,是言不從。人君旣失衆,政令不從,孤陽持治,下畏君之重刑,陽氣勝則旱象至,故曰厥罰常陽也。」
建元三年,大旱,時有虜寇。
永明三年,大旱,明年,唐宇之起。
建武二年,大旱,時虜寇方盛,皆動衆之應也。
言傳曰:「下旣悲苦君上之行,又畏嚴刑而不敢正言,則必先發於歌謠。歌謠,口事也。口氣逆則惡言,或有怪謠焉。」
宋泰始旣失彭城,江南始傳種消梨,先時所無,百姓爭欲種植。識者曰:「當有姓蕭而來者。」十餘年,齊受禪。
元徽中,童謠曰:「襄陽白銅蹄,郎殺荊州兒。」後沈攸之反,雍州刺史張敬兒襲江陵,殺沈攸之子元琰等。
永明元年元日,有小人發白虎樽,旣醉,與筆扎,不知所道,直云「憶高帝」。敕原其罪。
世祖起青溪舊宮,時人反之曰,「舊宮者,窮廄也」。及上崩後,宮人出居之。
永明初,百姓歌曰:「白馬向城啼,欲得城邊草。」後句閒云「陶郎來」。白者金色,馬者兵事。三年,妖賊唐宇之起,言唐來勞也。
世祖起禪靈寺初成,百姓縱觀,或曰:「禪者授也,靈非美名,所授必不得其人。」後太孫立,見廢也。
永明中,宮內坐起御食之外,皆為客食。世祖以客非家人名,改呼為別食,時人以為分別之象。少時,上晏駕。
文惠太子在東宮,作兩頭纖纖詩,後句云「磊磊落落玉山崩」。自此長王宰相相繼薨徂,二宮晏駕。
文惠太子作七言詩,後句輙云「愁和諦」。後果有和帝禪位。
永明中,虜中童謠云:「黑水流北,赤火入齊。」尋而京師人家忽生火,赤於常火,熱小微,貴賤爭取以治病。法以此火灸桃板七炷,七日皆差。敕禁之,不能斷。京師有病癭者,以火灸數日而差。隣人笑曰:「病偶自差,豈火能為。」此人便覺頤閒癢,明日癭還如故。後梁以火德興。
文惠太子起東田,時人反云「後必有癲童」。果由太孫失位。
齊宋以來,民閒語云「擾攘建武上」。明帝初,誅害蕃戚,京師危駭。
永元元年,童謠曰:「洋洋千里流,流翣東城頭。烏馬烏皮袴,三更相告訴。脚跛不得起,誤殺老姥子。」千里流者,江祏也。東城,遙光也。遙光夜舉事,垣歷生者烏皮袴褶往奔之。跛脚,亦遙光。老姥子,孝字之象,徐孝嗣也。
永元中,童謠云:「野豬雖嗃嗃,馬子空閭渠。不知龍與虎,飲食江南墟。七九六十三,廣莫人無餘。烏集傳舍頭,今汝得寬休。但看三八後,摧折景陽樓。」識者解云「陳顯達屬豬,崔慧景屬馬」,非也。東昏侯屬豬,馬子未詳,梁王屬龍,蕭穎冑屬虎。崔慧景攻臺,頓廣莫門死,時年六十三。烏集傳舍,即所謂「瞻烏爰止,于誰之屋」。三八二十四,起建元元年,至中興二年,二十四年也。摧折景陽樓,亦高臺傾之意也。言天下將去,乃得休息也。
齊、宋之際,民閒語云「和起」,言以和顏而為變起也。後和帝立。
崔慧景圍臺城,有一五色幡,飛翔在雲中,半日乃不見,衆皆驚怪,相謂曰:「幡者,事尋當飜覆也。」數日而慧景敗。
言傳曰:「言氣傷則民多口舌,故有口舌之痾。金者白,故有白眚,若有白為惡祥。」
宋昇明二年,飆風起建康縣南塘里,吹帛一匹入雲,風止,下御路。紀僧真啟太祖當宋氏禪者,其有匹夫居之。
水,北方,冬藏萬物,氣至陰也,宗廟祭祀之象。死者精神放越不反,故為之廟以收其散,為之貌以收其魂神,而孝子得盡禮焉。敬之至,則神歆之,此則至陰之氣從,則水氣從溝瀆隨而流去,不為民害矣。人君不禱祀,簡宗廟,廢祭祀,逆天時,則霧水暴出,川水逆溢,壞邑軼郷,沈溺民人,故曰水不潤下。
建元二年,吳、吳興、義興三郡大水。
二年夏,丹陽、吳二郡大水。
四年,大水。
永明五年夏,吳興、義興水雨傷稼。
六年,吳興、義興二郡大水。
建武二年冬,吳、晉陵二郡水雨傷稼。
永元元年七月,濤入石頭,漂殺緣淮居民。應本傳。
荊州城內有沙池,常漏水。蕭穎冑為長史,水乃不漏,及穎冑亡,乃復竭。
傳曰:「極陰氣動,故有魚孽。魚孽者,常寒罰之符也。」
永明九年,鹽官縣石浦有海魚乗潮來,水退不得去,長三十餘丈,黑色無鱗,未死,有聲如牛,土人呼為海鷰,取其肉食之。
永元元年四月,有大魚十二頭入會稽上虞江,大者近二十餘丈,小者十餘丈,一入山陰稱浦,一入永興江,皆暍岸側,百姓取食之。
聽傳曰:「不聦之象見,則妖生於耳,以類相動,故曰有鼓妖也。」一曰,聲屬鼓妖。
永明元年十一月癸卯,夜天東北有聲,至戊夜。
傳曰:「皇之不極,是謂不建,其咎在霿亂失聽,故厥咎霿。思心之咎亦霧。天者,正萬物之始,王者,正萬事之始,失中則害天氣,類相動也。天者轉於下而運於上,雲者起於山而彌於天,天氣動則其象應,故厥罰常陰。王者失中,臣下盛強,而蔽君明,則雲陰亦衆多而蔽天光也。
建元四年十月丙午,日入後土霧勃勃如火煙。
永明二年十一月己亥,四面土霧入人眼鼻,至辛丑止。
二年十一月丙子,日出後及日入後,四面土霧勃勃如火煙。
六年十一月庚戌,丙夜土霧竟天,昏塞濃厚,至六日未時小開,到甲夜後仍濃密,勃勃如火煙,辛慘入人眼鼻。
八年十月壬申,夜土霧竟天,濃厚勃勃如火煙,氣入人眼鼻,至九日辰時開除。
九年十月丙辰,晝夜恒昏霧勃勃如火煙,其氣辛慘入人眼鼻,兼日色赤黃,至四日甲夜開除。
十年正月辛酉,酉初四面土霧勃勃如火煙,其氣辛慘入人眼鼻。
傳曰:「易曰『乾為馬』。逆天氣,馬多死,故曰有馬禍。」一曰,馬者,兵象也。將有寇戎之事,故馬為怪。
建武四年,王晏出至草市,馬驚走,鼓步從車而歸,十餘日,晏誅。
建武中,南岸有一蘭馬,走逐路上女子,女子窘急,走入人家床下避之,馬終不置,發床食女子股脚閒肉都盡,禁司以聞,敕殺此馬,是後頻有寇賊。
京房易傳曰:「生子二胷以上,民謀其主。三手以上,臣謀其主。二口已上,國見驚以兵。三耳已上,是謂多聽,國事無定。二鼻以上,國主久病。三足三臂已上,天下有兵。」其類甚多,蓋以象占之。
永明五年,吳興東遷民吳休之家女人雙生二兒,胷以下齊以上合。
京房易傳曰:「野獸入邑,其邑大虛。」又曰:「野獸無故入邑朝廷門及宮府中者,邑逆且虛。」
永明中,南海王子罕為南兖州刺史,有獐入廣陵城,投井而死,又有象至廣陵,是後刺史安陸王子敬於鎮被害。
建武四年春,當郊治圓丘,宿設已畢,夜虎攫傷人。
建武中,有鹿入景皇寢廟,皆為上崩及禪代也。凡無占者,皆為不應本傳。
贊曰:木怪夔魍,火為水妃。土實載物,金作明威。形聲異迹,影響同歸。皆由象應,莫不類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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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二十‧列傳第一  皇后  六宮位號,漢、魏以來,因襲增置,世不同矣。建元元年,有司奏置貴嬪、夫人、貴人為三夫人,脩華、脩儀、脩容、淑妃、淑媛、淑儀、婕妤、容華、充華為九嬪,美人、中才人、才人為散職。永明元年,有司奏貴妃、淑妃竝加金章紫綬,佩于窴玉。淑妃舊擬九棘,以淑為溫恭之稱,妃為亞后之名,進同貴妃,以比三司。夫人之號,不殊蕃國。降淑媛以比九卿。七年,復置昭容,位在九嬪。建元三年,太子宮置三內職,良娣比開國侯,保林比五等侯,才人比駙馬都尉。
宣孝陳皇后諱道止,臨淮東陽人,魏司徒陳矯後。父肇之,郡孝廉。
后少家貧,勤織作,家人矜其勞,或止之,后終不改。嫁于宣帝,庶生衡陽元王道度、始安貞王道生,后生太祖。太祖年二歲,乳人乏乳,后夢人以兩甌麻粥與之,覺而乳大出,異而說之。宣帝從任在外,后常留家治事教子孫。有相者謂后曰:「夫人有貴子而不見也。」后歎曰:「我三兒誰當應之。」呼太祖小字曰:「正應是汝耳。」宣帝殂後,后親自執勤,婢使有過誤,恕不問也。太祖雖從官,而家業本貧,為建康令時,高宗等冬月猶無縑纊,而奉膳甚厚,后每撤去兼肉,曰:「於我過足矣。」殂于縣舍,年七十三。昇明三年,追贈竟陵公國太夫人,蜜印,畫青綬,祠以太牢。建元元年,追尊孝皇后。贈外祖父肇之金紫光禄大夫,諡曰敬侯。后母胡氏為永昌縣靖君。
高昭劉皇后諱智容,廣陵人也。祖玄之,父壽之,竝員外郎。
后母桓氏夢吞玉勝生后,時有紫光滿室,以告壽之,壽之曰:「恨非是男。」桓曰:「雖女,亦足興家矣。」后每寢卧,家人常見上如有雲氣焉。年十餘歲,歸太祖,嚴正有禮法,家庭肅然。宋泰豫元年殂,年五十。歸葬宣帝墓側,今泰安陵也。門生王清與墓工始下鍤,有白兔跳起,尋之不得,及墳成,兔還栖其上。昇明二年,贈竟陵公國夫人。三年,贈齊國妃,印綬如太妃。建元元年,尊諡昭皇后。三年,贈后父金紫光禄大夫,母桓氏上虞都郷君;壽之子興道司徒屬,文蔚豫章內史,義徽光禄大夫,義倫通直郎。
武穆裴皇后諱惠昭,河東聞喜人也。祖朴之,給事中。父璣之,左軍參軍。
后少與豫章王妃庾氏為娣姒,庾氏勤女工,奉事太祖、昭后恭謹不倦,后不能及,故不為舅姑所重,世祖家好亦薄焉。性剛嚴,竟陵王子良妃袁氏布衣時有過,后加訓罰。昇明三年,為齊世子妃。建元元年,為皇太子妃。三年,后薨。諡穆妃,葬休安陵。世祖即位,追尊皇后。贈璣之金紫光禄大夫,后母檀氏餘杭廣昌郷元君。
舊顯陽、昭陽二殿,太后、皇后所居也。永明中無太后、皇后,羊貴嬪居昭陽殿西,范貴妃居昭陽殿東,寵姬荀昭華居鳳華柏殿。宮內御所居壽昌畫殿南閣,置白鷺鼓吹二部;乾光殿東西頭,置鍾磬兩廂:皆宴樂處也。上數遊幸諸苑囿,載宮人從後車,宮內深隱,不聞端門鼓漏聲,置鍾於景陽樓上,宮人聞鍾聲,早起裝飾,至今此鍾唯應五鼓及三鼓也。車駕數幸琅邪城,宮人常從,早發至湖北埭,雞始鳴。
吳郡韓藺英,婦人有文辭。宋孝武世,獻中興賦,被賞入宮。宋明帝世,用為宮中職僚。世祖以為博士,教六宮書學,以其年老多識,呼為「韓公」。
文安王皇后諱寶明,琅邪臨沂人也。祖韶之,吳興太守。父曄之,太宰祭酒。
宋世,太祖為文惠太子納后,桂陽賊至,太祖在新亭,傳言已沒,宅復為人所抄掠,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奉穆后、庾妃及后挺身送后兄昺之家,事平乃出。建元元年,為南郡王妃。四年,為皇太子妃,無寵。太子為宮人製新麗衣裳及首飾,而后床帷陳設故舊,釵鑷十餘枚。永明十一年,為皇太孫太妃。鬱林即位,尊為皇太后,稱宣德宮。贈后父金紫光禄大夫,母桓氏豐安縣君。其年十二月,備法駕謁太廟。高宗即位,出居鄱陽王故第,為宣德宮。永元三年,梁王定京邑,迎后入宮稱制,至禪位。天監十一年,薨,年五十八。葬崇安陵。諡曰安后。兄晃義興太守。
鬱林王何妃名婧英,廬江灊人,撫軍將軍戢之女也。永明二年,納為南郡王妃。十一年,為皇太孫妃。鬱林王即位,為皇后。嫡母劉氏為高昌縣都郷君,所生母宋氏,為餘杭廣昌郷君。將拜,鏡在床無故墮地。其冬,與太后同日謁太廟。
后稟性淫亂,為妃時,便與外人姧通。在後宮,復通帝左右楊珉之,與同寢處如伉儷。珉之又與帝相愛褻,故帝恣之。迎后親戚入宮,賞賜人百數十萬。以世祖耀靈殿處后家屬。帝被廢,后貶為王妃。
海陵王王妃名韶明,琅邪臨沂人,太常慈女也。永明八年,納為臨汝公夫人。鬱林即位,為新安王妃。延興元年,為皇后。其年,降為海陵王妃。
明敬劉皇后諱惠端,彭城人,光禄大夫道弘孫也。太祖為高宗納之。建元三年,除西昌侯夫人。永明七年,卒,葬江乗縣張山。延興元年,贈宣城王妃。高宗即位,追尊為敬皇后。贈父通直郎景猷金紫光禄大夫,母王氏平陽郷君。永泰元年,高宗崩,改葬,祔于興安陵。
東昏褚皇后名令璩,河南陽翟人,太常澄女也。建武二年,納為皇太子妃。明年,謁敬后廟。東昏即位,為皇后。帝寵潘妃,后不被遇。黃淑儀生太子誦,東昏廢,竝為庶人。
和帝王皇后名蕣華,琅邪臨沂人,太尉儉孫也。初為隨王妃。中興元年,為皇后。帝禪位,后降為妃。
史臣曰:后妃之德,著自風謠,義起閨房,而道化天下。繰盆獻種,罔非耕織,佩管晨興,與子同事,可以光熙閫業,作儷公侯。孝、昭二后,竝有賢明之訓,不得母臨萬國。寶命方昌,椒庭虛位,有婦人焉,空慕周興,禎符顯瑞,徒萃徽名。若使掖作同休,陰教遠燮,則馬、鄧風流,復存乎此。太祖創命,宮禁貶約,毀宋明之紫極,革前代之踰奢,衣不文繡,色無紅采,永巷貧空,有同素室。世祖嗣位,運藉休平,壽昌前興,鳳華晚搆,香柏文檉,花梁繡柱,雕金鏤寶,頗用房帷,趙瑟吳趨,承閑奏曲,歲費傍恩,足使充牣,事由私蓄,無損國儲。高宗仗數矯情,外行儉陋,內奉宮業,曾莫云改。東昏喪道,侈風大扇,銷糜海內,以贍浮飾,哲婦傾城,同符殷、夏。嗚呼!所以垂戒於方來也。
贊曰:宣武孝則,識有先知。高昭誕武,世載母儀。裴穆儲閫,位亦從隳。明敬典冊,配在宗枝。秋宮亦遽,軒景前虧。文安廢主,百憂已離,中興秉制,揖讓弘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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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二十一‧列傳第二  文惠太子  文惠太子長懋字雲喬,世祖長子也。世祖年未弱冠而生太子,為太祖所愛。姿容豐潤,小字白澤。宋元徽末,隨世祖在郢,世祖還鎮盆城拒沈攸之,使太子勞接將帥,親侍軍旅。除祕書郎,不拜。授輔國將軍,遷晉熙王撫軍主簿。事寧,世祖遣太子還都,太祖方創霸業,心存嫡嗣,謂太子曰:「汝還,吾事辦矣。」處之府東齋,令通文武賓客。敕荀伯玉曰:「我出行日,城中軍悉受長懋節度。我雖不行,內外直防乃諸門甲兵,悉令長懋時時履行。」轉祕書丞,以與宣帝諱同,不就,改除中書郎,遷黃門侍郎,未拜。昇明三年,太祖將受禪,世祖已還京師,以襄陽兵馬重鎮,不欲處他族,出太子為持節、都督雍梁二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隨郡軍事、左中郎將、寧蠻校尉、雍州刺史。建元元年,封南郡王,邑二千戶。江左未有嫡皇孫封王,始自此也。進號征虜將軍。
先是,梁州刺史范柏年誘降晉壽亡命李烏奴討平氐賊楊城、蘇道熾等,頗著威名。沈攸之事起,柏年遣將陰廣宗領軍出魏興聲援京師,而候望形勢,事平,朝廷遣王玄邈代之。烏奴勸柏年據漢中不受命,柏年計未決,玄邈已至,柏年遲回魏興不肯下,太子慮其為變,乃遣說柏年,許啟為府長史,柏年乃進襄陽,因執誅之。柏年,梓潼人,徙居華陽,世為土豪,知名州里。宋泰始中,氐寇斷晉壽道,柏年以倉部郎假節領數百人慰勞通路,自益州道報命。除晉壽太守。討平氐賊,遂為梁州。柏年彊立,善言事,以應對為宋明帝所知。旣被誅,巴西太守柳弘稱啟太祖,敕答曰:「柏年幸可不爾,為之恨恨!」
時襄陽有盜發古塚者,相傳云是楚王塚,大獲寶物玉屐、玉屏風、竹簡書、青絲編。簡廣數分,長二尺,皮節如新。盜以把火自照,後人有得十餘簡,以示撫軍王僧虔,僧虔云是科斗書考工記,周官所闕文也。是時州遣按驗,頗得遺物,故有同異之論。
會北虜南侵,上慮當出樊、沔。二年,徵為侍中、中軍將軍,置府,鎮石頭。穆妃薨,成服日,車駕出臨喪,朝議疑太子應出門迎。左僕射王儉曰:「尋禮記服問『君所主夫人妻、太子、嫡婦』,言國君為此三人為主喪也。今鸞輿臨降,自以主喪而至,雖因事撫慰,義不在弔,南郡以下不應出門奉迎。但尊極所臨,禮有變革,權去杖絰,移立戶外,足表情敬,無煩止哭。皇太子旣一宮之主,自應以車駕幸宮,依常奉候。旣當成服之日,吉凶不容相干,宜以衰幘行事。望拜止哭,率由舊章。尊駕不以臨弔,奉迎則惟常體,求之情禮,如為可安。」解侍中。上以太子哀疾,不宜居石頭山障,移鎮西州。四年,遷使持節、都督南徐兖二州諸軍事、征北將軍、南徐州刺史。世祖即位,為皇太子。
初,太祖好左氏春秋,太子承旨諷誦,以為口實。旣正位東儲,善立名尚,禮接文士,畜養武人,皆親近左右,布在省闥。永明三年,於崇正殿講孝經,少傅王儉以擿句令太子僕周顒撰為義疏。五年冬,太子臨國學,親臨策試諸生,於坐問少傅王儉曰:「曲禮云『無不敬』。尋下之奉上,可以盡禮,上之接下,慈而非敬。今揔同敬名,將不為昧?」儉曰:「鄭玄云『禮主於敬』,便當是尊卑所同。」太子曰:「若如來通,則忠惠可以一名,孝慈不須別稱。」儉曰:「尊卑號稱,不可悉同,愛敬之名,有時相次。忠惠之異,誠以聖旨,孝慈互舉,竊有徵據。禮云『不勝喪比於不慈不孝』,此則其義。」太子曰:「資敬奉君,資愛事親,兼此二塗,唯在一極。今乃移敬接下,豈復在三之義?」儉曰:「資敬奉君,必同至極,移敬逮下,不慢而已。」太子曰:「敬名雖同,深淺旣異,而文無差別,彌復增疑。」儉曰:「繁文不可備設,略言深淺已見。傳云『不忘恭敬,民之主也』。書云『奉先思孝,接下思恭』。此又經典明文,互相起發。」太子問金紫光禄大夫張緒,緒曰:「愚謂恭敬是立身之本,尊卑所以竝同。」太子曰:「敬雖立身之本,要非接下之稱。尚書云『惠鮮鰥寡』,何不言恭敬鰥寡邪?」緒曰:「今別言之,居然有恭惠之殊,揔開記首,所以共同斯稱。」竟陵王子良曰:「禮者敬而已矣。自上及下,愚謂非嫌。」太子曰:「本不謂有嫌,正欲使言與事符,輕重有別耳。」臨川王映曰:「先舉必敬,以明大體,尊卑事數,備列後章,亦當不以揔略而礙。」太子又以此義問諸學生,謝幾卿等十一人,竝以筆對。太子問王儉曰:「周易乾卦本施天位,而說卦云『帝出乎震』。震本非天,義豈相主?」儉曰:「乾健震動,天以運動為德,故言『帝出震』。」太子曰:「天以運動為德,君自體天居位,震雷為象,豈體天所出?」儉曰:「主器者莫若長子,故受之以震,萬物出乎震,故亦帝所與焉。」儉又諮太子曰:「孝經『仲尼居,曾子侍』。夫孝理弘深,大賢方盡其致,何故不授顏子,而寄曾生?」太子曰:「曾生雖德慚體二,而色養盡禮,去物尚近,接引非隔,弘宣規教,義在於此。」儉曰:「接引非隔,弘宣雖易,去聖轉遠,其事彌輕。旣云『人能弘道』,將恐人輕道廢。」太子曰:「理旣有在,不容以人廢言,而況中賢之才,弘上聖之教,寧有壅塞之嫌。」臨川王映諮曰:「孝為德本,常是所疑,德施萬善,孝由天性,自然之理,豈因積習?」太子曰:「不因積習而至,所以可為德本。」映曰:「率由斯至,不俟明德,大孝榮親,衆德光備,以此而言,豈得為本?」太子曰:「孝有深淺,德有小大,因其分而為本,何所稍疑。」太子以長年臨學,亦前代未有也。
明年,上將訊丹陽所領囚,及南北二百里內獄,詔曰:「獄訟之重,政化所先。太子立年作貳,宜時詳覽,此訊事委以親決。」太子乃於玄圃園宣猷堂錄三署囚,原宥各有差。上晚年好遊宴,尚書曹事亦分送太子省視。
太子與竟陵王子良俱好釋氏,立六疾館以養窮民。風韻甚和,而性頗奢麗。宮內殿堂,皆雕飾精綺,過於上宮。開拓玄圃園,與臺城北塹等。其中樓觀塔宇,多聚奇石,妙極山水。慮上宮望見,乃傍門列脩竹,內施高鄣,造游牆數百閒,施諸機巧,宜須鄣蔽,須臾成立,若應毀撤,應手遷徙。善製珍玩之物,織孔雀毛為裘,光彩金翠,過於雉頭矣。以晉明帝為太子時立西池,乃啟世祖引前例,求東田起小苑,上許之。永明中,二宮兵力全實,太子使宮中將吏更番役築,宮城苑巷,制度之盛,觀者傾京師。上性雖嚴,多布耳目,太子所為,無敢啟者。後上幸豫章王宅,還過太子東田,見其彌亙華遠,壯麗極目,於是大怒,收監作主帥,太子懼,皆藏匿之,由是見責。
太子素多疾,體又過壯,常在宮內,簡於遨遊。玩弄羽儀,多所僭儗,雖咫尺宮禁,而上終不知。十年,豫章王嶷薨,太子見上友于旣至,造碑文奏之,未及鐫勒。十一年春正月,太子有疾,上自臨視,有憂色。疾篤,上表曰:「臣地屬元良,業微三善,光道樹風,於焉蓋闕,晨宵忷懼,有若臨淵。攝生舛和,構離痾疾,大漸惟幾,顧陰待謝,守器難永,視膳長違,仰戀慈顏,內懷感哽。竊惟死生定分,理不足悲,伏願割無已之悼,損旣往之傷,寶衞聖躬,同休七百,臣雖沒九泉,無所遺恨。」時年三十六。太子年始過立,久在儲宮,得參政事,內外百司,咸謂旦暮繼體,及薨,朝野驚惋焉。上幸東宮,臨哭盡哀,詔斂以羇冕之服,諡曰文惠,葬崇安陵。世祖履行東宮,見太子服翫過制,大怒,敕有司隨事毀除,以東田殿堂為崇虛館。鬱林立,追尊為文帝,廟稱世宗。
初太子內懷惡明帝,密謂竟陵王子良曰:「我意色中殊不悅此人,當由其福德薄所致。」子良便苦救解。後明帝立,果大相誅害。
史臣曰:上古之世,父不哭子,壽夭悠悠,尚嗟恒事。況夫正體東儲,方樹年德,重基累葉,載茂皇家,守器之君,已知耕稼,雖溫文具美,交弘盛迹,武運將終,先期夙殞,傳之幼少,以速顛危,推此而論,亦有冥數矣。
贊曰:二象垂則,三星麗天。樹嫡惟長,義匪求賢。方為守器,植命不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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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二十二‧列傳第三  豫章文獻王  豫章文獻王嶷字宣儼,太祖第二子。寬仁弘雅,有大成之量,太祖特鍾愛焉。
起家為太學博士、長城令,入為尚書左民郎、錢唐令。太祖破薛索兒,改封西陽,以先爵賜為晉壽縣侯。除通直散騎侍郎,以偏憂去官。桂陽之役,太祖出頓新亭壘,板嶷為寧朔將軍,領兵衞從。休範率士卒攻壘南,嶷執白虎幡督戰,屢摧却之。事寧,遷中書郎。
尋為安遠護軍、武陵內史。時沈攸之責賧,伐荊州界內諸蠻,遂及五溪,禁斷魚鹽。羣蠻怒,酉溪蠻王田頭擬殺攸之使,攸之責賧千萬,頭擬輸五百萬,發氣死。其弟婁侯篡立,頭擬子田都走入獠中,於是蠻部大亂,抄掠平民,至郡城下。嶷遣隊主張莫兒率將吏擊破之。田都自獠中請立,而婁侯懼,亦歸附。嶷誅婁侯於郡獄,命田都繼其父,蠻衆乃安。
入為宋從帝車騎諮議參軍、府掾,轉驃騎,仍遷從事中郎。詣司徒袁粲,粲謂人曰:「後來佳器也。」
太祖在領軍府,嶷居青溪宅。蒼梧王夜中微行,欲掩襲宅內,嶷令左右舞刀戟於中庭,蒼梧從墻閒窺見,以為有備,乃去。太祖帶南兖州,鎮軍府長史蕭順之在鎮,憂危旣切,期渡江北起兵。嶷諫曰:「主上狂凶,人下不自保,單行道路,易以立功。外州起兵,鮮有克勝。物情疑惑,必先人受禍。今於此立計,萬不可失。」蒼梧王殞,太祖報嶷曰:「大事已判,汝明可早入。」從帝即位,轉侍中,揔宮內直衞。
沈攸之之難,太祖入朝堂,嶷出鎮東府,加冠軍將軍。袁粲舉兵夕,丹陽丞王遜告變,先至東府,嶷遣帳內軍主戴元孫二千人隨薛道淵等俱至石頭,焚門之功,元孫預焉。先是王蘊薦部曲六十人助為城防,實以為內應也。嶷知蘊懷貳,不給其仗,散處外省。及難作搜檢,皆已亡去。遷中領軍,加散騎常侍。
上流平後,世祖自尋陽還,嶷出為使持節、都督江州豫州之新蔡晉熙二郡軍事、左將軍、江州刺史,常侍如故。給鼓吹一部。以定策功,改封永安縣公,千五百戶。
仍徙都督荊湘雍益梁寧南北秦八州諸軍事、鎮西將軍、荊州刺史,持節、常侍如故。時太祖輔政,嶷務在省約,停府州儀迎物。初,沈攸之欲聚衆,開民相告,士庶坐執役者甚衆。嶷至鎮,一日遣三千餘人。見囚五歲刑以下不連臺者,皆原遣。以市稅重濫,更定格,以稅還民。禁諸市調及苗籍。二千石官長不得與人為市,諸曹吏聽分番假。百姓甚悅。禪讓之閒,世祖欲速定大業,嶷依違其事,默無所言。建元元年,太祖即位,赦詔未至,嶷先下令蠲除部內昇明二年以前逋負。遷侍中、尚書令、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持節如故。封豫章郡王,邑三千戶。僕射王儉牋曰:「舊楚蕭條,仍歲多故,荒民散亡,寔須緝理。公臨莅甫爾,英風惟穆,江、漢來蘇,八州慕義。自庾亮以來,荊楚無復如此美政。古人期月有成,而公旬日致治,豈不休哉!」
會北虜動,上思為經略。乃詔曰:「神牧揔司王畿,誠為治要;荊楚領馭遐遠,任寄弘隆。自頃公私凋盡,綏撫之宜,尤重恒日。」復以為都督荊湘雍益梁寧南北秦八州諸軍事、南蠻校尉、荊湘二州刺史,持節、侍中、將軍、開府如故。晉宋之際,刺史多不領南蠻,別以重人居之,至是有二府二州。荊州資費歲錢三千萬,布萬匹,米六萬斛,又以江、湘二州米十萬斛給鎮府,湘州資費歲七百萬,布三千匹,米五萬斛,南蠻資費歲三百萬,布萬匹,綿千斤,絹三百匹,米千斛,近代莫比也。尋給油絡俠望車。
二年春,虜寇司、豫二州,嶷表遣南蠻司馬崔慧景北討,又分遣中兵參軍蕭惠朗援司州,屯西關。虜軍濟淮攻壽春,分騎當出隨、鄧,衆以為憂,嶷曰:「虜入春夏,非動衆時,令豫、司彊守遏其津要,彼見堅嚴,自當潰散,必不敢越二鎮而南也。」是時纂嚴,嶷以荊州隣接蠻、蜑,慮其生心,令鎮內皆緩服。旣而虜竟不出樊、鄧,於壽春敗走。尋給班劔二十人。
其夏,於南蠻園東南開館立學,上表言狀。置生四十人,取舊族父祖位正佐臺郎,年二十五以下十五以上補之,置儒林參軍一人,文學祭酒一人,勸學從事二人,行釋菜禮。以糓過賤,聽民以米當口錢,優評斛一百。
義陽劫帥張羣亡命積年,鼓行為賊,義陽、武陵、天門、南平四郡界,被其殘破。沈攸之連討不能禽,乃首用之。攸之起事,羣從下郢,於路先叛,結寨於三溪,依據深險。嶷遣中兵參軍虞欣祖為義陽太守,使降意誘納之,厚為禮遺,於坐斬首,其黨數百人皆散,四郡獲安。
入為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中書監、司空、揚州刺史,持節、侍中如故。加兵置佐。以前軍臨川王映府文武配司空府。嶷以將還都,脩治廨宇及路陌,東歸部曲不得齎府州物出城。發江津,士女觀送數千人,皆垂泣。嶷發江陵感疾,至京師未瘳,上深憂慮,為之大赦,三年六月壬子赦令是也。疾愈,上幸東府設金石樂,敕得乗輿至宮六門。
太祖崩,嶷哀號,眼耳皆出血。世祖即位,進位太尉,置兵佐,解侍中,增班劔為三十人。建元中,世祖以事失旨,太祖頗有代嫡之意,而嶷事世祖恭悌盡禮,未甞違忤顏色,故世祖友愛亦深。永明元年,領太子太傅,解中書監,餘如故。手啟上曰:「陛下以叡孝纂業,萬宇惟新,諸弟有序,臣屢荷隆愛,叨授台首,不敢固辭,俛仰祗寵,心魂如失。負重量力,古今同規。臣窮生如浮,質操空素,任居鼎右,已移氣序,自頃以來,宿疾稍纏,心慮恍惚,表於容狀,視此根候,常恐命不勝恩。加以星緯屢見災祥,雖脩短有恒,能不耿介。比心欲從俗,啟解今職,但厝辭為鄙,或貽物誚,所以息意緘嘿,一委時運,而可復加寵榮,增其顛墜。且儲傅之重,實非恒選,遂使太子見臣必束帶,宮臣皆再拜,二三之宜,何以當此。陛下同生十餘,今唯臣而已,友于之愛,豈當獨臣鍾其隆遇。別奉啟事,仰祈恩照。臣近亦侍言太子,告意子良,具因王儉申啟,未知粗上聞未?福慶方隆,國祚永始,若天假臣年,得預人位,唯當請降貂璫,以飾微軀,永侍天顏,以惟畢世,此臣之願也。服之不衷,猶為身災,況寵爵乎!殊榮厚恩,必誓以命請。」上答曰:「事中恐不得從所陳。」
宋氏以來,州郡秩俸及雜供給,多隨土所出,無有定准。嶷上表曰:「循革貴宜,損益資用,治在夙均,政由一典。伏尋郡縣長尉俸禄之制,雖有定科,而其餘資給,復由風俗,東北異源,西南各緒,習以為常,因而弗變,緩之則莫非通規,澄之則靡不入罪。殊非約法明章,先令後刑之謂也。臣謂宜使所在各條公用公田秩石迎送舊典之外,守宰相承,有何供調,尚書精加洗覈,務令優衷。事在可通,隨宜開許,損公侵民,一皆止却,明立定格,班下四方,永為恒制。」從之。
嶷不參朝務,而言事密謀,多見信納。服闋,加侍中。二年,詔曰:「漢之梁孝,寵異列蕃,晉之文獻,秩殊恒序。況乃地侔前准,勳兼往式,雖天倫有本,而因事增情。宜廣田邑,用申恩禮。」增封為四千戶。
宋元嘉世,諸王入齋閤,得白服裙帽見人主,唯出太極四廂,乃備朝服,自比以來,此事一斷。上與嶷同生相友睦,宮內曲宴,許依元嘉。嶷固辭不奉敕,唯車駕幸第,乃白服烏紗帽以侍宴焉。啟自陳曰:「臣自還朝,便省儀刀,捉刀左右十餘亦省,唯郊外遠行,或復暫有,入殿亦省。服身今所牽仗,二俠轂,二白直,共七八十人。事無大小,臣必欲上啟,伏度聖心脫未委曲,或有言其多少,不附事實,仰希即賜垂敕。」又啟:「揚州刺史舊有六白領合扇,二白拂,臣脫以為疑,不審此當云何?行園苑中乗轝,出籬門外乗轝鳴角,皆相仍如此,非止於帶神州者,未審此當云何?方有行來,不可失衷。」上答曰:「儀刀、捉刀,不應省也。俠轂、白直,乃可共百四五十以還正是耳。亦不曾聞人道此。吾自不使諸王無仗,況復汝耶。在私園苑中乗此非疑。郊外鳴角及合扇并拂,先乃有,不復施用,此來甚久。凡在鎮自異還京師,先廣州乃立鼓吹,交部遂有輦事,隨時而改,亦復有可得依舊者。汝若有疑,可與王儉諸人量衷,但令人臣之儀無失便行也。」
又啟曰:「臣拙知自處,闇於疑訪,常見素姓扶詔或著布屩,不意為異。臣在西朝拜王,儀飾悉依宋武陵事例,有二鄣扇,仍此下都,脫不為疑。小兒奴子,並青布袴衫,臣齋中亦有一人,意謂外庶所服,不疑與羊車相類。曲荷慈旨,今悉改易。臣昔在邊鎮,不無羽衞,自歸朝以來,便相分遣,俠轂、白直,格置三百許人,臣頃所引,不過一百。常謂京師諸王不煩牽仗,若郊外遠行,此所不論。有仗者非臣一人,所以不容方幅啟省,又因王儉備宣下情。臣出入榮顯,禮容優泰,第宇華曠,事乖素約,雖宋之遺製,恩處有在,猶深非服之慚。威衞之請,仰希曲照。」上荅曰:「傳詔臺家人耳,不足涉嫌。鄣扇吾識及以來未見,故有敕耳。小兒奴子,本非嫌也。吾有所聞,豈容不敕汝知,令物致議耶。吾已有敕,汝一人不省俠轂,但牽之。吾昨不通仗事,儉已道,吾即令荅,不煩有此啟。須閒言,自更一二。」
又啟曰:「違遠侍宴,將踰一紀,憂苦閒之。始得開顏。近頻侍座,不勝悲喜。沾飲過量,實欲仰示恩狎,令自下知見,以杜游塵。陛下留恩子弟,此情何異,外物政自彊生閒節,聲其厚薄。伏度或未上簡。臣前在東田,承恩過醉,實思歎往秋之謗,故言啟至切,亦令羣物聞之,伏願已照此心。前侍幸順之宅,臣依常乗車至仗後,監伺不能示臣可否,便互競啟聞,云臣車逼突黃屋麾旄,如欲相中。推此用意,亦何容易。仰賴慈明,即賜垂敕;不爾,臣終不知闇貽此累。比日禁斷整密,此自常理,外聲乃云起臣在華林,輙捉御刀,因此更嚴,度情推理,必不容爾,為復上啟知耳。但風塵易至,和會實難,伏願猶憶臣石頭所啟,無生閒縫。比閑侍無次,略附茹亮口宣。臣由來華素,已具上簡,每欲存衷,意慮不周,或有乖當。且臣五十之年,為翫幾時,為此亦復不能以理內自制。北第舊邸,本自甚華,臣改脩正而已,小小製置,已自仰簡。往歲收合得少雜材,并蒙賜故板,啟榮內許作小眠齋,始欲成就,皆補接為辦,無乖格製,要是檉柏之華,一時新淨。東府又有齋,亦為華屋。而臣頓有二處住止,下情竊所未安。訊訪東宮玄圃,乃有柏屋,製甚古拙,內中無此齋,臣乃欲壞取以奉太子,非但失之於前,且補接旣多,不可見移,亦恐外物或為異論,不審可有垂許送東府齋理否?臣公家住止,率爾可安,臣之今啟,實無意識,亦無言者,太子亦不知臣有此屋,政以東宮無,而臣自處之,體不宜爾爾。所啟蒙允,臣便當敢成第屋,安之不疑。陛下若不照體臣心,便當永廢不脩。臣自謂今啟非但是自處宜然,實為微臣往事,伏願必垂降許。伏見以諸王舉貨,屢降嚴旨,少拙營生,已應上簡。府州郡邸舍,非臣私有,今巨細所資,皆是公潤,臣私累不少,未知將來罷州之後,或當不能不試學營以自贍。連年惡疾餘,顧影單回,無事畜聚,唯逐手為樂耳。」上答曰:「茹亮今啟汝所懷及見別紙,汝勞疾亦復那得不動,何意為作煩長啟事!凡諸普敕,此意可尋,當不關汝一人也。宜有敕事,吾亦必道,頃見汝自更委悉,書不欲多及。屋事慎勿彊厝此意,白澤亦當不解何意爾。」
三年,文惠太子講孝經畢,嶷求解太傅,不許。皇孫婚竟,又陳解。詔曰:「公惟德惟行,無所厝辭。且魯且衞,其誰與二。方式範當時,流聲史籍。豈容屢秉撝謙,以乖期寄。」嶷常慮盛滿,又因宮宴,求解揚州授竟陵王子良。上終不許,曰:「畢汝一世,無所多言。」
世祖即位後,頻發詔拜陵,不果行。遣嶷拜陵,還過延陵季子廟,觀沸井,有水牛突部伍,直兵執牛推問,不許,取絹一疋橫繫牛角,放歸其家。為治存寬厚,故得朝野歡心。
四年,唐宇之賊起,啟上曰:「此段小寇,出於兇愚,天網宏罩,理不足論。但聖明御世,幸可不爾,比藉聲聽,皆云有由而然。豈得不仰啟所懷,少陳心款。山海崇深,臣獲保安樂,公私情願,於此可見。齊有天下,歲月未久,澤沾萬民,其實未多,百姓猶險,懷惡者衆。陛下曲垂流愛,每存優旨。但頃小大士庶,每以小利奉公,不顧所損者大,擿籍檢工巧,督卹簡小塘,藏丁匿口,凡諸條制,實長怨府。此目前交利,非天下大計。一室之中,尚不可精,宇宙之內,何可周洗。公家何甞不知民多欺巧,古今政以不可細碎,故不為此,實非乖理。但識理者百不有一,陛下弟兒大臣,猶不皆能伏理,況復天下悠悠萬品。怨積聚黨,兇迷相類,止於一處,何足不除,脫復多所,便成紜紜。久欲上啟,閑侍無因,謹陳愚管,伏願特留神思。」上荅曰:「欺巧那可容!宋世混亂,以為是不?蚊蟻何足為憂,已為義勇所破,官軍昨至,今都應散滅。吾政恨其不辦大耳,亦何時無亡命邪。」後乃詔聽復籍注。五年,進位大司馬。八年,給皁輪車。尋加中書監,固讓。
嶷身長七尺八寸,善持容範,文物衞從,禮冠百僚,每出入殿省,皆瞻望嚴肅。自以地位隆重,深懷退素,北宅舊有園田之美,乃盛脩理之。七年,啟求還第,上令世子子廉代鎮東府。上數幸嶷第。宋長寧陵道出第前路,上曰:「我便是入他冢墓內尋人。」乃徙其表闕騏驎於東崗上。騏驎及闕,形勢甚巧,宋孝武於襄陽致之,後諸帝王陵皆模範而莫及也。永明末,車駕數游幸,唯嶷陪從,上出新林苑,同輦夜歸,至宮門,嶷下輦辭出,上曰:「今夜行,無使為尉司所呵也。」嶷對曰:「京輦之內,皆屬臣州,願陛下不垂過慮。」上大笑。上謀北伐,以虜所獻氈車賜嶷。每幸第清除,不復屏人。上敕外監曰:「我往大司馬第,是還家耳。」妃庾氏常有疾,瘳,上幸嶷邸,後堂設金石樂,宮人畢至。每臨幸,輙極日盡歡。嶷謂上曰:「古來言願陛下壽偕南山,或稱萬歲,此殆近貌言,如臣所懷,實願陛下極壽百年亦足矣。」上曰:「百年復何可得,止得東西一百,於事亦濟。」
十年,上封嶷諸子,舊例千戶,嶷欲五子俱封,啟減人五百戶。其年疾篤,表解職,不許,賜錢百萬營功德。嶷又啟曰:「臣自嬰今患,亟降天臨,醫徙術官,泉開藏府,慈寵優渥,備極人臣。生年疾迫,遽陰無幾。願陛下審賢與善,極壽蒼旻,彊德納和,為億兆御。臣命違昌數,奄奪恩憐,長辭明世,伏涕嗚咽。」薨,年四十九。其日,上再視疾,至薨,乃還宮。詔曰:「嶷明哲至親,勳高業始,德懋王朝,道光區縣,奄至薨逝,痛酷抽割,不能自勝,奈何奈何!今便臨哭。九命之禮,宜備其制。斂以羇冕之服,溫明祕器,命服一具,衣一襲,喪事一依漢東平王故事,大鴻臚持節護喪事,大官朝夕送奠。大司馬、太傅二府文武悉停過葬。」
竟陵王子良啟上曰:「臣聞春秋所以稱王母弟者,以尊其所重故也。是以禮秩殊品,爵命崇異,在漢則梁王備出警入蹕之儀,在晉則齊王具殊服九命之贈。江左以來,尊親是闕,故致羇章之典,廢而不傳,寔由人缺其位,非禮虧省。齊王故事,與今不殊,締構王業,功迹不異,凡有變革隨時之宜者,政緣恩情有輕重,德義有厚薄,若事籌前規,禮無異則。且梁、齊闕令終之美,猶饗褒贈之榮;況故大司馬仁和著於天性,孝悌終於立身,節義表於勤王,寬猛彰於御物,奉上無艱劬之貌,接下無毀傷之容,淡矣止於清貞,無喜慍之色,悠然栖於靜默,絕馳競之聲。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夫終之者,理實為難,在於今行,無廢斯德。東平樂於小善,河閒悅於詩書,勳績無聞,艱危不涉,尚致卓爾不羣,英聲萬代;況今協贊皇基,經綸霸始,功業高顯,清譽逾彰,富貴隆重,廉潔彌峻,等古形今,孰類茲美。臣愚忖度,未有斯例。凡庶族同氣,愛睦尚少,豈有仰睹陛下垂友于之性若此者乎?共起布衣,俱登天貴,生平遊處,何事不同,分甘均味,何珍不等,未常睹貌而天心不懽,見形而聖儀不悅。爰及臨危捨命,親瞻喘息,萬分之際,沒在聖目,號哭動乎天地,感慟驚乎鬼神,乃至撤膳移寢,坐泣遷旦,神儀損秏,隔宿改容,奉瞻聖顏,誰不悲悚,歷古所未聞,記籍所不載。旣有若斯之大德,實不可見典服之贈不彰,如其脫致虧忘,追改為煩,不令千載之下,物有遺恨。其德不具美者,尚荷嘉隆之命;況事光先烈者,寧可缺茲盛典。臣恐有識之人,容致其議。且庶族近代桓溫、庾亮之類,亦降殊命,伏度天心,已當有在。」
又詔曰:「寵章所以表德,禮秩所以紀功。慎終追遠,前王之盛策,累行疇庸,列代之通誥。故使持節、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大司馬、領太子太傅、揚州刺史、新除中書監、豫章王嶷,體道秉哲,經仁緯義,挺清譽於弱齡,發韶風於早日,締綸霸業之初,翼讚皇基之始,孝睦著於郷閭,忠諒彰乎邦邑。及秉德論道,揔牧神甸,七教必荷,六府咸理,振風潤雨,無於時候,卹民拯物,有篤於矜懷,雍容廊廟之華,儀形列郡之觀,神凝自遠,具瞻允集。朕友于之深,情兼家國,方授以神圖,委諸廟勝,緝頌九紘,陪禪五岳。天不憖遺,奄焉薨逝,哀痛傷惜,震慟乎厥心。今先遠戒期,龜謀襲吉,宜加茂典,以協徽猷。可贈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揚州牧,綠綟綬,具九服錫命之禮,侍中、大司馬、太傅、王如故。給九旒鸞輅,黃屋左纛,虎賁班劔百人,轀輬車,前後部羽葆鼓吹,葬送儀依東平王故事。」
嶷臨終,召子子廉、子恪曰:「人生在世,本自非常,吾年已老,前路幾何。居今之地,非心期所及。性不貪聚,自幼所懷,政以汝兄弟累多,損吾暮志耳。無吾後,當共相勉厲,篤睦為先。才有優劣,位有通塞,運有富貧,此自然理,無足以相陵侮。若天道有靈,汝等各自脩立,灼然之分無失也。勤學行,守基業,治閨庭,尚閑素,如此足無憂患。聖主儲皇及諸親賢,亦當不以吾沒易情也。三日施靈,唯香火、槃水、盂飯、酒脯、檳榔而已。朔望菜食一盤,加以甘果,此外悉省。葬後除靈,可施吾常所乗轝扇繖。朔望時節,席地香火、槃水、酒脯、盂飯、檳榔便足。雖才愧古人,意懷粗亦有在,不以遺財為累。主衣所餘,小弟未婚,諸妹未嫁,凡應此用,本自茫然,當稱力及時,率有為辦。事事甚多,不復甲乙。棺器及墓中,勿用餘物為後患也。朝服之外,唯下鐵鐶刀一口。作冢勿令深,一一依格,莫過度也。後堂樓可安佛,供養外國二僧,餘皆如舊。與汝遊戲後堂船乗,吾所乗牛馬,送二宮及司徒,服飾衣裘,悉為功德。」子廉等號泣奉行。
世祖哀痛特至,至冬乃舉樂宴朝臣,上歔欷流涕。諸王邸不得起樓臨瞰宮掖,上後登景陽,望見樓悲感,乃敕毀之。薨後,第庫無見錢,世祖敕貨雜物服飾得數百萬,起集善寺,月給第見錢百萬,至上崩乃省。
嶷性汎愛,不樂聞人過失,左右有投書相告,置鞾中,竟不視,取火焚之。齋庫失火,燒荊州還資,評直三千餘萬,主局各杖數十而已。
羣吏中南陽樂藹、彭城劉繪、吳郡張稷最被親禮。藹與竟陵王子良牋曰:「道德以可久傳聲,風流以浸遠揮稱。雖復青簡締芳,未若玉石之不朽,飛翰圖藻,豈伊雕篆之無沫。丞相沖粹表於天真,淵照殆乎機象。經邦緯民之範,體國成務之規。故以業茂惟賢,功高則哲。神輝眇邈,叡算不追,感纏奉車,恨百留滯。下官夙稟名節,恩義軫慕,望 2145e.gif 結哀,輙欲率荊、江、湘三州僚吏,建碑壟首,庶徽猷有述,茂則方存。昔子香淳德,留銘江介,鉅平遺烈,墮淚漢南,況道尊前往,惠積聯綿者哉。下官今便反假,無由躬事刊斲,須至西州鳩集所資,託中書侍郎劉繪營辦。」
藹又與右率沈約書曰:「夫道宣餘烈,竹帛有時先朽,德孚遺事,金石更非後亡。丞相獨秀生民,傍照日月。標勝丘園,素履穆於忠義,譽應華羇,功迹著於弼諧。無得而稱,理絕照載。若夫日用闃寂,雖無取於錙銖,歲功宏達,諒有寄於衡石。竊承貴州士民,或建碑表,俾我荊南,閱感無地。且作紀江、漢,道基分陝,衣冠禮樂,咸被後昆。若其望碑盡禮,我州之舊俗,傾鰥罷肆,鄙土之遺風,庶幾弘烈或不泯墜。荊、江、湘三州策名不少,竝欲各率毫釐,少申景慕。斯文之託,歷選惟疑,必待文蔚辭宗,德僉茂履,非高明而誰?豈能騁無愧之辭,詶式瞻之望。吾西州窮士,一介寂寥,恩周榮譽,澤遍衣食,永惟道廕,日月就遠,緬尋遺烈,觸目崩心。常謂福齊南山,慶鍾仁壽,吾儕小人,貽塵帷蓋。豈圖一旦遂投此請。」約荅曰:「丞相風道弘曠,獨秀生民,凝猷盛烈,方軌伊、旦。憖遺之感,朝野同悲。承當刊石紀功,傳華千載,宜須盛述,實允來談。郭有道漢末之匹夫,非蔡伯喈不足以偶三絕,謝安石素族之台輔,時無麗藻,迄乃有碑無文。況文獻王冠冕彝倫,儀形宇內,自非一世辭宗,難或與此。約閭閈鄙人,名不入第,欻酬今旨,便是以禮許人,聞命慚顏,已不覺汗之沾背也。」建武中,第二子子恪託約及太子詹事孔稚珪為文。
子廉字景藹。初,嶷養魚復侯子響為世子,子廉封永新侯,千戶。子響還本,子廉為世子。除寧朔將軍、淮陵太守,太子中舍人,前軍將軍。善撫諸弟子。十一年卒,贈侍中,諡哀世子。
第三子子操,泉陵侯。王侯出身官無定,准素姓三公長子一人為員外郎。建武中,子操解褐為給事中,自此齊末皆以為例。永泰元年,南康侯子恪為吳郡太守,避王敬則難奔歸,以子操為寧遠將軍、吳郡太守。永元中,為黃門郎。義師圍城,子操與弟宜陽侯子光卒於尚書都座。第四子子行,洮陽侯,早卒。
子元琳嗣,今上受禪,詔曰:「褒隆往代,義炳彝則。朕當此樂推,思弘前典。豫章王元琳、故巴陵王昭冑子同,齊氏宗國,高、武嫡胤,宜祚井邑,以傳世祀。降新淦縣侯,五百戶。」
史臣曰:楚元王高祖亞弟,無功漢世,東平憲王辭位永平,未及光武之業,梁孝惑於勝、詭,安平心隔晉運。蕃輔貴盛,地實高危,持滿戒盈,鮮能全德。豫章宰相之器,誠有天真,因心無矯,率由遠度,故能光贊二祖,內和九族,實同周氏之初,周公以來,則未知所匹也。
贊曰:堂堂烈考,德邁前蹤。移忠以孝,植友惟恭。帝載初造,我王奮庸。邦家有闕,我王彌縫。道深日用,事緝民雍。愛傳餘祀,聲流景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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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二十三‧列傳第四 褚淵淵弟澄 徐嗣 王儉
褚淵字彥回,河南陽翟人也。祖秀之,宋太常。父湛之,驃騎將軍,尚宋武帝女始安哀公主。
淵少有世譽,復尚文帝女南郡獻公主,姑姪二世相繼。拜駙馬都尉,除著作佐郎,太子舍人,太宰參軍,太子洗馬,祕書丞。湛之卒,淵推財與弟,唯取書數千卷。襲爵都郷侯。歷中書郎,司徒右長史,吏部郎。宋明帝即位,加領太子屯騎校尉,不受。遷侍中,知東宮事。轉吏部尚書,尋領太子右衞率,固辭。司徒建安王休仁南討義嘉賊,屯鵲尾,遣淵詣軍,選將帥以下勳階得自專決。事平,加驍騎將軍。
薛安都以徐州叛,虜頻寇淮、泗,遣淵慰勞北討衆軍。淵還啟帝言:「盱眙以西,戎備單寡,宜更配衣。汝陰、荊亭竝已圍逼,安豐又已不守,壽春衆力,止足自保,若使遊騎擾壽陽,則江外危迫,歷陽、瓜步、鍾離、義陽皆須實力重戍,選有幹用者處之。」帝在藩,與淵以風素相善,及即位,深相委寄,事皆見從。改封雩都縣伯,邑五百戶。轉侍中,領右衞將軍,尋遷散騎常侍,丹陽尹。出為吳興太守,常侍如故,增秩千石,固辭增秩。
明帝疾甚,馳使召淵,付以後事。帝謀誅建安王休仁,淵固諫,不納。復為吏部尚書,領常侍、衞尉如故,不受,乃授右僕射,衞尉如故。淵以母年高羸疾,晨昏須養,固辭衞尉,不許。
明帝崩,遺詔以為中書令、護軍將軍,加散騎常侍,與尚書令袁粲受顧命,輔幼主。淵同心共理庶事,當奢侈之後,務弘儉約,百姓賴之。接引賓客,未甞驕倦。王道隆、阮佃夫用事,賂公行,淵不能禁也。
遭庶母郭氏喪,有至性,數日中,毀頓不可復識。期年不盥櫛,惟泣淚處乃見其本質焉。詔斷哭,禁弔客。葬畢,起為中軍將軍,本官如故。
元徽二年,桂陽王休範反,淵與衞將軍袁粲入衞宮省,鎮集衆心。淵初為丹陽,與從弟炤同載出,道逢太祖,淵舉手指太祖車謂炤曰:「此非常人也。」出為吳興,太祖餉物別,淵又謂之曰:「此人材貌非常,將來不可測也。」及顧命之際,引太祖豫焉。
太祖旣平桂陽,遷中領軍,領南兖州,增戶邑。太祖固讓,與淵及衞軍袁粲書曰:「下官常人,志不及遠。隨運推斥,妄踐非涯,才輕任重,夙宵冰惕。近值國危,含氣同奮,況在下官,寧吝身命。履冒鋒炭,報效恒理,而褒嘉之典,偏見甄沐,貴登端戎,秩加爵土,瞻言霄衢,魂神震墜。下官奉上以誠,率性無矯,前後忝荷,未甞固讓。至若今授,特深恇迫。寔以銜恩先旨,義兼陵闕,識蔽防萌,宗戚構禍,引誚歸咎,旣已靦顏,乃復乗災求幸,藉亂取貴,斯實國家之恥,非臣子所忍也。且榮不可濫,寵不可昧,乞蠲中候,請停增邑,庶保止足,輸效淮湄。如使伐匈奴,凱歸反旆,以此受爵,不復固辭矣。」淵、粲荅曰:「來告穎亮,敬挹無已。謙貶居心,深承非飾,此誠此旨,久著言外,況復造席舒衿,迂翰緒意,推情顧己,信足書紳。但今之所宜商搉,必以輕重相推。世惟多難,事屬雕弊,四維恇擾,邊氓未安,國家費廣,府藏須備,北狄侵邊,憂虞交切。宇內含識,尚為天下危心,相與共荷任寄若此,當可稍脩廉退不?求之懷抱,實謂不可。了其不可,理無固執。且勍寇窮凶,勢過原燎,釁逆倉卒,終古未聞,常時懼惑,當慮先定,結壘新亭,枕戈待敵,斷決之策,寔有由然。鋒鏑初交,元惡送首,揔律制奇,判於此舉。裂邑萬戶,登爵槐鼎,亦何足少酬勳勞,粗塞物聽。今以近侍禁旅,進昇中候,乗平隨牒,取此非叨。濟、河昔所履牧,鎮軍秩不逾本,詳校階序,愧在未優,就加沖損,特虧朝制。奉職數載,同舟無幾,劉領軍峻節霜明,臨危不顧,音迹未晞,奄成今古,迷途失偶,慟不及悲。戎謨內寄,恒務倍急,秉操辭榮,將復誰委?誠惟軍柄所期,自增茂圭社,誓貫朝廷,匹夫里語,尚欲信厚,君令必行,逡巡何路。凡位居物首,功在衆先,進退之宜,當與衆共。苟殉獨善,何以處物。受不自私,彌見至公。表裏詳究,無而後可。想體殊常,深思然納。」太祖乃受命。
其年,淵加尚書令、侍中,給班劔二十人,固讓令。三年,進爵為侯,增邑千戶。服闋,改授中書監,侍中、護軍如故,給鼓吹一部。明年,淵後嫡母吳郡公主薨,毀瘠如初。葬畢,詔攝職,固辭。又以期祭禮及,表解職,竝不許。
蒼梧酷暴稍甚,太祖與淵及袁粲言世事,粲曰:「主上幼年微過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代所行,縱使功成,亦終無全地。」淵默然,歸心太祖。及廢蒼梧,羣公集議,袁粲、劉秉旣不受任,淵曰:「非蕭公無以了此。」手取書授太祖。太祖曰:「相與不肯,我安得辭!」事乃定。順帝立,改號衞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侍中如故。甲仗五十人入殿。
沈攸之事起,袁粲懷貳,太祖召淵謀議,淵曰:「西夏釁難,事必無成;公當先備其內耳。」太祖密為其備。事平,進中書監、司空,本官如故。
齊臺建,淵白太祖引何曾自魏司徒為晉丞相,求為齊官,太祖謙而不許。建元元年,進位司徒,侍中、中書監如故。封南康郡公,邑三千戶。淵固讓司徒。與僕射王儉書,欲依蔡謨事例。儉以非所宜言,勸淵受命,淵終不就。
淵美儀貌,善容止,俯仰進退,咸有風則。每朝會,百僚遠國使莫不延首目送之。宋明帝甞歎曰:「褚淵能遲行緩步,便持此得宰相矣。」尋加尚書令,本官如故。二年,重申前命為司徒,又固讓。
是年虜動,上欲發王公已下無官者為軍,淵諫以為無益實用,空致擾動,上乃止。朝廷機事,多與諮謀,每見從納,禮遇甚重。上大宴集,酒後謂羣臣曰:「卿等竝宋時公卿,亦當不言我應得天子。」王儉等未及答,淵斂板曰:「陛下不得言臣不早識龍顏。」上笑曰:「吾有愧文叔,知公為朱祜久矣。」
淵涉獵談議,善彈琵琶。世祖在東宮,賜淵金鏤柄銀柱琵琶。性和雅有器度,不妄舉動,宅甞失火,煙焰甚逼,左右驚擾,淵神色怡然,索轝來徐去。輕薄子頗以名節譏之,以淵眼多白精,謂之「白虹貫日」,言為宋氏亡徵也。
太祖崩,遺詔以淵為錄尚書事。江左以來,無單拜錄者,有司疑立優策。尚書王儉議,以為「見居本官,別拜錄,推理應有策書,而舊事不載。中朝以來,三公王侯,則優策竝設,官品第二,策而不優。優者褒美,策者兼明委寄。尚書職居天官,政化之本,故尚書令品雖第三,拜必有策。錄尚書品秩不見,而揔任彌重,前代多與本官同拜,故不別有策。即事緣情,不容均之凡僚,宜有策書,用申隆寄。旣異王侯,不假優文」。從之。尋增淵班劔為三十人,五日一朝。
頃之寢疾。上相星連有變,淵憂之,表遜位。又因王儉及侍中王晏口陳於世祖,世祖不許。又啟曰:「臣顧惟凡薄,福過災生,未能以正情自安,遠慚彥輔。旣內懷耿介,便覺晷刻難推。叨職未久,首歲便嬰疾篤,爾來沈痼,頻經危殆,彌深憂震。陛下曲存遲回,或謂僉議同異,此出於留慈每過,愛欲其榮。臣年四十有八,叨忝若此,以疾陳遜,豈駭聽察。揔錄之任,江左罕授,上隣亞台,升降蓋微。今受禄弗辭,退絀斯願,於臣名器,非曰貶少,萬物耳目,皎然共見,寧足仰延聖慮,稍垂矜惜。臣若內飾廉譽,外循謙後,此則憲書行劾,刑綱是肅。臣赤誠不能行,亦幽明所不宥。區區寸心,歸啟以實。自吝寸陰,寔願方倍堯世。昔王弘固請,乃於司徒為衞將軍,宋氏行之不疑,當時物無異議,以臣方之,曾何足說。伏願恢闡宏猷,賜開亭造,則臣死之日,猶生之年。」乃改授司空,領驃騎將軍,侍中、錄尚書如故。
上遣侍中王晏黃門郎王秀之問疾。薨,家無餘財,負債至數十萬。詔曰:「司徒奄至薨逝,痛怛慟懷,比雖尪瘵,便力出臨哭。給東園祕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二十萬,布二百疋,蠟二百斤。」
時司空掾屬以淵未拜,疑應為吏敬不?王儉議:「依禮,婦在塗,聞夫家喪,改服而入。今掾屬雖未服勤,而吏節稟於天朝,宜申禮敬。」司徒府史又以淵旣解職,而未恭後授,府猶應上服以不?儉又議:「依中朝士孫德祖從樂陵遷為陳留,未入境,卒,樂陵郡吏依見君之服,陳留迎吏依娶女有吉日齊衰弔,司徒府宜依居官制服。」
又詔曰:「夫褒德所以紀民,慎終所以歸厚。前王盛典,咸必由之。故侍中、司徒、錄尚書事、新除司空、領驃騎將軍、南康公淵,履道秉哲,鑒識弘曠。爰初弱齡,清風夙舉。登庸應務,具瞻允集。孝友著於家邦,忠貞彰於亮采。佐命先朝,經綸王化,契闊屯夷,綢繆終始。揔錄機衡,四門惟穆,諒以同規往古,式範來今。謙光彌遠,屢陳降挹,權從高旨,用虧大猷。將登上列,永翼聲教。天不憖遺,奄焉薨逝,朕用震慟于厥心。其贈公太宰,侍中、錄尚書、公如故。給節,加羽葆鼓吹,增班劔為六十人。葬送之禮,悉依宋太保王弘故事。諡曰文簡。」先是庶姓三公車,未有定格。王儉議官品第一,皆加幢絡,自淵始也。又詔淵妻宋故巴西主埏隧蹔啟,宜贈南康郡公夫人。
長子賁,字蔚先。解褐祕書郎。昇明中,為太祖太尉從事中郎,司徒右長史,太傅戶曹屬,黃門郎,領羽林監,齊世子中庶子,領翊軍校尉。建元初,仍為宮官,歷侍中。淵薨,服闋,見世祖,賁流涕不自勝,上甚嘉之,以為侍中,領步兵校尉,左民尚書,散騎常侍,祕書監,不拜。六年,上表稱疾,讓封與弟蓁,世以為賁恨淵失節於宋室,故不復仕。永明七年卒,詔賜錢三萬,布五十匹。
蓁字茂緒。永明中,解褐為員外郎,出為義興太守。八年,改封巴東郡侯。明年,表讓封還賁子霽,詔許之。建武末,為太子詹事,度支尚書,領軍將軍。永元元年,卒,贈太常,諡穆。淵弟澄。
澄字彥道。初,湛之尚始安公主,薨,納側室郭氏,生淵,後尚吳郡公主,生澄。淵事主孝謹,主愛之,湛之亡,主表淵為嫡。澄尚宋文帝女廬江公主,拜駙馬都尉。歷官清顯。善醫術,建元中,為吳郡太守,豫章王感疾,太祖召澄為治,立愈。尋遷左民尚書。淵薨,澄以錢萬一千,就招提寺贖太祖所賜淵白貂坐褥,壞作裘及纓,又贖淵介幘犀導及淵常所乗黃牛,永明元年,為御史中丞袁彖所奏,免官禁錮,見原。遷侍中,領右軍將軍,以勤謹見知。其年卒。澄女為東昏皇后。永元元年,追贈金紫光禄大夫。
時東陽徐嗣,醫術妙。有一傖父冷病積年,重茵累褥,床下設鑪火,猶不差。嗣為作治,盛冬月,令傖父髁身坐石,啟以百瓶水,從頭自灌。初與數十瓶,寒戰垂死,其子弟相守垂泣,嗣令滿數。得七八十瓶後,舉體出氣如雲蒸,嗣令徹床去被,明日立能起行,云此大熱病也。又春月出南籬門戲,聞笪屋中有呻吟聲,嗣曰:「此病甚重,更二日不治,必死。」乃往視。一姥稱舉體痛,而處處有黑無數,嗣還煮升餘湯送令服之,姥服竟,痛愈甚,跳投床者無數,須臾,所處皆拔出長寸許,乃以膏塗諸瘡口,三日而復,云此名釘疽也。事驗甚多,過於澄矣。
王儉字仲寶,琅琊臨沂人也。祖曇首,宋右光禄。父僧綽,金紫光禄大夫。儉生而僧綽遇害,為叔父僧虔所養。數歲,襲爵豫寧侯,拜受茅土,流涕嗚咽。
幼有神彩,專心篤學,手不釋卷。丹陽尹袁粲聞其名,言之於明帝,尚陽羨公主,拜駙馬都尉。帝以儉嫡母武康公主同太初巫蠱事,不可以為婦姑,欲開塚離葬,儉因人自陳,密以死請,故事不行。
解褐祕書郎,太子舍人,超遷祕書丞。上表求校墳籍,依七略撰七志四十卷,上表獻之,表辭甚典。又撰定元徽四部書目。母憂,服闋為司徒右長史。晉令,公府長史著朝服,宋大明以來著朱衣。儉上言宜復舊,時議不許。
蒼梧暴虐,儉憂懼,告袁粲求出,引晉新安主婿王獻之為吳興例,補義興太守。還為黃門郎,轉吏部郎。昇明二年,遷長兼侍中,以父終此職,固讓。
儉察太祖雄異,先於領府衣裾,太祖為太尉,引為右長史,恩禮隆密,專見任用。轉左長史。及太傅之授,儉所唱也。少有宰相之志,物議咸相推許。時大典將行,儉為佐命,禮儀詔策,皆出於儉,褚淵唯為禪詔文,使儉參治之。齊臺建,遷右僕射,領吏部,時年二十八。太祖從容謂儉曰:「我今日以青溪為鴻溝。」對曰:「天應民從,庶無楚、漢之事。」建元元年,改封南昌縣公,食邑二千戶。明年,轉左僕射,領選如故。
上壞宋明帝紫極殿,以材柱起宣陽門。儉與褚淵及叔父僧虔連名上表諫曰:「臣聞德者身之基,儉者德之輿。春臺將立,晉卿秉議,北宮肇構,漢臣盡規。彼二君者,或列國常侯,或守文中主,尚使諫諍在義即悅,況陛下聖哲應期,臣等職司隆重,敢藉前誥,竊乃有心。陛下登庸宰物,節省之教旣昭,龍袞琁極,簡約之訓彌遠。乾華外構,采椽不斲,紫極故材,為宣陽門,臣等未譬也。夫移心疾於股肱,非良醫之美;畏影迹而馳騖,豈靜處之方?且又三農在日,千畛咸事,輟望歲之勤,興土木之役,非所以宣昭大猷,光示遐邇。若以門居宮南,重陽所屬,年月稍久,漸就淪胥,自可隨宜脩理而合度,改作之煩,於是乎息。所啟謬合,請付外施行。」上手詔酬納。宋世外六門設竹籬,是年初,有發白虎樽者,言「白門三重門,竹籬穿不完」。上感其言,改立都墻。儉又諫,上答曰:「吾欲令後世無以加也。」朝廷初基,制度草創,儉識舊事,問無不答。上歎曰:「詩云:『維嶽降神,生甫及申。』今亦天為我生儉也。」
其年,儉固請解選,表曰:「臣遠尋終古,近察身事,邀恩幸藉,未見其倫。何者?子房之遇漢后,公達之逢魏君,史籍以為美談,君子稱其高義。二臣才堪王佐,理非曲私,兩主專杖威武,有傷寬裕,豈與庸流之人,憑含弘之澤者,同年而語哉?預在有心,胡寧無感。如使傾宗殞元,有益塵露,猶當畢志驅馳,仰詶萬一,豈容稍在形飾,以徇常事。九流任要,風猷所先,玉石朱素,由斯而定。臣亦不謂文案之閒都無微解,至於品裁臧否,特所未閑。雖存自勗,識不副意,兼竊而任,彼此俱壅,專情本官,庶幾髣彿。且前代掌選,未必其在代來,何為於今,非臣不可。傾心奉國,匪復退讓之與,預同休戚,寧俟位任為親。陛下若不以此理賜期,豈仰望於殊眷。頻冒嚴威,分甘尤戾。」見許。加侍中,固讓,復散騎常侍。
上曲宴羣臣數人,各使效伎藝,褚淵彈琵琶,王僧虔彈琴,沈文季歌子夜,張敬兒舞,王敬則拍張。儉曰:「臣無所解,唯知誦書。」因跪上前誦相如封禪書。上笑曰:「此盛德之事,吾何以堪之。」後上使陸澄誦孝經,自「仲尼居」而起。儉曰:「澄所謂博而寡要,臣請誦之。」乃誦「君子之事上」章。上曰:「善!張子布更覺非奇也。」
尋以本官領太子詹事,加兵二百人。上崩,遺詔以儉為侍中、尚書令、鎮軍將軍。世祖即位,給班劔二十人。永明元年,進號衞軍將軍,參掌選事。二年,領國子祭酒、丹陽尹,本官如故。給鼓吹一部。三年,領國子祭酒。叔父僧虔亡,儉表解職,不許。又領太子少傅,本州中正,解丹陽尹。舊太子敬二傅同,至是朝議接少傅以賓友之禮。
是歲,省揔明觀,於儉宅開學士館,悉以四部書充儉家,又詔儉以家為府。四年,以本官領吏部。儉長禮學,諳究朝儀,每博議,證引先儒,罕有其例。八坐丞郎,無能異者。令史諮事,賓客滿席,儉應接銓序,傍無留滯。十日一還學,監試諸生,巾卷在庭,劔衞令史儀容甚盛。作解散髻,斜插幘簪,朝野慕之,相與放效。儉常謂人曰:「江左風流宰相,唯有謝安。」蓋自比也。世祖深委仗之,士流選用,奏無不可。
五年,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固讓。六年,重申前命。先是詔儉三日一還朝,尚書令史出外諮事,上以往來煩數,復詔儉還尚書下省,月聽十日出外。儉啟求解選,不許。七年,乃上表曰:「臣比年辭選,具簡天明,款言彰於侍接,丹誠布於朝野,物議不以為非,聖心未垂矜納。臣聞知慧不如明時,求之微躬,實允斯義。妄庸之人,沈浮無取,命偶休泰,遂踐康衢。秋葉辭條,不假風飆之力;太陽躋景,無俟螢爝之暉。晦往明來,五德遞運,聖不獨治,八元亮采。臣逢其時,而叨其位,常揔端右,亟管銓衡。事涉兩朝,歲綿一紀。盛年已老,孫孺巾冠。人物徂遷,逝者將半。三考無聞,九流寂寞。能官之詠,輟響於當時;大車之刺,方興於來日。若夫珥貂衣羇之貴,四輔六教之華,誠知匪服,職務差簡,端揆雖重,猶可勉勵。至於品藻之任,尤懼其阻。夙宵罄竭,屢試無庸。歲月之久,近世罕比。非唯悔吝在身,故乃惟塵及國。方今多士盈朝,羣才競爽,選衆而授,古亦何人。冒陳微翰,必希天照。至敬無文,不敢煩黷。」見許。改領中書監,參掌選事。
其年疾,上親臨視,薨,年三十八。吏部尚書王晏啟及儉喪,上答曰:「儉年德富盛,志用方隆,豈意暴疾,不展救護,便為異世,奄忽如此,痛酷彌深。其契闊艱運,義重常懷,言尋悲切,不能自勝。痛矣奈何!往矣奈何!」詔衞軍文武及臺所兵仗可悉停待葬。
又詔曰:「慎終追遠,列代通規,褒德紀勳,彌峻恒策。故侍中、中書令、太子少傅、領國子祭酒、衞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昌公儉,體道秉哲,風宇淵曠。肇自弱齡,清猷自遠。登朝應務,民望斯屬。草昧皇基,協隆鼎祚;宏謨盛烈,載銘彝篆。及贊朕躬,徽績光茂。忠圖令範,造次必彰。四門允穆,百揆時序。宗臣之重,情寄兼常。方正位論道,永釐羇職,弼茲景化,以贊隆平。天不憖遺,奄焉薨逝,朕用震慟于厥心。可追贈太尉,侍中、中書監、公如故。給節,加羽葆鼓吹,增班劔為六十人。葬禮依故太宰文簡公褚淵故事。冢墓材官營辦。諡文憲公。」
儉寡嗜慾,唯以經國為務,車服塵素,家無遺財。手筆典裁,為當時所重。少撰古今喪服集記并文集,竝行於世。今上受禪,下詔為儉立碑,降爵為侯,千戶。
儉弟遜,昇明中,為丹陽丞,告劉秉事,不蒙封賞。建元初,為晉陵太守,有怨言,儉慮為禍,因褚淵啟聞。中丞陸澄依事舉奏。詔曰:「儉門世載德,竭誠佐命,特降刑書,宥遜以遠。」徙永嘉郡,道伏誅。
史臣曰:褚淵、袁粲,俱受宋明帝顧託,粲旣死節於宋氏,而淵逢興運,世之非責淵者衆矣。臣請論之:夫湯、武之迹,異乎堯、舜,伊、呂之心,亦非稷、契。降此風規,未足為證也。自金、張世族,袁、楊鼎貴,委質服義,皆由漢氏,膏腴見重,事起於斯。魏氏君臨,年祚短促,服褐前代,宦成後朝。晉氏登庸,與之從事,名雖魏臣,實為晉有,故主位雖改,臣任如初。自是世禄之盛,習為舊準,羽儀所隆,人懷羨慕,君臣之節,徒致虛名。貴仕素資,皆由門慶,平流進取,坐至公卿,則知殉國之感無因,保家之念宜切。市朝亟革,寵貴方來,陵闕雖殊,顧眄如一。中行、智伯,未有異遇。褚淵當泰始初運,清塗已顯,數年之閒,不患無位,旣以民望而見引,亦隨民望而去之。夫爵禄旣輕,有國常選,恩非己獨,責人以死,斯故人主之所同謬,世情之過差也。
贊曰:猗歟褚公,德素內充。民譽不爽,家稱克隆。從容佐世,貽議匪躬。文憲濟濟,輔相之體。稱述霸王,綱維典禮。期寄兩朝,綢繆宮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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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二十四‧列傳第五 柳世隆 張瓌
柳世隆字彥緒,河東解人也。祖憑,馮翊太守。父叔宗,早卒。
世隆少有風器,伯父元景,宋大明中為尚書令,獨賞愛之,異於諸子。言於孝武帝,得召見,帝曰:「三公一人,是將來事也。」海陵王休茂為雍州,辟世隆為迎主簿。除西陽王撫軍法曹行參軍,出為虎威將軍、上庸太守。帝謂元景曰:「卿昔以虎威之號為隨郡,今復以授世隆,使卿門世不絕公也。」元景為景和所殺,世隆以在遠得免。
泰始初,諸州反叛,世隆以門禍獲申,事由明帝,乃據郡起兵,遣使應朝廷。弘農人劉僧驎亦聚衆應之。收合萬人,奄至襄陽萬山,為孔道存所破,衆皆奔散,僅以身免,逃藏民閒,事平乃出。還為尚書儀曹郎,明帝嘉其義心,發詔擢為太子洗馬,出為寧遠將軍、巴西梓潼太守。還為越騎校尉,轉建平王鎮北諮議參軍,領南泰山太守,轉司馬、東海太守,入為通直散騎常侍。
尋為晉熙王安西司馬,加寧朔將軍。時世祖為長史,與世隆相遇甚懽。太祖之謀渡廣陵也,令世祖率衆下,同會京邑,世隆與長流蕭景先等戒嚴待期,事不行。
是時朝廷疑憚沈攸之,密為之防,府州器械,皆有素蓄。世祖將下都,劉懷珍白太祖曰:「夏口是兵衝要地,宜得其人。」太祖納之,與世祖書曰:「汝旣入朝,當須文武兼資人與汝意合者,委以後事,世隆其人也。」世祖舉世隆自代。轉為武陵王前軍長史、江夏內史、行郢州事。
昇明元年冬,攸之反,遣輔國將軍中兵參軍孫同、寧朔將軍中兵參軍武寶、龍驤將軍騎兵參軍朱君拔、寧朔將軍沈惠真、龍驤將軍騎兵參軍王道起三萬人為前驅,又遣司馬冠軍劉攘兵領寧朔將軍外兵參軍公孫方平、龍驤將軍騎兵參軍朱靈真、沈僧敬、龍驤將軍高茂二萬人次之,又遣輔國將軍王靈秀、丁珍東、寧朔將軍中兵參軍王彌之、寧朔將軍外兵參軍楊景穆二千匹騎分兵出夏口,據魯山。攸之乗輕舸從數百人先大軍下住白螺洲,坐胡床以望其軍,有自驕色。旣至郢,以郢城弱小不足攻,遣人告世隆曰:「被太后令,當蹔還都。卿旣相與奉國,想得此意。」世隆使人答曰:「東下之師,久承聲問。郢城小鎮,自守而已。」攸之將去,世隆遣軍於西渚挑戰,攸之果怒,令諸軍登岸燒郭邑,築長圍攻道,顧謂人曰:「以此攻城,何城不剋!」晝夜攻戰,世隆隨宜拒應,衆皆披却。世祖初下,與世隆別,曰:「攸之一旦為變,焚夏口舟艦沿流而東,則坐守空城,不可制也。雖留攻城,不可卒拔。卿為其內,我為其外,乃無憂耳。」至是世祖遣軍主桓敬、陳胤叔、苟元賓等八軍據西塞,令堅壁以待賊疲。慮世隆危急,遣腹心胡元直潛使入郢城通援軍消息,內外竝喜。尚書符曰:
沈攸之出自壟畝,寂寥累世。故司空沈公,以從父宗廕,愛之若子,羽翼吹噓,得昇官次。景和昏悖,猜畏柱臣,而攸之凶忍,趣利樂禍,請銜詔旨,躬行反噬。又攸之與譚金、童泰壹等暴寵狂朝,竝為心膂,同功共體,世號「三侯」。當時親昵,情過管、鮑,仰遭革運,凶黨懼戮,攸之反善圖全,用得自免。旣殺從父,又虐良朋,雖呂布販君,酈寄賣友,方之斯人,未足為酷。泰始開闢,網漏吞舟,略其凶險,取其搏噬,故階亂獲全,因禍興福。
攸之稟性空淺,躁而無謀,濃湖土崩,本非己力,彭城、下邳,望旗宵遁,再棄王師,久應肆法,值先帝宥其回溪之恥,冀有封崤之捷,故得幸會推遷,頻煩顯授。內端戎禁,外綏萬里。聖去鼎湖,遠頒顧命,託寄崇深,義感金石。而攸之始奉國諱,喜形于顏,普天同哀,己以為慶。累登蕃岳,自郢遷荊。晉熙王以皇弟代鎮,地尊望重,攸之斷割候迎,肆意陵略。料擇士馬,簡算器械,權撥精銳,竝取自隨。郢城所留,十不遺一。專恣鹵奪,罔顧國典。踐荊已來,恒用姦數,旣懷異志,興造無端。乃蹙迫羣蠻,騷擾山谷,揚聲討伐,盡戶上丁。蟻聚郭邑,伺國衰盛,從來積年,求不解甲。遂四野百縣,路無男人,耕田載租,皆驅女弱。自古酷虐,未聞於此。
昔歲桂陽內奰,宗廟阽危。攸之任官上流,兵彊地廣,勤王之舉,寔宜悉行。裁遣羸弱,不滿三千,至郢州稟受節度,欲令判否之日,委罪晉熙。招誘劔客,羈絆行侶,竄叛入境,輙加擁護,逋亡出界,必遣窮追。視吏若讎,遇民如草,峻太半之賦,暴參夷之刑,鞭箠國士,全用虜法,一人逃亡,闔宗捕逮。皇朝赦令,初不遵奉,曠蕩之澤,長隔彼州,人懷怨望,十室而九。今乃舉兵內侮,姦回外熾,斯寔惡熟罪成之辰,決癰潰疽之日。幕府過荷朝寄,義百常憤,董御元戎,龔行天罰。
今遣新除使持節郢州司州之義陽諸軍事平西將軍郢州刺史聞喜縣開國侯黃回、員外散騎常侍輔國將軍驍騎將軍重安縣開國子軍主王敬則、屯騎校尉長壽縣開國男軍主王宜與、屯騎校尉陳承叔、右軍將軍葛陽縣開國男彭文之、驃騎行參軍振武將軍邰宰,精甲二萬,衝其首旆。又遣散騎常侍游擊將軍湘南縣開國男呂安國、持節寧朔將軍越州刺史孫曇瓘、屯騎校尉寧朔將軍崔慧景、寧朔將軍左軍將軍新亭侯任候伯、龍驤將軍虎賁中郎將尹略、屯騎尉南城令曹虎頭、輔國將軍驍騎將軍蕭順之、新除寧朔將軍游擊將軍下邳縣開國子垣崇祖等,舳艫二萬,駱驛繼邁。又遣屯騎校尉苟元賓、撫軍參軍郭文考、撫軍中兵參軍程隱雋、奉朝請諸襲光等,輕艓一萬,截其津要。驍騎將軍周盤龍、後將軍成買、輔國將軍王敕勤、屯騎校尉王洪範等,鐵騎五千,步道繼進,先據陸路,斷其走伏。持節、督雍梁二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隨郡諸軍事、征虜將軍、寧蠻校尉、雍州刺史、襄陽縣開國侯、新除鎮軍將軍張敬兒,志節慷慨,卷甲樊、鄧,水步俱馳,破其巢窟。持節、督司州諸軍事、征虜將軍、司州刺史、領義陽太守、范陽縣侯姚道和,義烈梗概,投袂方隅,風馳電掩,襲其輜重。萬里建旍,四方飛旆,莫不揔率衆師,雲翔雷動。人神同憤,遠邇并心。
今皇上聖明,將相仁愛,約法三章,寬刑緩賦,年登歲阜,家給人足,上有惠民之澤,下無樂亂之心。攸之不識天時,妄圖大逆,舉無名之師,驅讎怨之衆,是以朝野審其易取,含識判其成禽。彼土士民,罹毒日久,今復相逼迫,投赴鋒刃。交戰之日,蘭艾難分,去就在機,望思先曉,無使一人迷疑,而九族就禍也。弘宥之典,有如皎日。
郢城旣不可攻,而平西將軍黃回軍至西陽,乗三層艦,作羌胡伎,泝流而進。攸之素失人情,本逼以威力,初發江陵,已有叛者,至是稍多。攸之日夕乗馬歷營撫慰,而去者不息。攸之大怒,召諸軍主曰:「我被太后令,建義下都,大事若剋,白紗帽共著耳;如其不振,朝廷自誅我百口,不關餘人。比軍人叛散,皆卿等不以為意。我亦不能問叛身,自今軍中有叛者,軍主任其罪。」於是一人叛,遣十人追,竝去不反。莫敢發覺,咸有異計。劉攘兵射書與世隆許降,世隆開門納之。攘兵燒營而去,火起乃覺。攸之怒,銜鬚咀之。收攘兵兄子天賜、女婿張平虜斬之。軍旅大散。攸之渡魯山岸,猶有數十匹騎自隨。宣令軍中曰:「荊州城中大有錢,可相與還取,以為資糧。」郢城未有追軍,而散軍畏蠻抄,更相聚結,可二万人,隨攸之,將至江陵,乃散。世隆乃遣軍副劉僧驎道追之。
攸之已死,徵為侍中。仍遷尚書右僕射,封貞陽縣侯,邑二千戶。出為左將軍、吳郡太守,加秩中二千石。丁母憂。太祖踐阼,起為使持節、都督南豫司二州諸軍事、平南將軍、南豫州刺史,進爵為公。上手詔與司徒褚淵曰:「向見世隆毀瘠過甚,殆欲不可復識,非直使人惻然,實亦世珍國寶也。」淵答曰:「世隆至性純深,哀過乎禮。事陛下在危盡忠,喪親居憂,杖而後起,立人之本,二理同極,加榮增寵,足以厲俗敦風。」
建元二年,進號安南將軍。是時虜寇壽陽,上敕世隆曰:「歷陽城大,恐不可卒治,正宜斷隔之,深為保固。處分百姓,若不將家守城,單身亦難可委信也。」尋又敕曰:「吾更歷陽外城,若有賊至,即勒百姓守之,故應勝割棄也。」
垣崇祖旣破虜,上欲罷併二豫,敕世隆曰:「比思江西蕭索,二豫兩辦為難。議者多云省一足一,於事為便。吾謂非乃乖謬。卿以為云何?可具以聞。」尋授後將軍、尚書右僕射,不拜。世隆性愛涉獵,啟太祖借祕閣書,上給二千卷。
三年,出為使持節、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軍事、安北將軍、南兖州刺史。江北畏虜寇,搔動不安。上敕世隆曰:「比有北信,賊猶治兵在彭城,年已垂盡,或當未必送死。然豺狼不可以理推,為備或不可懈。彼郭旣無關要,用宜開除,使去金城三十丈政佳耳。發民治之,無嫌。若作三千人食者,已有幾米?可指牒付信還。民閒若有丁多而細口少者,悉令戍,非疑也。」又敕曰:「昨夜得北使啟,鍾離閒賊已渡淮,旣審送死,便當制加剿撲。卿好參候之,有急令諸小戍還鎮,不可賊至不覺也。賊旣過淮,不容邇退散,要應有處送死者,定攻壽陽,吾當遣援軍也。」又遣軍助世隆,并給軍糧。
虜退,上欲土斷江北,又敕世隆曰:「呂安國近在西,土斷郢、司二境上雜民,大佳,民殆無驚恐。近又令垣豫州斷其州內,商得崇祖啟事,已行竟,近無云云,殊稱前代舊意。卿視兖部中可行此事不?若無所擾,春便就手也。」其見親委如此。
世祖即位,加散騎常侍。世隆善卜,別龜甲,價至一萬。永明建號,世隆題州齋壁曰「永明十一年」。謂典籤李黨曰:「我不見也。」入為侍中、護軍將軍,遷尚書右僕射,領太子右率,雍州大中正,不拜,改授散騎常侍,尚書左僕射,中正如故。
湘州蠻動,遣世隆以本官揔督伐蠻衆軍,仍為使持節、都督湘州諸軍事、鎮南將軍、湘州刺史,常侍如故。世隆至鎮,以方略討平之。在州立邸治生,為中丞庾杲之所奏,詔原不問。復入為尚書左僕射,領衞尉,不拜。仍轉尚書令。
世隆少立功名,晚專以談義自業。善彈琴,世稱柳公雙璅,為士品第一。常自云馬槊第一,清談第二,彈琴第三。在朝不干世務,垂簾鼓琴,風韻清遠,甚獲世譽。以疾遜位,改授侍中,衞將軍,不拜,轉左光禄大夫,侍中如故。
九年,卒,時年五十。詔給東園祕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一十万,布三百匹,蠟三百斤。又詔曰:「故侍中左光禄大夫貞陽公世隆,秉德居業,才兼經緯。少播清徽,長弘美譽。入參內禁,出贊西牧,專寄郢郊,剋挫巨猾,超越前勳,功著一代。及揔任方州,民頌寬德,翼教崇闥,朝稱元正。忠謨嘉猷,簡于朕心,雅志素履,邈不可踰。將登鉉味,用燮鴻化,奄至薨殞,震慟良深。贈司空,班劔三十人,鼓吹一部,侍中如故。諡曰忠武。」上又敕吏部尚書王晏曰:「世隆雖抱疾積歲,志氣未衰,冀醫藥有效,痊差可期。不謂一旦便為異世,痛怛之深,此何可言。其昔在郢,誠心夙悃,全保一蕃,勳業克著。尋准契闊,增泣悲咽。卿同在情,亦當無已已耶!」
世隆曉數術,於倪塘創墓,與賓客踐履,十往五往,常坐一處。及卒,墓正取其坐處焉。著龜經祕要二卷行於世。
長子悅,早卒。
張瓌,字祖逸,吳郡吳人也。祖裕,宋金紫光禄大夫。父永,右光禄大夫。曉音律,宋孝武問永以太極殿前鍾聲嘶,永答「鍾有銅滓」。乃扣鍾求其處,鑿而去之,聲遂清越。
瓌解褐江夏王太尉行參軍,署外兵,隨府轉為太傅五官,為義恭所遇。遷太子舍人,中書郎,驃騎從事中郎,司徒右長史。初,永拒桂陽賊於白下,潰散,阮佃夫等欲加罪,太祖固申明之,瓌由此感恩自結。轉通直散騎常侍,驍騎將軍。遭父喪,還吳持服。
昇明元年,劉秉有異圖,弟遐為吳郡,潛相影響。因沈攸之事難,聚衆三千人,治攻具。太祖密遣殿中將軍卞白龍令瓌取遐。諸張世有豪氣,瓌宅中常有父時舊部曲數百。遐召瓌,瓌偽受旨,與叔恕領兵十八人入郡,與防郡隊主彊弩將軍郭羅雲進中齋取遐,遐踰而走,瓌部曲顧憲子手斬之,郡內莫敢動者。獻捷,太祖以告領軍張沖,沖曰:「瓌以百口一擲,出手得盧矣。」即授輔國將軍、吳郡太守,封瓌義成縣侯,邑千戶。太祖故以嘉名錫之。
除冠軍將軍、東海東莞二郡太守,不拜。建元元年,增邑二百戶。尋改封平都。遷侍中,加領步兵校尉。二年,遷都官尚書,領校尉如故。出為征虜將軍、吳興太守。三年,烏程令顧昌玄有罪,瓌坐不糾,免官。明年,為度支尚書。世祖即位,為冠軍將軍、鄱陽王北中郎長史、襄陽相、行雍州府州事,隨府轉征虜長史。四年,仍為持節、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隨郡軍事、輔國將軍、雍州刺史,尋領寧蠻校尉。還為左民尚書,領右軍將軍,遷冠軍將軍、大司馬長史。
十年,轉太常。自陳衰疾,願從閑養,明年,轉散騎常侍、光禄大夫。頃之,上欲復用瓌,乃以為後將軍、南東海太守,秩中二千石,行南徐州府州事,又行河東王國事。到官,復稱疾,還為散騎常侍、光禄大夫。鬱林即位,加金章紫綬。隆昌元年,給親信二十人。鬱林廢,朝臣到宮門參承高宗,瓌託脚疾不下。海陵立,加右將軍。高宗疑外蕃起兵,以瓌鎮石頭,督衆軍事。瓌見朝廷多難,遂恒卧疾。建武元年,轉給事中、光禄大夫,親信如故。月加給錢二萬。二年,虜盛,詔瓌以本官假節督廣陵諸軍事、行南兖州事,虜退乃還。
瓌居室豪富,伎妾盈房,有子十餘人,常云「其中要應有好者」。建武末,屢啟高宗還吳,見許。優游自樂,或有譏瓌衰暮畜伎,瓌曰:「我少好音律,老而方解。平生嗜欲,無復一存,唯未能遣此處耳。」
高宗疾甚,防疑大司馬王敬則,以瓌素著幹略,授平東將軍、吳郡太守,以為之備。及敬則反,瓌遣將吏三千人迎拒於松江,聞敬則軍鼓聲,一時散走,瓌棄郡逃民閒。事平,瓌復還郡,為有司所奏,免官削爵。
永元初,為光禄大夫。尋加前將軍,金章紫綬。三年,義師下,東昏假瓌節,戍石頭。義師至新亭,瓌棄城走還宮。梁初復為光禄。天監四年卒。
史臣曰:文以附衆,武以立威,元帥之才,稱為國輔。沈攸之十年治兵,白首舉事,荊楚上流,方江東下。斯驅除之巨難,帝王之大敵。柳世隆勢居中夏,年淺位輕,首抗全師,孤城挑攻,臨埤授策,曾無汗馬,勍寇乖沮,力屈於高墉,亂轍爭先,降奔郢路,陸遜之破玄德,不是過也。及世道清寧,出牧內佐,體之以風素,居之以雅德,固興家之盛美也。
贊曰:忠武匡贊,實號兼資。廟堂析理,高壘搴旗。游藝善術,安絃拂龜。義成祚土,功立帝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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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二十五‧列傳第六  垣崇祖 張敬兒
垣崇祖字敬遠,下邳人也。族姓豪彊,石虎世,自略陽徙之於鄴。曾祖敞,為慕容德偽吏部尚書。祖苗,宋武征廣固,率部曲歸降,仍家下邳,官至龍驤將軍、汝南新蔡太守。父詢之,積射將軍,宋孝武世死事,贈冀州刺史。
崇祖年十四,有幹略,伯父豫州刺史護之謂門宗曰:「此兒必大成吾門,汝等不及也。」刺史劉道隆辟為主簿,厚遇之。除新安王國上將軍。景和世,道隆求出為梁州,啟轉崇祖為義陽王征北行參軍,與道隆同行,使還下邳召募。
明帝立,道隆被誅。薛安都反,明帝遣張永、沈攸之北討,安都使將裴祖隆、李世雄據下邳。祖隆引崇祖共拒戰,會青州援軍主劉彌之背逆歸降,祖隆士衆沮敗,崇祖與親近數十人夜救祖隆,與俱走還彭城。虜旣陷徐州,崇祖仍為虜將游兵琅邪閒不復歸,虜不能制。密遣人於彭城迎母,欲南奔,事覺,虜執其母為質。崇祖妹夫皇甫肅兄婦,薛安都之女,故虜信之。肅仍將家屬及崇祖母奔朐山,崇祖因將部曲據之,遣使歸命。太祖在淮陰,板為朐山戍主,送其母還京師,明帝納之。
朐山邊海孤險,人情未安。崇祖常浮舟舸於水側,有急得以入海。軍將得罪亡叛,具以告虜。虜偽圂城都將東徐州刺史成固公始得青州,聞叛者說,遣步騎二萬襲崇祖,屯洛要,去朐山城二十里。崇祖出送客未歸,城中驚恐,皆下船欲去。崇祖還,謂腹心曰:「賊比擬來,本非大舉,政是承信一說,易遣誑之。今若得百餘人還,事必濟矣。但人情一駭,不可斂集。卿等可急去此二里外大呌而來,唱『艾塘義人已得破虜,須戍軍速往,相助逐退』。」船中人果喜,爭上岸,崇祖引入據城,遣羸弱入島。令人持兩炬火登山鼓呌。虜參騎謂其軍備甚盛,乃退。
崇祖啟明帝曰:「淮北士民,力屈胡虜,南向之心,日夜以冀。崇祖父伯竝為淮北州郡,門族布在北邊,百姓所信,一朝嘯吒,事功可立。第名位尚輕,不足威衆,乞假名號,以示遠近。」明帝以為輔國將軍、北琅邪蘭陵二郡太守。亡命司馬從之謀襲郡,崇祖討捕斬之。數陳計算,欲剋復淮北。
時虜聲當寇淮南,明帝以問崇祖,崇祖因啟「宜以輕兵深入,出其不意,進可立不世之勳,退可絕其窺窬之患」。帝許之。崇祖將數百人入虜界七百里,據南城,固蒙山,扇動郡縣。虜率大衆攻之,其別將梁湛母在虜,虜執其母,使湛告部曲曰:「大軍已去,獨住何為!」於是衆情離阻,一時奔退。崇祖謂左右曰:「今若俱退,必不獲免。」乃住後力戰,大敗追者而歸。以久勞,封下邳縣子。
泰豫元年,行徐州事,徙戍龍沮,在朐山南。崇祖啟斷水注平地,以絕虜馬。帝以問劉懷珍,云可立。崇祖率將吏塞之,未成。虜主謂偽彭城鎮將平陽公曰:「龍沮若立,國之恥也,以死爭之。」數萬騎掩至。崇祖馬槊陷陣不能抗,乃築城自守。會天雨十餘日,虜乃退。龍沮竟不立。歷盱眙、平陽、東海三郡太守,將軍如故。轉邵陵王南中郎司馬,復為東海太守。
初,崇祖遇太祖於淮陰,太祖以其武勇,善待之。崇祖謂皇甫肅曰:「此真吾君也,吾今逢主矣,所謂千載一時。」遂密布誠節。元徽末,太祖憂慮,令崇祖受旨即以家口託皇甫肅,勒數百人將入虜界,更聽後旨。會蒼梧廢,太祖召崇祖領部曲還都,除游擊將軍。
沈攸之事平,以崇祖為持節、督兖青冀三州諸軍事,累遷冠軍將軍、兖州刺史。太祖踐阼,謂崇祖曰:「我新有天下,夷虜不識運命,必當動其蟻衆,以送劉昶為辭。賊之所衝,必在壽春。能制此寇,非卿莫可。」徙為使持節、監豫司二州諸軍事、豫州刺史,將軍如故。封望蔡縣侯,七百戶。
建元二年,虜遣偽梁王郁豆眷及劉昶,馬步號二十萬,寇壽春。崇祖召文武議曰:「賊衆我寡,當用奇以制之。當脩外城以待敵,城旣廣闊、非水不固,今欲堰肥水却淹為三面之險,諸君意如何?」衆曰:「昔佛狸侵境,宋南平王士卒完盛,以郭大難守,退保內城。今日之事,十倍於前。古來相承,不築肥堰,皆以地形不便,積水無用故也。若必行之,恐非事宜。」崇祖曰:「卿見其一,不識其二。若捨外城,賊必據之,外脩樓櫓,內築長圍,四周無礙,表裏受敵,此坐自為擒。守郭築堰,是吾不諫之策也。」乃於城西北立堰塞肥水,堰北起小城,周為深塹,使數千人守之。崇祖謂長史封延伯曰:「虜貪而少慮,必悉力攻小城,圖破此堰。見塹狹城小,謂一往可剋,當以蟻附攻之。放水一激,急踰三峽,事窮奔透,自然沈溺。此豈非小勞而大利邪?」虜衆由西道集堰南,分軍東路肉薄攻小城。崇祖著白紗帽,肩轝上城,手自轉式。至日晡時,決小史埭。水勢奔下,虜攻城之衆,漂墜塹中,人馬溺死數千人,衆皆退走。
初,崇祖在淮陰,見上,便自比韓信、白起,咸不信,唯上獨許之,崇祖再拜奉旨。及破虜啟至,上謂朝臣曰:「崇祖許為我制虜,果如其言。其恒自擬韓、白,今真其人也。」進為都督號平西將軍,增封為千五百戶。崇祖聞陳顯達李安民皆增給軍儀,啟上求鼓吹橫吹。上敕曰:「韓、白何可不與衆異。」給鼓吹一部。
崇祖慮虜復寇淮北,啟徙下蔡戍於淮東。其冬,虜果欲攻下蔡,旣聞內徙,乃揚聲平除故城。衆疑虜當於故城立戍,崇祖曰:「下蔡去鎮咫尺,虜豈敢置戍;實欲除此故城。政恐奔走殺之不盡耳。」虜軍果夷掘下蔡城,崇祖自率衆渡淮與戰,大破之,追奔數十里,殺獲千計。
上遣使入關參虜消息還,敕崇祖曰:「卿視吾是守江東而已邪?所少者食,卿但努力營田,自然平殄殘醜。」敕崇祖脩治芍陂田。
世祖即位,徵為散騎常侍、左衞將軍。俄詔留本任,加號安西。仍遷五兵尚書,領驍騎將軍。初,豫章王有盛寵,世祖在東宮,崇祖不自附結。及破虜,詔使還朝,與共密議,世祖疑之,曲加禮待,酒後謂崇祖曰:「世閒流言,我已豁諸懷抱,自今已後,富貴見付也。」崇祖拜謝。崇祖去後,上復遣荀伯玉口敕,以邊事受旨夜發,不得辭東宮,世祖以崇祖心誠不實,銜之。太祖崩,慮崇祖為異,便令內轉。永明元年四月九日,詔曰:「垣崇祖凶詬險躁,少無行業。昔因軍國多虞,採其一夫之用。大運光啟,頻煩升擢,溪壑靡厭,浸以彌廣。去歲在西,連謀境外,無君之心,已彰遐邇。特加遵養,庶或悛革。而猜貳滋甚,志興亂階,隨與荀伯玉驅合不逞,窺窬非覬,構扇邊荒,互為表裏。寧朔將軍孫景育究悉姦計,具以啟聞。除惡務本,刑茲罔赦。便可收掩,肅明憲辟。」死時年四十四。子惠隆,徙番禺卒。
張敬兒,南陽冠軍人也。本名苟兒,宋明帝以其名鄙,改焉。父醜,為郡將軍,官至節府參軍。
敬兒年少便弓馬,有膽氣,好射虎,發無不中。南陽新野風俗出騎射,而敬兒尤多膂力,求入隊為曲阿戍驛將,州差補府將,還為郡馬隊副,轉隊主。稍官寧蠻府行參軍。隨同郡人劉胡領軍伐襄陽諸山蠻,深入險阻,所向皆破。又擊湖陽蠻,官軍引退,蠻賊追者數千人,敬兒單馬在後,衝突賊軍,數十合,殺數十人,箭中左腋,賊不能抗。
平西將軍山陽王休祐鎮壽陽,求善騎射人。敬兒自占見寵,為長兼行參軍,領白直隊。泰始初,除寧朔將軍,隨府轉參驃騎軍事,署中兵。領軍討義嘉賊,與劉胡相拒於鵲尾洲,啟明帝乞本郡,事平,為南陽太守,將軍如故。初,王玄謨為雍州,土斷敬兒家屬舞陰,敬兒至郡,復還冠軍。
三年,薛安都子柏令、環龍等竊據順陽、廣平,略義成、扶風界,刺史巴陵王休若遣敬兒及新野太守劉攘兵攻討,合戰,破走之。徙為順陽太守,將軍如故。
南陽蠻動,復以敬兒為南陽太守。遭母喪還家,朝廷疑桂陽王休範,密為之備,乃起敬兒為寧朔將軍、越騎校尉。桂陽事起,隷太祖頓新亭,賊矢石旣交,休範白服乗轝往勞樓下,城中望見其左右人兵不多,敬兒與黃回白太祖曰:「桂陽所在,備防寡闕,若詐降而取之,此必可擒也。」太祖曰:「卿若能辦事,當以本州相賞。」敬兒相與出城南,放仗走,大呼稱降,休範喜,召至轝側,回陽致太祖密意,休範信之。回目敬兒,敬兒奪取休範防身刀,斬休範首,休範左右數百人皆驚散,敬兒馳馬持首歸新亭。除驍騎將軍,加輔國將軍。
太祖以敬兒人位旣輕,不欲便使為襄陽重鎮,敬兒求之不已,乃微動太祖曰:「沈攸之在荊州,公知其欲何所作?不出敬兒以防之,恐非公之利也。」太祖笑而無言,乃以敬兒為持節、督雍梁二州郢司二郡軍事、雍州刺史,將軍如故,封襄陽縣侯,二千戶。部伍泊沔口,敬兒乗舴艋過江,詣晉熙王燮。中江遇風船覆,左右丁壯者各泅走,餘二小吏沒•下,呌呼「官」,敬兒兩掖挾之,隨船覆仰,常得在水上,如此覆行數十里,方得迎接。失所持節,更給之。
沈攸之聞敬兒上,遣人伺覘。見雍州迎軍儀甚盛,慮見掩襲,密自防備。敬兒至鎮,厚結攸之,信饋不絕。得其事迹,密白太祖。攸之得太祖書翰,論選用方伯密事,輙以示敬兒,以為反閒,敬兒終無二心。元徽末,襄陽大水,平地數丈,百姓資財皆漂沒,襄陽虛耗。太祖與攸之書,令賑貸之,攸之竟不歷意。
敬兒與攸之司馬劉攘兵情款,及蒼梧廢,敬兒疑攸之當因此起兵,密以問攘兵,攘兵無所言,寄敬兒馬鐙一隻,敬兒乃為之備。昇明元年冬,攸之反,遣使報敬兒,敬兒勞接周至,為設酒食,謂之曰:「沈公那忽使君來,君殊可命。」乃列仗於廳事前斬之,集部曲,偵攸之下,當襲江陵。
時攸之遺太祖書曰:
吾聞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道術,彼我可謂通之矣。大明之中,謬奉聖主,忝同侍衞,情存契闊,義著斷金,乃分帛而衣,等糧而食。值景和昏暴,心爛形燋,若斯之苦,寧可言盡。吾自分碎首於閣下,足下亦懼滅族於舍人。爾時盤石之心旣固,義無貳計,蹙迫時難,相引求全。天道矜善,此理不空。結姻之始,實關於厚。及明帝龍飛,諸人皆為鬼矣。吾與足下,得蒙大造,親過夙眷,遇若代臣,錄其心迹,復忝驅使,臨崩之日,吾豫在遺託,加榮授寵,恩深位高。雖復情謝古人,粗識忠節,誓心仰報,期之必死。此誠志竟未申遂,先帝登遐,微願永奪。自爾已來,與足下言面殆絕,非唯分張形迹,自然至此,脫枉一告,未常不對紙流涕,豈願相誚於今哉。苟有所懷,不容不白。
初得賢子賾疏,云得家信,云足下有廢立之事,安國寧民,此功巍巍,非吾等常人所能信也。俄奉皇太后假令,云足下潛構深略,獨斷懷抱,一何能壯。但冠雖弊,不可承足,蓋共尊高故耳。足下交結左右,親行殺逆,以免身患。卿當謂龍逢、比干,癡人耳。凡廢立大事,不可廣謀,但袁、褚遺寄,劉又國之近戚,數臣地籍實為膏腴,人位竝居時望,若此不與議,復誰可得共披心胷者哉?昏明改易,自古有之,豈獨大宋中屯邪?
前代盛典,煥盈篇史,請為足下言之。羣公共議,宜啟太后,奉令而行,當以王禮出第。足下乃可不通大理,要聽君子之言,豈可罔滅天理,一何若茲?孝經云「資於事父以事君」。縱為宗社大計,不爾,寧不識有君親之意邪?乃復慮以家危,啗以爵賞,小人無狀,遂行弒害。吾雖寡識,竊求古比,豈有為臣而有近日之事邪?使一旦荼毒,身首分離,生自可恨,死者何罪?且有登齋之賞,此科出於何文?凡在臣隷,誰不惋駭。華夷扣心,行路泣血。乃至不殯,使流蟲在戶,自古以來,此例有幾?衞國微小,故有弘演,不圖我宋,獨無其人。撫膺惆悵,不能自已。足下與向之殺者何異?人情易反,還成嗟悲,為子君者,無乃難乎!蹊田之譬,豈復有異?管仲有言,君善未甞不諫。足下諫諍不聞,甘崔杼之罪,何惡逆之苦!
昔太甲還位,伊不自疑;昌邑之過,不可稱數,霍光荷託,尚共議於朝班,然後廢之。由有湯沐之施,論者不以劫主為名。桓溫之心,未忘於篡,海西失道,人倫頓盡,廢之以公,猶禮處之。當溫彊盛,誰能相抗,尚畏懼於形迹,四海不愜,未甞有樂推之者。伊尹、霍光,名高於臣節,桓氏亦得免於脅奪,凡是諸事,布於書策,若此易曉,豈待指掌。卿常言比迹夷、叔,如何一旦行過桀、跖邪?
聖明啟運,蒼生重造,普天率土,誰不歌抃,實是披心罄節、奉公忘私之日。而卿大收宮妓,劫奪天藏,器械金寶,必充私室,移易朝舊,布置私黨,被甲入殿,內外宮閤管籥,悉關家人。吾不知子孟、孔明遺訓如此?王、謝、陶、庾行此舉止?
且朱方帝郷,非親不授,足下非國戚也,一旦專縱自樹,云是兒守臺城,父居東府,一家兩錄,何以異此?知卿防固重複,猜畏萬端,言以禦遠,實為防內。若德允物望,夷貊猶可推心共處,如其失理乖道,金城湯池無所用也。文長以戈戟自衞,何解滅亡。吳起有云:「義禮不脩,舟中之人皆讎也。」足下旣無伍員之痛,苟懷貪惏,而有賊宋之心,吾寧捐申包之節邪?
聞求忠臣者必出孝子之門,卿忠孝於斯盡矣!今竊天府金帛以行姦惠,盜國權爵以結人情,且授非其理,合我則賞,此事已復不可恒用,用之旣訖,恐非忠策。且受者不感,識者不知,不能遏姦折謀,誠節慨惋。隔數千,無因自對,不能知復何情顏,當與足下敘平生舊款?吾聞前哲絕交,不出惡言,但此自陳名節於胷心,因告別於千載。放筆增歎,公私潸淚,想不深怪往言。然天下耳目,豈伊可誣。抑亦當自知投杖無疆,為必先及。太祖出頓新亭,報攸之書曰:
辱足下誚書,交道不終,為恥已足。欲下便來,何故多罔君子。
吾結髮入仕,豈期遠大,蓋感子路之言,每不擇官而宦。逮文帝之世,初被聖明鑒賞;及孝武之朝,復蒙英主顧眄。因此感激,未能自反。及與足下斂袂定交,款著分好,何甞不勸慕古人國士之心,務重前良忠貞之節。至於契闊杯酒,殷勤攜袖,薦女成姻,志相然諾,義信之篤,誰與閒之。又乃景和陵虐,事切憂畏,明帝正位,運同休顯,啟臆論心,安危豈貳。元徽之季,聽高道慶邪言,欲相討伐,發威施敕,已行外內。于時臣子鉗口,道路以目。吾以分交義重,患難宜均,犯陵白刃,以相任保。悖主手敕,今封送相示。豈不畏威,念周旋之義耳。推此陰惠,何愧懷抱,不云足下猥含禍詖。前遣王思文所牒朝事,蓋情等家國,共詳衷否,虛心小大,必以先輸。問張雍州遷代之日,將欲誰擬?本是逆論來事,非欲代張,乃封此示張,激使見怒。若張惑一言,果興怨恨,事負雅素,君子所不可為,況張之奉國,忠亮有本,情之見與,意契不貳邪?又張雍州啟事,稱彼中蠻動,兼民遭水患,敕令足下思經拯之計。吾亦有白,論國如家,布情而往,每思虛達。事之相接,恒必猜離。反謂無故遣信,此乃覘察。平諒之襟,動則相阻,傷負心期,自誰作故?先時足下遣信,尋盟敦舊,厲以篤終,吾止附還白,申罄情本,契然遠要,方固金石。今日舉錯,定是誰恧久言邪?
元徽末德,埶亡禋祀,足下備聞,無待亟述。太后惟憂,式遵前誥,興毀之略,事屬鄙躬。黜昏樹明,實惟前則,寧宗靜國,何愧前脩。廢立有章,足下所允,冠弊之譏,將以何語?封為郡王,寧為失禮?景和無名,方之不愈乎?龍逢自匹夫之美,伊、霍則社稷之臣,同異相乗,非吾所受也。登齋有賞,壽寂已蒙之於前;同謀獲功,明皇亦行之於昔。此則接踵成事,誰敢異之。
謂其大收宮女,劫奪天藏,器械金寶,必充私室。必若虛設市虎,亦可不翅此言;若以此詐民,天下豈患無眼。心苟無瑕,非所耿介。甲杖之授,事旣舊典,豈見有任鎮邦家,勳經定主,而可得出入輕單,不資寵衞!斯之患慮,豈直身憂。祗奉此恩,職惟事理。
朱方之牧,公卿僉意,吾亦謂微勳之次,無忝一州。且魏、晉舊事,帝郷蕃職,何甞豫州必曹,司州必馬?折膠受柱,在體非愧。袁粲據石頭,足下無不可;吾之守東府,來告便謂非。動容見疾,頻笑入戾,乃如是乎!
袁粲、劉秉,受遇深重,家國旣安,不思撫鎮,遂與足下表裏潛規,據城之夜,豈顧社稷。幸天未長亂,宗廟有靈,即與褚衞軍協謀義斷,以時殄滅。想足下聞之,悵然孤沮。小兒忝侍中,代來之澤,遇直上臺,便呼一家兩錄。發不擇言,良以太甚。吾之方寸,古列共言,乃以陶、庾往賢,大見譏責,足下自省,詎得以此見貽邪?比蹤夷、叔,論吾則可,行過桀、蹠,無乃近誣哉!
謂吾不朝,此則良誨,朝之與否,想更問之。足下受先帝之恩施,擁戎西州,鼎湖之日,率土載奔,而宴安中流,酣飲自若,即懷狼望,陵侮皇朝。晉熙殿下,以皇弟代鎮,而斷割候迎,罔蔑宗子,驅略士馬,悉以西上,郢中所遺,僅餘劣弱。昔徵茅不入,猶動義師;況荊州物產,雍、崏、交、梁之會,自足下為牧,薦獻何品?良馬勁卒,彼中不無,良皮美罽,商賂所聚,前後貢奉,多少何如?唯聞太官時納飲食耳。桂陽之難,坐觀成敗,自以雍容漢南,西伯可擬。賴原即天世,非望亦消。又招集逋亡,斷遏行侶,治舟試艦,恒以朝廷為旗的,秣馬桉劔,常願天下有風塵,為人臣者,固若是邪!至乃不遵制書,敕下如空,國恩莫行,命令擁隔,詔除郡縣,輙自板代,罷官去職,禁還京師。凶人出境,無不千里尋躡,而反募臺將,來必厚加給賞。太妃遣使市馬,齎寶往蜀,足下悉皆斷折,以為私財,此皆遠邇共聞,暴於視聽。
主上叡明當璧,宇縣同慶,絕域奉贄,萬國通書,而盤桓百日,始有單騎,事存送往,於此可徵。不朝如此,誰應受誚?反以見呵,非所反側。今乃勒兵以闚象館,長戟以指魏闕,不亦為忠臣孝子之所痛心疾首邪?賢子元琰獲免虎口,及凌波西邁,吾所發遣。猶推素懷,不畏嗤嗤。足下尚復滅君臣之紀,況吾布衣之交乎?遂事不諫,旣往難咎。今六師西向,為足下憂之。
攸之與兼長史江乂別駕傅宣等守江陵城敬兒軍中力授因以為別敬兒告變使至,太祖大喜,進號鎮軍將軍,加散騎常侍,改為都督,給鼓吹一部。攸之於郢城敗走,其子元琰與兼長史江乂、別駕傅宣等守江陵城。敬兒軍至白水,元琰聞城外鶴唳,謂是呌聲,心懼欲走。其夜,乂、宣開門出奔,城潰,元琰奔寵洲,見殺。百姓旣相抄敓,敬兒至江陵,誅攸之親黨,沒入其財物數十萬,悉以入私。攸之於湯渚村自經死,居民送首荊州,敬兒使楯擎之,蓋以青繖,徇諸市郭,乃送京師。進號征西將軍,爵為公,增邑為四千戶。
敬兒於襄陽城西起宅,聚財貨。又欲移羊叔子墮淚碑,於其處立臺,綱紀諫曰:「羊太傅遺德,不宜遷動。」敬兒曰:「太傅是誰?我不識也。」敬兒弟恭兒,不肯出官,常居上保村中,與居民不異。敬兒呼納之甚厚,恭兒月一出視敬兒,輙復去。恭兒本名豬兒,隨敬兒改名也。
初,敬兒旣斬沈攸之,使報隨郡太守劉道宗,聚衆得千餘人,立營頓。司州刺史姚道和不殺攸之使,密令道宗罷軍。及攸之圍郢,道和遣軍頓堇城為郢援,事平,依例蒙爵賞。敬兒具以啟聞。建元元年,太祖令有司奏道和罪,誅之。道和字敬邕,羌主姚興孫也。父萬壽,偽鎮東大將軍,降宋武帝,卒於散騎侍郎。道和出身為孝武安北行佐,有世名,頗讀書史。常誑人云:「祖天子,父天子,身經作皇太子。」元徽中為游擊將軍,隨太祖新亭破桂陽賊有功,為撫軍司馬,出為司州,疑怯無斷,故及於誅。
三年,徵敬兒為護軍將軍,常侍如故。敬兒武將,不習朝儀,聞當內遷,乃於密室中屏人學揖讓答對,空中俯仰,如此竟日,妾侍竊窺笑焉。太祖即位,授侍中,中軍將軍。以敬兒秩窮五等,一仍前封。建元二年,遷散騎常侍,車騎將軍,置佐史。太祖崩,敬兒於家竊泣曰:「官家大老天子,可惜!太子年少,向我所不及也。」遺詔加敬兒開府儀同三司,將拜,謂其妓妾曰:「我拜後,應開黃閤。」因口自為鼓聲。旣拜,王敬則戲之,呼為褚淵。敬兒曰:「我馬上所得,終不能作華林閤勳也。」敬則甚恨。
敬兒始不識書,晚旣為方伯,乃習學讀孝經、論語。於新林慈姥廟為妾乞兒祝神,自稱三公。然而意知滿足,初得鼓吹,羞便奏之。
初娶前妻毛氏,生子道文。後娶尚氏,尚氏有美色,敬兒棄前妻而納之。尚氏猶居襄陽宅不自隨,敬兒慮不復外出,乃迎家口悉下至都。啟世祖,不蒙勞問,敬兒心疑。及垣崇祖死,愈恐懼,妻謂敬兒曰:「昔時夢手熱如火,而君得南陽郡。元徽中,夢半身熱,而君得本州。今復夢舉體熱矣。」有閹人聞其言,說之。事達世祖。敬兒又遣使與蠻中交關,世祖疑其有異志。永明元年,敕朝臣華林八關齋,於坐收敬兒。敬兒左右雷仲顯知有變,抱敬兒而泣。敬兒脫冠貂投地曰:「用此物誤我。」少日,伏誅。詔曰:「敬兒蠢茲邊裔,昏迷不脩。屬值宋季多難,頗獲野戰之力。拔迹行伍,超登非分。而愚躁無已,矜伐滋深。往莅本州,久苞異志。在昔含弘,庶能懲革。位班三槐,秩窮五等,懷音靡聞,姦回屢構。去歲迄今,嫌貳滋甚。鎮東將軍敬則、丹陽尹安民每侍接之日,陳其凶狡,必圖反噬。朕猶謂恩義所感,本質可移。頃者已來,釁戾遂著,自以子弟在西,足動殊俗,招扇羣蠻,規擾樊、夏。假託妖巫,用相震惑,妄設徵祥,潛圖問鼎。履霜於開運之辰,堅冰於嗣業之世,此而可忍,孰不可容!天道禍淫,逆謀顯露。建康民湯天獲商行入蠻,備睹姦計,信驛書翰,證驗炳明。便可收掩,式正刑辟;同黨所及,特皆原宥。」子道文,武陵內史,道暢,征虜功曹,道固弟道休,竝伏誅。少子道慶,見宥。後數年,上與豫章王嶷三日曲水內宴,舴艋船流至御坐前覆沒,上由是言及敬兒,悔殺之。
恭兒官至員外郎。在襄陽,聞敬兒敗,將數十騎走入蠻中,收捕不得。後首出,上原其罪。
史臣曰:平世武臣,立身有術,若非愚以取信,則宜智以自免,心迹無阻,乃見優容。崇祖恨結東朝,敬兒情疑鳥盡,嗣運方初,委骨嚴憲。若情非發憤,事無感激,功名之閒,不足為也。
贊曰:崇祖為將,志懷馳逐。規搔淮部,立勳豫牧。敬兒莅雍,深心防楚。豈不劬勞,實興師旅。烹犬藏弓,同歸異緒。
「賴原即大世」,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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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二十六‧列傳第七 王敬則 陳顯達
王敬則,晉陵南沙人也。母為女巫,生敬則而胞衣紫色,謂人曰:「此兒有鼓角相。」敬則年長,兩腋下生乳各長數寸。夢騎五色師子。年二十餘,善拍張。補刀戟左右。景和使敬則跳刀,高與白虎幢等,如此五六,接無不中。補俠轂隊主,領細鎧左右。與壽寂之同斃景和。明帝即位,以為直閤將軍。坐捉刀入殿啟事,繫尚方十餘日,乃復直閤。除奮武將軍,封重安縣子,邑三百五十戶。敬則少時於草中射獵,有虫如烏豆集其身,擿去乃脫,其處皆流血。敬則惡之,詣道士卜,道士曰:「不須憂,此封侯之瑞也。」敬則聞之喜,故出都自效,至是如言。
泰始初,以敬則為龍驤將軍、軍主,隨寧朔將軍劉懷珍征壽春,殷琰遣將劉從築四壘於死虎,懷珍遣敬則以千人繞後,直出橫塘,賊衆驚退。除奉朝請,出補東武暨陽令。
敬則初出都陸主山下,宗侶十餘船同發,敬則船獨不進,乃令弟入水推之,見一烏漆棺。敬則曰:「爾非凡器。若是吉善,使船速進。吾富貴,當改葬爾。」船須臾去。敬則旣入縣,收此棺葬之。
軍荒之後,縣有一部劫逃紫山中為民患,敬則遣人致意劫帥,可悉出首,當相申論。治下廟神甚酷烈,百姓信之,敬則引神為誓,必不相負。劫帥旣出,敬則於廟中設會,於座收縛,曰:「吾先啟神,若負誓,還神十牛。今不違誓。」即殺十牛解神,并斬諸劫,百姓悅之。遷員外郎。
元徽二年,隨太祖拒桂陽賊於新亭,敬則與羽林監陳顯達、寧朔將軍高道慶乗舸於江中迎戰,大破賊水軍,焚其舟艦。事寧,帶南泰山太守,右俠轂主,轉越騎校尉,安成王車騎參軍。
蒼梧王狂虐,左右不自保,敬則以太祖有威名,歸誠奉事。每下直,輙往領府。夜著青衣,扶匐道路,為太祖聽察蒼梧去來。太祖命敬則於殿內伺機,未有定日。旣而楊玉夫等危急殞帝,敬則時在家,玉夫將首投敬則,敬則馳詣太祖。太祖慮蒼梧所誑,不開門。敬則於門外大呼曰:「是敬則耳。」門猶不開。乃於牆上投進其首,太祖索水洗視,視竟,乃戎服出。
敬則從入宮,至承明門,門郎疑非蒼梧還,敬則慮人覘見,以刀環塞窐孔,呼開門甚急。衞尉丞顏靈寶窺見太祖乗馬在外,竊謂親人曰:「今若不開內領軍,天下會是亂耳。」門開,敬則隨太祖入殿。明旦,四貴集議,敬則拔白刃在床側跳躍曰:「官應處分,誰敢作同異者!」昇明元年,遷員外散騎常侍、輔國將軍、驍騎將軍、領臨淮太守,增封為千三百戶,知殿內宿衞兵事。
沈攸之事起,進敬則號冠軍將軍。太祖入守朝堂,袁粲起兵夕,領軍劉韞、直閤將軍卜伯興等於宮內相應,戒嚴將發。敬則開關掩襲,皆殺之。殿內竊發盡平,敬則之力也。遷右衞將軍,常侍如故。增封為二千五百戶,尋又加五百戶。又封敬則子元遷為東郷侯,邑三百七十戶。齊臺建,為中領軍。
太祖將受禪,材官薦易太極殿柱,從帝欲避土,不肯出宮遜位。明日,當臨軒,帝又逃宮內。敬則將轝入迎帝,啟譬令出。帝拍敬則手曰:「必無過慮,當餉輔國十萬錢。」
建元元年,出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軍事、平北將軍、南兖州刺史,封尋陽郡公,邑三千戶。加敬則妻懷氏爵為尋陽國夫人。二年,進號安北將軍。虜寇淮、泗,敬則恐,委鎮還都,百姓皆驚散奔走,上以其功臣,不問,以為都官尚書、撫軍。
尋遷使持節、散騎常侍、安東將軍、吳興太守。郡舊多剽掠,有十數歲小兒於路取遺物,殺之以徇,自此道不拾遺,郡無劫盜。又錄得一偷,召其親屬於前鞭之,令偷身長掃街路,久之乃令偷舉舊偷自代,諸偷恐為其所識,皆逃走,境內以清。出行,從市過,見屠肉枅,歎曰:「吳興昔無此枅,是我少時在此所作也。」
遷護軍將軍,常侍如故,以家為府。三年,以改葬去職,詔贈敬則母尋陽公國太夫人。改授侍中、撫軍將軍。太祖遺詔敬則以本官領丹陽尹。尋遷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會稽東陽新安臨海永嘉五郡軍事、鎮東將軍、會稽太守。永明二年,給鼓吹一部。
會土邊帶湖海,民丁無士庶皆保塘役,敬則以功力有餘,悉評斂為錢,送臺庫以為便宜,上許之。竟陵王子良啟曰:
伏尋三吳內地,國之關輔,百度所資。民庶彫流,日有困殆,蠶農罕獲,饑寒尤甚,富者稍增其饒,貧者轉鍾其弊,可為痛心,難以辭盡。頃錢貴物賤,殆欲兼倍,凡在觸類,莫不如茲。稼穡難劬,斛直數十,今機杼勤苦,匹裁三百。所以然者,實亦有由。年常歲調,旣有定期,僮卹所上,咸是見直。東閒錢多剪鑿,鮮復完者,公家所受,必須員大,以兩代一,困於所貿,鞭捶質繫,益致無聊。
臣昔忝會稽,粗閑物俗,塘丁所上,本不入官。良由陂湖宜壅,橋路須通,均夫訂直,民自為用。若甲分毀壞,則年一脩改;若乙限堅完,則終歲無役。今郡通課此直,悉以還臺,租賦之外,更生一調。致令塘路崩蕪,湖源泄散,害民損政,實此為劇。
建元初,狡虜游魂,軍用殷廣。浙東五郡,丁稅一千,乃有質賣妻兒,以充此限,道路愁窮,不可聞見。所逋尚多,收上事絕,臣登具啟聞,即蒙蠲原。而此年租課,三分逋一,明知徒足擾民,實自弊國。愚謂塘丁一條,宜還復舊,在所逋卹,優量原除。凡應受錢,不限大小,仍令在所,折市布帛。若民有雜物,是軍國所須者,聽隨價准直,不必其應送錢,於公不虧其用,在私實荷其渥。
昔晉氏初遷,江左草創,絹布所直,十倍於今,賦調多少,因時增減。永初中,官布一匹,直錢一千,而民閒所輸,聽為九百。漸及元嘉,物價轉賤,私貨則束直六千,官受則匹准五百,所以每欲優民,必為降落。今入官好布,匹堪百餘,其四民所送,猶依舊制。昔為刻上,今為刻下,氓庶空儉,豈不由之。
救民拯弊,莫過減賦。時和歲稔,尚爾虛乏,儻值水旱,寧可熟念。且西京熾強,實基三輔,東都全固,寔賴三河,歷代所同,古今一揆。石頭以外,裁足自供府州,方山以東,深關朝廷根本。夫股肱要重,不可不卹。宜蒙寬政,少加優養。略其目前小利,取其長久大益,無患民貲不殷,國財不阜也。宗臣重寄,咸云利國,竊如愚管,未見可安。
上不納。
三年,進號征東將軍。宋廣州刺史王翼之子妾路氏,剛暴,數殺婢,翼之子法明告敬則,敬則付山陰獄殺之,路氏家訴,為有司所奏,山陰令劉岱坐棄市刑。敬則入朝,上謂敬則曰:「人命至重,是誰下意殺之?都不啟聞?」敬則曰:「是臣愚意。臣知何物科法,見背後有節,便言應得殺人。」劉岱亦引罪,上乃赦之。敬則免官,以公領郡。
明年,遷侍中、中軍將軍。尋與王儉俱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儉旣固讓,敬則亦不即受。七年,出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豫州郢州之西陽司州之汝南二郡軍事、征西大將軍、豫州刺史,開府如故。進號驃騎。十一年,遷司空,常侍如故。世祖崩,遺詔改加侍中。高宗輔政,密有廢立意,隆昌元年,出敬則為使持節、都督會稽東陽臨海永嘉新安五郡軍事、會稽太守,本官如故。海陵王立,進位太尉。
敬則名位雖達,不以富貴自遇,危拱傍遑,略不甞坐,接士庶皆吳語,而殷勤周悉。初為散騎使虜,於北館種楊柳,後員外郎虞長耀北使還,敬則問:「我昔種楊柳樹,今若大小?」長耀曰:「虜中以為甘棠。」敬則笑而不答。
世祖御座賦詩,敬則執紙曰:「臣幾落此奴度內。」世祖問:「此何言?」敬則曰:「臣若知書,不過作尚書都令史耳,那得今日?」敬則雖不大識書,而性甚警黠,臨州郡,令省事讀辭,下教判決,皆不失理。
明帝即位,進大司馬,增邑千戶。臺使拜授日,雨大洪注,敬則文武皆失色,一客在傍曰:「公由來如此,昔拜丹陽吳興時亦然。」敬則大悅,曰:「我宿命應得雨。」乃列羽儀,備朝服,道引出聽事拜受,意猶不自得,吐舌久之,至事竟。
帝旣多殺害,敬則自以高、武舊臣,心懷憂恐。帝雖外厚其禮,而內相疑備,數訪問敬則飲食體幹堪宜,聞其衰老,且以居內地,故得少安。三年中,遣蕭坦之將齋仗五百人,行武進陵。敬則諸子在都,憂怖無計。上知之,遣敬則世子仲雄入東安慰之。仲雄善彈琴,當時新絕。江左有蔡邕焦尾琴,在主衣庫,上敕五日一給仲雄。仲雄於御前鼓琴作懊儂曲歌曰:「常歎負情儂,郎今果行許!」帝愈猜愧。
永泰元年,帝疾,屢經危殆。以張瓌為平東將軍、吳郡太守,置兵佐,密防敬則。內外傳言當有異處分。敬則聞之,竊曰:「東今有誰?秖是欲平我耳!」諸子怖懼,第五子幼隆遣正員將軍徐嶽密以情告徐州行事謝朓為計,若同者,當往報敬則。朓執嶽馳啟之。敬則城局參軍徐庶家在京口,其子密以報庶,庶以告敬則五官王公林。公林,敬則族子,常所委信。公林勸敬則急送啟賜兒死,單舟星夜還都。敬則令司馬張思祖草啟,旣而曰:「若爾,諸郎在都,要應有信,且忍一夕。」其夜,呼僚佐文武樗蒲賭錢,謂衆曰:「卿諸人欲令我作何計?」莫敢先荅。防閤丁興懷曰:「官秖應作耳。」敬則不作聲。明旦,召山陰令王詢、臺傳御史鍾離祖願,敬則橫刀跂坐,問詢等「發丁可得幾人?傳庫見有幾錢物?」詢荅「縣丁卒不可上」。祖願稱「傳物多未輸入」。敬則怒,將出斬之。王公林又諫敬則曰:「官是事皆可悔,惟此事不可悔!官詎不更思!」敬則唾其面曰:「小子!我作事,何關汝小子!」乃起兵。
上詔曰:「謝朓啟事騰徐嶽列如右。王敬則稟質凶猾,本謝人綱。直以宋季多艱,頗有膂力之用,驅獎所至,遂升榮顯。皇運肇基,預聞末議,功非匡國,賞實震主。爵冠執珪,身登衣羇,固以風雅作刺,縉紳側目。而溪谷易盈,鴟梟難改,猜心內駭,醜辭外布。永明之朝,履霜有漸,隆昌之世,堅冰將著,從容附會,朕有力焉。及景歷惟新,推誠盡禮,中使相望,軒冕成陰。迺嫌迹愈興,禍圖茲構,收合亡命,結黨聚羣,外候邊警,內伺國隙。元遷兄弟,中萃淵藪,姦契潛通,將謀竊發。朓即姻家,嶽又邑子,取據匪他,昭然以信。方、邵之美未聞,韓、彭之釁已積。此而可容,孰寄刑典!便可即遣收掩,肅明國憲。大辟所加,其父子而已;凡諸詿誤,一從蕩滌。」收敬則子員外郎世雄、記室參軍季哲、太子洗馬幼隆、太子舍人少安等,於宅殺之。長子黃門郎元遷,為寧朔將軍,領千人於徐州擊虜,敕徐州刺史徐玄慶殺之。
敬則招集配衣,二三日便發,欲劫前中書令何胤還為尚書令,長史王弄璋、司馬張思祖止之。乃率實甲萬人過浙江,謂思祖曰:「應須作檄。」思祖曰:「公今自還朝,何用作此。」敬則乃止。
朝廷遣輔國將軍前軍司馬左興盛、後軍將軍直閤將軍崔恭祖、輔國將軍劉山陽、龍驤將軍直閤將軍馬軍主胡松三千餘人,築壘於曲阿長岡,右僕射沈文季為持節都督,屯湖頭,備京口路。
敬則以舊將舉事,百姓檐篙荷鍤隨逐之,十餘万衆。至晉陵,南沙人范脩化殺縣令公上延孫以應之。敬則至武進陵口,慟哭乗肩轝而前。遇興盛、山陽二砦,盡力攻之。興盛使軍人遙告敬則曰:「公兒死已盡,公持許底作?」官軍不敵欲退,而圍不開,各死戰。胡松領馬軍突其後,白丁無器仗,皆驚散,敬則軍大敗。敬則索馬,再上不得上,興盛軍容袁文曠斬之,傳首。是時上疾已篤,敬則倉卒東起,朝廷震懼。東昏侯在東宮,議欲叛,使人上屋望,見征虜亭失火,謂敬則至,急裝欲走。有告敬則者,敬則曰:「檀公三十六策,走是上計。汝父子唯應急走耳。」敬則之來,聲勢甚盛,裁少日而敗,時年七十餘。
封左興盛新吳縣男,崔恭祖遂興縣男,劉山陽湘陰縣男,胡松沙陽縣男,各四百戶,賞平敬則也。又贈公上延孫為射聲校尉。
陳顯達,南彭城人也。宋孝武世,為張永前軍幢主。景和中,以勞歷驅使。泰始初,以軍主隷徐州刺史劉懷珍北征,累至東海王板行參軍,員外郎。泰始四年,封彭澤縣子,邑三百戶。歷馬頭、義陽二郡太守,羽林監,濮陽太守。
隷太祖討桂陽賊於新亭壘,劉勉大桁敗,賊進杜姥宅,及休範死,太祖欲還衞宮城,或諫太祖曰:「桂陽雖死,賊黨猶熾,人情難固,不可輕動。」太祖乃止。遣顯達率司空參軍高敬祖自查浦渡淮緣石頭北道入承明門,屯東堂。宮中恐動,得顯達至,乃稍定。顯達出杜姥宅,大戰破賊。矢中左眼,拔箭而鏃不出,地黃村潘嫗善禁,先以釘釘柱,嫗禹步作氣,釘即時出,乃禁顯達目中鏃出之。封豐城縣侯,邑千戶。轉游擊將軍。
尋為使持節、督廣交越三州湘州之廣興軍事、輔國將軍、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進號冠軍。沈攸之事起,顯達遣軍援臺,長史到遁、司馬諸葛導謂顯達曰:「沈攸之擁衆百万,勝負之勢未可知,不如保境蓄衆,分遣信驛,密通彼此。」顯達於座手斬之,遣表疏歸心太祖。進使持節、左將軍。軍至巴丘,而沈攸之平。除散騎常侍、左衞將軍,轉前將軍、太祖太尉左司馬。齊臺建,為散騎常侍,左衞將軍,領衞尉。太祖即位,遷中護軍,增邑千六百戶,轉護軍將軍。顯達啟讓,上答曰:「朝廷爵人以序。卿忠發萬里,信誓如期,雖屠城殄國之勳,無以相加。此而不賞,典章何在。若必未宜爾,吾終不妄授。於卿數士,意同家人,豈止於君臣邪?過明,與王、李俱祗召也。」上即位後,御膳不宰牲,顯達上熊烝一盤,上即以充飯。
建元二年,虜寇壽陽,淮南江北百姓搔動。上以顯達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諸軍事、平北將軍、南兖州刺史。之鎮,虜退。上敕顯達曰:「虜經破散後,當無復犯關理。但國家邊防,自應過存備豫。宋元嘉二十七年後,江夏王作南兖,徙鎮盱眙,沈司空亦以孝建初鎮彼,政當以淮上要於廣陵耳。卿謂前代此處分云何?今僉議皆云卿應據彼地,吾未能決。乃當以擾動文武為勞。若是公計,不得憚之。」事竟不行。
遷都督益寧二州軍事、安西將軍、益州刺史,領宋寧太守,持節、常侍如故。世祖即位,進號鎮西。益部山險,多不賓服。大度村獠,前後刺史不能制,顯達遣使責其租賧,獠帥曰:「兩眼刺史尚不敢調我!」遂殺其使。顯達分部將吏,聲將出獵,夜往襲之,男女無少長皆斬之。自此山夷震服。廣漢賊司馬龍駒據郡反,顯達又討平之。
永明二年,徵為侍中、護軍將軍。顯達累任在外,經太祖之憂,及見世祖,流涕悲咽,上亦泣,心甚嘉之。
五年,荒人桓天生自稱桓玄宗族,與雍、司二州界蠻虜相扇動,據南陽故城。上遣顯達假節,率征虜將軍戴僧靜等水軍向宛、葉,雍、司衆軍受顯達節度。天生率虜衆萬餘人攻舞陰,舞陰戍主輔國將軍殷公愍擊殺其副張麒麟,天生被瘡退走。仍以顯達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雍梁南北秦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隨郡軍事、鎮北將軍,領寧蠻校尉、雍州刺史。顯達進據舞陽城,遣僧靜等先進,與天生及虜再戰,大破之,官軍還。數月,天生復出攻舞陰,殷公愍破之,天生還竄荒中,遂城、平氏、白土三城賊稍稍降散。
八年,進號征北將軍。其年,仍遷侍中、鎮軍將軍,尋加中領軍。出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江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江州刺史,給鼓吹一部。顯達謙厚有智計,自以人微位重,每遷官,常有愧懼之色。有子十餘人,誡之曰:「我本志不及此,汝等勿以富貴陵人!」家旣豪富,諸子與王敬則諸兒,竝精車牛,麗服飾。當世快牛稱陳世子青,王三郎烏,呂文顯折角,江瞿曇白鼻。顯達謂其子曰:「麈尾扇是王謝家物,汝不須捉此自逐。」
十一年秋,虜動,詔屯樊城。世祖遺詔,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隆昌元年,遷侍中、車騎將軍,開府如故,置兵佐。豫廢鬱林之勳,延興元年,為司空,進爵公,增邑千戶,甲仗五十人入殿。高宗即位,進太尉,侍中如故,改封鄱陽郡公,邑三千戶,加兵二百人,給油絡車。建武二年,虜攻徐、司,詔顯達出頓,往來新亭白下,以為聲勢。
上欲悉除高、武諸孫,微言問顯達,荅曰:「此等豈足介慮。」上乃止。顯達建武世心懷不安,深自貶匿,車乗朽故,導從鹵簿,皆用羸小,不過十數人。侍宴,酒後啟上曰:「臣年已老,富貴已足,唯少枕枕死,特就陛下乞之。」上失色曰:「公醉矣。」以年禮告退,不許。
是時虜頻寇雍州,衆軍不捷,失沔北五郡。永泰元年,乃遣顯達北討。詔曰:「晉氏中微,宋德將謝,蕃臣外叛,要荒內侮,天未悔禍,左衽亂華,巢穴神州,逆移年載。朕嗣膺景業,踵武前王,靜言隆替,思乂區夏。但多難甫夷,恩化肇洽,興師擾衆,非政所先,用戢遠圖,權緩北略,冀戎夷知義,懷我好音。而凶醜剽狡,專事侵掠,驅扇異類,蟻聚西偏,乗彼自來之資,撫其天亡之會,軍無再駕,民不重勞,傳檄以定三秦,一麾而臣禹迹,在此舉矣。且中原士庶,久望皇威,乞師請援,結軌馳道。信不可失,時豈終朝。宜分命方嶽,因茲大號。侍中太尉顯達,可蹔輟槐陰,指授羣帥。」中外纂嚴。加顯達使持節,向襄陽。
永元元年,顯達督平北將軍崔慧景衆軍四萬,圍南郷馬圈城,去襄陽三百里,攻之四十日,虜食盡,噉死人肉及樹皮,外圍旣急,虜突走,斬獲千計。官軍競取城中絹,不復窮追。顯達入據其城,遣軍主莊丘黑進取南郷縣,故從陽郡治也。虜主元宏自領十餘萬騎奄至,顯達引軍渡水西據鷹子山築城,人情沮敗。虜兵甚急,軍主崔恭祖、胡松以烏布幔盛顯達,數人檐之,逕道從分磧山出均水口,臺軍緣道奔退,死者三万餘人。左軍將張千戰死,追贈游擊將軍。顯達素有威名,著於蠻虜,至是大損喪焉。御史中丞范岫奏免顯達官,朝議優詔荅曰:「昔衞、霍出塞,往往無功,馮、鄧入關,有時虧喪。況公規謨肅舉,期寄兼深、見可知難,無損威略。方振遠圖,廓清朔土。雖執憲有常,非所得議。」顯達表解職,不許,求降號,又不許。
以顯達為都督江州軍事、江州刺史,鎮盆城,持節本官如故。初,王敬則事起,始安王遙光啟明帝慮顯達為變,欲追軍還,事尋平,乃寢。顯達亦懷危怖。及東昏立,彌不樂還京師,得此授,甚喜。尋加領征南大將軍,給三望車。
顯達聞京師大相殺戮,又知徐孝嗣等皆死,傳聞當遣兵襲江州,顯達懼禍,十一月十五日,舉兵。令長史庾弘遠、司馬徐虎龍與朝貴書曰:
諸君足下:我太祖高皇帝叡哲自天,超人作聖,屬彼宋季,綱紀自頓,應禪從民,遘此基業。世祖武皇帝昭略通遠,克纂洪嗣,四關罷嶮,三河靜塵。鬱林海陵,頓孤負荷。明帝英聖,紹建中興。至乎後主,行悖三才,琴橫凷席,繡積麻筵,淫犯先宮,穢興閨闥,皇陛為市廛之所,雕房起征戰之門。任非華尚,寵必寒冢。
江僕射兄弟,忠言屬薦,正諫繁興,覆族之誅,於斯而至。故乃犴噬之刑,四剽於海路,家門之釁,一起於中都。蕭、劉二領軍,竝升御座,共稟遺詔,宗戚之苦,諒不足談,渭陽之悲,何辜至此。徐司空歷葉忠榮,清簡流世,匡翼之功未著,傾宗之罰已彰。沈僕射年在懸車,將念机杖,歡歌園藪,絕影朝門,忽招陵上之罰,何万古之傷哉。遂使紫臺之路,絕縉紳之儔;纓組之閤,罷金、張之胤。悲哉!蟬冕為賤寵之服。嗚呼!皇陛列劫豎之坐。
且天人同怨,乾象變錯,往歲三州流血,今者五地自動。昔漢池異色,胥王因之見廢;吳郡蹔震,步生以為姦倖。況事隆於往怪,釁倍於前虐,此而未廢,孰不可興?
王僕射、王領軍、崔護軍,中維簡正,逆念剖心。蕭衞尉、蔡詹事、沈左衞,各負良家,共傷時嶮。先朝遺舊,志在名節,同列丹書,要同義舉。建安殿下秀德沖遠,寔允神器。昏明之舉,往聖流言。今忝役戎驅,亟請乞路。須京塵一靜,西迎大駕,歌舞太平,不亦佳哉!裴豫州宿遣誠言,久懷慷慨,計其勁兵,已登淮路;申司州志節堅明,分見迎合,揔勒偏率,殿我而進;蕭雍州、房僧寄竝已纂邁,旌鼓將及;南兖州司馬崔恭祖壯烈超羣,嘉驛屢至,佇聽烽諜,共成脣齒;荊郢行事蕭、張二賢,莫不案劔餐風,橫戈待節;關畿蕃守之儔,孰非義侶。
我太尉公體道合聖,杖德脩文,神武橫於七伐,雄略震於九綱。是乃從彼英序,還抗社稷。本欲鳴笳細錫,無勞戈刃。但忠黨有心,節義難遣。信次之閒,森然十萬。飛旍咽於九派,列艦迷於三川,此蓋捧海澆螢,烈火消凍耳。吾子其擇善而從之,無令竹帛空為後人笑也。
朝廷遣後軍將軍胡松、驍騎將軍李叔獻水軍據梁山;左衞將軍左興盛假節,加征虜將軍,督前鋒軍事,屯新亭;輔國將軍驍騎將軍徐世摽領兵屯杜姥宅。顯達率衆數千人發尋陽,與胡松戰於採石,大破之,京邑震恐。十二月十三日,顯達至新林築城壘,左興盛率衆軍為拒戰之計。其夜,顯達多置屯火於岸側,潛軍渡取石頭北上襲宮城,遇風失曉,十四日平旦,數千人登落星崗,新亭軍望火,謂顯達猶在,旣而奔歸赴救,屯城南。宮掖大駭,閉門守備。顯達馬槊從步軍數百人,於西州前與臺軍戰,再合,大勝,手殺數人,槊折,官軍繼至,顯達不能抗,退走至西州後烏榜村,為騎官趙潭注槊刺落馬,斬之於籬側,血湧湔籬,似淳于伯之被刑也。時年七十二。顯達在江州,遇疾不治,尋而自差,意甚不悅。是冬連大雪,梟首於朱雀,而雪不集之。諸子皆伏誅。
史臣曰:光武功臣所以能終其身名者,非唯不任職事,亦以繼奉明、章,心尊正嫡,君安乎上,臣習乎下。王、陳拔迹奮飛,則建元、永明之運;身極鼎將,則建武、永元之朝。勳非往時,位踰昔等,禮授雖重,情分不交。加以主猜政亂,危亡慮及,舉手扞頭,人思自免。干戈旣用,誠淪犯上之迹,敵國起於同舟,況又疏於此者也?
贊曰:糾糾敬則,臨難不惑。功成殿寢,誅我蝥賊。顯達孤根,應義南蕃。威揚寵盛,鼎食高門。王虧河、兖,陳挫襄、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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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二十七‧列傳第八  劉懷珍 李安民 王玄載弟玄邈  
劉懷珍字道玉,平原人,漢膠東康王後也。祖昶,宋武帝平齊,以為青州治中,至員外常侍。伯父奉伯,宋世為陳南頓二郡太守。懷珍幼隨奉伯至壽陽,豫州刺史趙伯符出獵,百姓聚觀,懷珍獨避不視,奉伯異之,曰:「此兒方興吾宗。」
本州辟主簿。元嘉二十八年,亡命司馬順則聚黨東陽,州遣懷珍將數千人掩討平之。宋文帝召問破賊事狀,懷珍讓功不肯當,親人怪問焉,懷珍曰:「昔國子尼恥陳河閒之級,吾豈能論邦域之捷哉!」時人稱之。
江夏王義恭出鎮盱眙,道遇懷珍,以應對見重,取為驃騎長兼墨曹行參軍。尋除振武將軍、長廣太守。孝建初,為義恭大司馬參軍、直閤將軍。懷珍北州舊姓,門附殷積,啟上門生千人充宿衞,孝武大驚,召取青、冀豪家私附得數千人,士人怨之。隨府轉太宰參軍。
大明二年,虜圍泗口城,青州刺史顏師伯請援。孝武遣懷珍將步騎數千赴之,於麋溝湖與虜戰,破七城。拜建武將軍、樂陵河閒二郡太守,賜爵廣晉縣侯。明年,懷珍啟求還,孝武荅曰:「邊維須才,未宜陳請。」竟陵王誕反,郡豪民王弼勸懷珍應之,懷珍斬弼以聞,孝武大喜,除豫章王子尚車騎參軍,加龍驤將軍。
泰始初,除寧朔將軍、東安東莞二郡太守,率龍驤將軍王敬則、姜產步騎五千討壽陽。廬江太守王仲子南奔,賊遣偽廬江太守劉道蔚五千人頓建武澗,築三城。懷珍遣軍主段僧愛等馬步三百餘人掩擊斬之。引軍至晉熙,偽太守閻湛拒守,劉子勛遣將王仲虯步卒萬人救之,懷珍遣馬步三千人襲擊仲虯,大破之於莫邪山,遂進壽陽。又遣王敬則破殷琰將劉從等四壘於橫塘死虎,懷珍等乗勝逐北,頓壽春長邏門。宋明帝嘉其功,除羽林監、屯騎校尉,將軍如故。懷珍請先平賊,辭讓不受。建安王休仁濃湖與賊相持,久未決。明帝召懷珍還,拜前將軍,加輔國將軍,領軍向青山助擊劉胡,事平,除游擊將軍,輔國將軍如故。
青州刺史沈文秀拒命,明帝遣其弟文炳宣喻,使懷珍領馬步三千人隨文炳俱行。未至,薛安都引虜,徐、兖已沒,張永、沈攸之於彭城大敗。敕懷珍步從盱眙自淮陰濟淮救永等,而官軍為虜所逐,相繼奔歸,懷珍乃還。三年春,敕懷珍權鎮山陽。
先是明帝遣青州刺史明僧暠北征,僧暠遣將於王城築壘,以逼沈文秀,塹壁未立,為文秀所破,仍進攻僧暠。帝使懷珍率龍驤將軍王廣之五百騎,步卒二千人,沿海救援,至東海,而僧暠已退保東萊,懷珍進據朐城,衆心忷懼,或欲且保郁州。懷珍謂衆曰:「卿等傳文秀厚賂胡師,規為外援,察其徒黨,何能必就左衽。齊士庶見於名義積葉,聲介一馳,東萊可飛書而下,何容阻軍緩邁止於此邪?」遂進至黔陬。偽高密、平昌二郡太守潰走,懷珍達朝廷意,送致文炳,文秀終不從命,焚燒郭邑。百姓聞懷珍至,皆喜。偽長廣太守劉桃根領數千人戍不其城,懷珍引軍次洋水,衆皆曰:「文秀今遊騎滿境內,宜堅壁伺隙。」懷珍曰:「今衆少糧單,我懸彼固,政宜簡精銳,掩其不備耳。」遣王廣之將百騎襲陷其城,桃根走。偽東萊太守鞠延僧數百人據城,劫留高麗獻使。懷珍又遣寧朔將軍明慶符與廣之擊降延僧,遣高麗使詣京師。文秀聞諸城皆敗,乃遣使張靈碩請降,懷珍乃還。
其秋,虜遂侵齊,圍歷城、梁鄒二城,游騎至東陽,擾動百姓。冀州刺史崔道固、兖州刺史劉休賓告急。休賓,懷珍從弟也。朝廷以懷珍為使持節、都督徐兖二州軍事、輔國將軍、平胡中郎將、徐州刺史,封艾縣侯,邑四百戶,督水步四十餘軍赴救。二城旣沒,乃止。
改授寧朔將軍、竟陵太守,轉巴陵王征西司馬,領南義陽太守。建平王景素為荊州,仍徙右軍司馬,遷南郡太守,加寧朔將軍。明帝手詔懷珍曰:「卿性忠讜,平所仗賴。在彼與年少共事,不可深存受益。景素兒乃佳,但不能接物,頗亦墮事,卿每諫之。」懷珍奉旨。帝寢疾,又詔懷珍曰:「卿不應乃作景素佐,才舊所寄,今徵卿參二衞直。」會帝崩,乃為安成王撫軍司馬,領南高平太守。
朝廷疑桂陽王休範,中書舍人王道隆宣旨,以懷珍為冠軍將軍、豫章太守。懷珍曰:「休範雖有禍萌,安敢便發,若終為寇,必請奉律吞之。今者賜使,恐成猜迫。」固請不就,乃除黃門郎,領虎賁中郎將、青州大中正。桂陽反,加懷珍前將軍,守石頭。為使持節、督豫司二州郢州之西陽軍事、冠軍將軍、豫州刺史。建平王景素反,懷珍遣子靈哲領兵赴京師。昇明元年,進號征虜將軍。
沈攸之在荊楚,朝議疑惑,懷珍遣冗從僕射張護使郢,致誠於世祖,并陳計策。及攸之起兵,衆謂當沿流直下,懷珍謂僚佐曰:「攸之矜躁夙著,虐加楚服,必當阻兵中流,聲劫幼主,不敢長驅決勝明矣。」遣子靈哲領馬步數千人衞京師。攸之遣使許天保說結懷珍,懷珍斬之,送首於太祖。太祖送示攸之。進號左將軍,徙封中宿縣侯,增邑六百戶。攸之圍郢城,懷珍遣建寧太守張謨、游擊將軍裴仲穆統蠻漢軍萬人出西陽,破賊前鋒公孫方平軍數千人,收其器甲。進平南將軍,增督南豫、北徐二州,增邑為千戶。
初,孝武世,太祖為舍人,懷珍為直閤,相遇早舊。懷珍假還青州,上有白驄馬,齧人,不可騎,送與懷珍別。懷珍報上百匹絹。或謂懷珍曰:「蕭君此馬不中騎,是以與君耳。君報百匹,不亦多乎?」懷珍曰:「蕭君局量堂堂,寧應負人此絹。吾方欲以身名託之,豈計錢物多少。」
太祖輔政,以懷珍內資未多,二年冬,徵為都官尚書,領前軍將軍,以第四子寧朔將軍晃代為豫州刺史。或疑懷珍不受代,太祖曰:「我布衣時,懷珍便推懷投款,況在今日,寧當有異?」晃發經日,而疑論不止。上乃遣軍主房靈民領百騎追送晃,謂靈民曰:「論者謂懷珍必有異同,我期之有素,必不應爾。卿是其郷里,故遣卿行,非唯衞新,亦以迎故也。」懷珍還,仍授相國右司馬。建元元年,轉左衞將軍,加給事中,改霄城侯,增邑二百戶。明年,加散騎常侍。
虜寇淮、肥,以本官加平西將軍,假節,西屯巢湖,為壽春勢援,虜退乃還。懷珍年老,以禁旅辛勤,求為閑職,轉光禄大夫,常侍如故。其冬,虜寇朐山,授使持節、安北將軍,本官如故,領兵救援。未至,事寧,解安北、持節。
四年,疾篤,上表解職,上優詔答許,別量所授。其夏,卒。年六十三。遺言薄葬。世祖追贈散騎常侍、鎮北將軍、雍州刺史,諡曰敬侯。
子靈哲,字文明。解褐王國常侍、行參軍,尚書直郎,齊臺步兵校尉,建元初,歷寧朔將軍,臨川王前軍諮議,廬陵內史,齊郡太守,前軍將軍。
靈哲所生母甞病,靈哲躬自祈禱,夢見黃衣老公曰:「可取南山竹食之,疾立可愈。」靈哲驚覺,如言而疾瘳。
嫡母崔氏及兄子景煥,泰始中沒虜,靈哲為布衣,不聽樂。及懷珍卒,當襲爵,靈哲固辭以兄子在虜中,存亡未測,無容越當茅土,朝廷義之。靈哲傾產私贖嫡母及景煥,累年不能得。世祖哀之,令北使告虜主,虜主送以還南,襲懷珍封爵。
靈哲永明初歷護軍長史,東中郎諮議,領中直兵,出為寧朔將軍、巴西梓潼二郡太守,西陽王左軍司馬。隆昌元年,卒,年四十九。
李安民,蘭陵承人也。祖嶷,衞軍參軍。父欽之,殿中將軍,補薛令。安民隨父之縣,元嘉二十七年沒虜,率部曲自拔南歸。
太初逆,使安民領支軍。降義師,板建威將軍,補魯爽左軍。及爽反,安民遁還京師,除領軍行參軍,遷左衞殿中將軍。大明中,虜侵徐、兖,以安民為建威府司馬、無鹽令。除殿中將軍,領軍討漢川互螫賊。
晉安王子勛反,明帝除安民武衞將軍、領水軍,補建安王司徒城局參軍,擊赭圻湖、白荻浦、獺窟,皆捷,除積射將軍、軍主。張興世據錢溪,糧盡,為賊所逼。安民率舟乗數百,越賊五城,送米與興世。偽軍主沈仲、王張引軍自 14-476c.gif 口欲斷江,安民進軍合戰破之。又擊鵲尾、江城,皆有功。事平,明帝大會新亭,勞接諸軍主,樗蒲官賭,安民五擲皆盧,帝大驚,目安民曰:「卿面方如田,封侯狀也。」安民少時貧窶,有一人從門過,相之曰:「君後當大富貴,與天子交手共戲。」至是安民尋此人,不知所在。
從張永、沈攸之討薛安都於彭城,軍敗,安民在後拒戰,還保下邳。除寧朔將軍,戍淮陽城。論口功,封邵武縣子,食邑四百戶。復隨吳喜、沈攸之擊虜,達睢口,戰敗,還保宿豫。淮北旣沒,明帝敕留安民戍角城。除寧朔將軍、冗從僕射。戍泗口,領舟軍緣淮游防,至壽春。虜遣偽長社公連營十餘里寇汝陰,豫州刺史劉勉擊退之,虜荊亭戍主昇乞奴棄城歸降,安民率水軍攻前,破荊亭,絕其津逕。遷寧朔將軍、冠軍司馬、廣陵太守、行南兖州事。太祖在淮陰,安民遙相結事,明帝以為疑,徙安民為劉韞冠軍司馬、寧遠將軍、京兆太守,又除寧朔將軍、司州刺史,領義陽太守,竝不拜,重除本職,又不拜,改授寧朔將軍、山陽太守。泰始末,淮北民起義欲南歸,以安民督前鋒軍事,又請援接,不克,還。除越騎校尉,復為寧朔將軍、山陽太守。
三巴擾亂,太守張澹棄涪城走,以安民假節、都督討蜀軍事、輔師將軍。五獠亂漢中,敕安民回軍至魏興,事寧,還至夏口。
元徽初,除督司州軍事、司州刺史,領義陽太守,假節、將軍如故。別敕安民曰:「九江須防,邊備宜重,今有此授,以增鄢郢之勢,無所致辭也。」及桂陽王休範起事,安民出頓,遣軍援京師。徵授左將軍,加給事中。建平王景素作難,冠軍黃回、游擊將軍高道慶、輔國將軍曹欣之等皆密遣致誠,而游擊將軍高道慶領衆出討,太祖慮其有變,使安民及南豫州刺史段佛榮行以防之。安民至京口,破景素軍於葛橋。景素誅,留安民行南徐州事。城局參軍王迥素為安民所親,盜絹二匹,安民流涕謂之曰:「我與卿契闊備甞,今日犯王法,此乃卿負我也。」於軍門斬之,厚為斂祭,軍府皆震服。
授冠軍將軍,驍衞將軍,不拜。轉征虜將軍、東中郎司馬、行會稽郡事。安民將東,太祖與別宴語,淹留日夜。安民密陳宋運將盡,曆數有歸。蒼梧縱虐,太祖憂迫無計,安民白太祖欲於東奉江夏王躋起兵,太祖不許,乃止。蒼梧廢,太祖徵安民為使持節督北討軍事、冠軍將軍、南兖州刺史。沈攸之反,太祖召安民以本官鎮白下,治城隍。加征虜將軍。進軍西討,又進前將軍。行至盆城,沈攸之平,仍授督郢州司州之義陽諸軍事、郢州刺史,持節、將軍如故。昇明三年,遷左衞將軍,領衞尉。太祖即位,為中領軍,封康樂侯,邑千戶。
宋泰始以來,內外頻有賊寇,將帥已下,各募部曲,屯聚京師,安民上表陳之,以為「自非淮北常備,其外餘軍,悉皆輸遣,若親近宜立隨身者,聽限人數。」上納之,故詔斷衆募。時王敬則以勳誠見親,至於家國密事,上唯與安民論議,謂安民曰:「署事有卿名,我便不復細覽也。」尋為領軍將軍。
虜寇壽春,至馬頭。詔安民出征,加鼓吹一部。虜退,安民沿淮進壽春。先是宋世亡命王元初聚黨六合山僭號,自云垂手過膝。州郡討不能擒,積十餘年。安民遣軍偵候,生禽元初,斬建康市。加散騎常侍。
其年,虜又南侵,詔安民持節履行緣淮清泗諸戍屯軍。虜攻朐山、連口、角城,安民頓泗口,分軍應赴。三年,引水步軍入清,於淮陽與虜戰,破之。虜退。安民知有伏兵,乃遣族弟馬軍主長文二百騎為前驅,自與軍副周盤龍、崔文仲係其後,分軍隱林。及長文至宿豫,虜見衆少,數千騎遮之。長文且退且戰,引賊向大軍,安民率盤龍等趨兵至,合戰於孫溪渚戰父彎側,虜軍大敗,赴清水死不可勝數。虜遣其菟頭公送攻車材至布丘,左軍將軍孫文顯擊破走之,燒其車材。
淮北四州聞太祖受命,咸欲南歸。至是徐州人桓摽之、兖州人徐猛子等,合義衆數萬,柴險求援。太祖詔曰:「青徐四州,義舉雲集。安民可長轡遐馭,指授羣帥。」安民赴救留遲,虜急兵攻摽之等皆沒,上甚責之。
太祖崩,遺詔加侍中。世祖即位,遷撫軍將軍、丹陽尹。永明二年,遷尚書左僕射,將軍如故。安民時屢啟密謀見賞,又善結尚書令王儉,故世傳儉啟有此授。尋上表以年疾求退,改授散騎常侍、金紫光禄大夫,將軍如故。四年,為安東將軍、吳興太守,常侍如故。卒官,年五十八。賻錢十萬,布百匹。
吳興有項羽神護郡聽事,太守不得上。太守到郡,必須祀以軛下牛。安民奉佛法,不與神牛,著屐上聽事。又於聽上八關齋。俄而牛死,葬廟側,今呼為「李公牛冢」。及安民卒,世以神為祟。
詔曰:「安民歷位內外,庸績顯著。忠亮之誠,每簡朕心。敷政近畿,方申任寄。奄至殞喪,痛傷于懷。贈鎮東將軍,鼓吹一部,常侍、太守如故。諡曰肅侯。」
王玄載字彥休,下邳人也。祖宰,偽北地太守。父蕤,東莞太守。
玄載解褐江夏王國侍郎、太宰行參軍。泰始初,為長水校尉。隨張永征彭城,臺軍大敗,玄載全軍據下邳城拒虜,假冠軍將軍。官軍新敗,人情恐駭,以玄載士望,板為徐州刺史、持節、監徐州豫州梁郡軍事、寧朔將軍、平胡中郎將,尋又領山陽、東海二郡太守。五年,督青、兖二州刺史,將軍、東海郡如故。七年,復為徐州,督徐兖二州、鍾離太守,將軍、郎將如故。遷左軍將軍。仍為寧朔將軍、歷陽太守,改持節、都督二豫、冠軍將軍、南豫州刺史,太守如故。遷撫軍司馬。出為持節、督梁南北秦三州軍事、冠軍將軍、西戎校尉、梁秦二州刺史。進號征虜將軍。尋徙督益寧二州、益州刺史、建寧太守,將軍、持節如故。
沈攸之之難,玄載起義送誠,進號後軍將軍,封鄂縣子。徵散騎常侍,領後軍,未拜,建元元年,為左民尚書,鄂縣子如故。會虜動,南兖州刺史王敬則奔京師,上遣玄載領廣陵,加平北將軍、假節、行南兖州事,本官如故。事寧,為光禄大夫、員外散騎常侍。永明四年,為持節監兖州緣淮諸軍事、平北將軍、兖州刺史。六年,卒,時年七十六。諡烈子。
玄載夷雅好玄言,脩士操,在梁益有清績,西州至今思之。
從弟玄謨子瞻,宋明帝世,為黃門郎,素輕世祖。世祖時在大床寢,瞻謂豫章王曰:「帳中物亦復隨人寢興。」世祖銜之,未甞形色。建元元年,為冠軍將軍、永嘉太守,詣闕跪拜不如儀,為守寺所列。有司以啟世祖,世祖召瞻入東宮,仍送付廷尉殺之。遣左右口啟上曰:「父辱子死,王瞻傲慢朝廷,臣輙以收治。」太祖曰:「語郎,此何足計!」旣聞瞻已死,乃默無言。
瞻兄寬,宋世與瞻竝為方伯,至是瞻雖坐事,而寬位待如舊也。寬泰始初為隨郡,值西方反,父玄謨在都,寬棄郡歸,明帝加賞,使隨張永討薛安都。寬辭以母猶存,在西為賊所執,請得西行。遂襲破隨郡,斬偽太守劉師念,拔其母。事平,明帝嘉之,使圖畫寬形。建元初,為散騎常侍、光禄大夫,領前軍將軍。永明元年,為太常。坐於宅殺牛,免官。後為光禄大夫。三年,卒。
玄載弟玄邈,字彥遠,初為驃騎行軍參軍,太子左積弩將軍,射聲校尉。泰始初,遷輔國將軍、清河廣川二郡太守,幽州刺史。青州刺史沈文秀反,玄邈欲向朝廷,慮見掩襲,乃詣文秀求安軍頓。文秀令頓城外,玄邈即立營壘,至夜拔軍南奔赴義,比曉,文秀追不復及。明帝以為持節、都督青州、青州刺史,將軍如故。
太祖鎮淮陰,為帝所疑,遣書結玄邈。玄邈長史房叔安勸玄邈不相答和。罷州還,太祖以經途令人要之,玄邈雖許,旣而嚴軍直過,還都啟帝,稱太祖有異謀,太祖不恨也。昇明中,太祖引為驃騎司馬、冠軍將軍、太山太守,玄邈甚懼,而太祖待之如初。遷散騎常侍、驍騎將軍,冠軍如故。
出為持節、都督梁南秦二州軍事、征虜將軍、西戎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兄弟同時為方伯。封河陽縣侯。建元元年,進號右將軍,侯如故。亡命李烏奴作亂梁部,陷白馬戍。玄邈率東從七八百人討之,不克,慮不自保,乃使人偽降烏奴,告之曰:「王使君兵衆羸弱,棄伎妾於城內,攜愛妾二人去已數日矣。」烏奴喜,輕兵襲州城,玄邈設伏擊破之,烏奴挺身走。太祖聞之,曰:「玄邈果不負吾意遇也。」
還為征虜將軍、長沙王後軍司馬、南東海太守。遷都官尚書。世祖即位,轉右將軍、豫章王太尉司馬,出為冠軍將軍、臨川內史,秩中二千石。還為前軍司徒司馬、散騎常侍、太子右率。永明七年,為持節、都督兖州緣淮軍事、平北將軍、兖州刺史,未之任,轉大司馬,加後將軍。八年,轉太常,遷散騎常侍、右衞將軍,出為持節、監徐州軍事、平北將軍、徐州刺史。
十一年,建康蓮華寺道人釋法智與州民周盤龍等作亂,四百人夜攻州城西門,登梯上城,射殺城局參軍唐穎,遂入城內。軍主耿虎、徐思慶、董文定等拒戰,至曉,玄邈率百餘人登城便門,奮擊,生擒法智、盤龍等。玄邈坐免官。鬱林即位,授撫軍將軍,遷使持節、安西將軍、歷陽南譙二郡太守。延興元年,加散騎常侍,尋轉中護軍。
高宗使玄邈往江州殺晉安王子懋,玄邈苦辭不行,及遣王廣之往廣陵取安陸王子敬,玄邈不得已奉旨。給鼓吹置佐。建武元年,遷持節、都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軍事、平北將軍、南兖州刺史,轉護軍將軍,加散騎常侍。四年,卒,年七十二。贈安北將軍、雍州刺史。諡曰壯侯。
同族王文和,宋鎮北大將軍仲德兄孫也。景和中,為義陽王昶征北府主簿。昶於彭城奔虜,部曲皆散,文和獨送至界上。昶謂之曰:「諸人皆去,卿有老母,何不去邪!」文和乃去。昇明中,為巴陵內史。沈攸之事起,文和斬其使,馳白世祖告變,棄郡奔郢城。永明中,歷青、冀、兖、益四州刺史,平北將軍。
史臣曰:宋氏將季,離亂日兆,家懷逐鹿,人有異圖,故蕃岳阻兵之機,州郡觀釁之會。此數子皆宿將舊勳,與太祖比肩為方伯,年位高下,或為先輩。而薦誠君側,奉義萬里,以此知樂推之非妄,信民心之有歸。玄載兄弟門從,世秉誠烈,不為道家所忌,斯今之耿氏也。
贊曰:霄城報馬,分義先推。靈哲守讓,方軌丁、韋。李佐東土,謀發天機。王為清政,其風不衰。玄邈簡朕,早背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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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35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南齊書  卷二十八‧列傳第九 崔祖思 劉善明 蘇侃 垣榮祖
崔祖思字敬元,清河東武城人,崔琰七世孫也。祖諲,宋冀州刺史。父僧護,州秀才。
祖思少有志氣,好讀書史。初州辟主簿,與刺史劉懷珍於堯廟祠神,廟有蘇侯像。懷珍曰:「堯聖人,而與雜神為列,欲去之,何如?」祖思曰:「蘇峻今日可謂四凶之五也。」懷珍遂令除諸雜神。
太祖在淮陰,祖思聞風自結,為上輔國主簿,甚見親待,參豫謀議。除奉朝請,安成王撫軍行參軍,員外正員郎,冀州中正。宋朝初議封太祖為梁公,祖思啟太祖曰:「讖書云『金刀利刃齊刈之』。今宜稱齊,實應天命。」從之。轉為相國從事中郎,遷齊國內史。建元元年,轉長兼給事黃門侍郎。
上初即位,祖思啟陳政事曰:「禮誥者,人倫之襟冕,帝王之樞柄。自古開物成務,必以教學為先。世不習學,民忘志義,悖競因斯而興,禍亂是焉而作。故篤俗昌治,莫先道教,不得以夷險革慮,儉泰移業。今無員之官,空受禄力。三載無考績之效,九年闕登黜之序。國儲以之虛匱,民力為之凋散。能否無章,涇渭混流。宜大廟之南,弘脩文序;司農以北,廣開武校。臺府州國,限外之職,問其所樂,依方課習,各盡其能。月供僮幹,如先充給。若有廢墮,遣還故郡。殊經奇藝,待以不次,士脩其業,必有異等,民識其利,能無勉勵。」
又曰:「漢文集上書囊以為殿帷,身衣弋綈,以韋帶劔,慎夫人衣不曳地,惜中人十家之產,不為露臺。劉備取帳鉤銅鑄錢以充國用。魏武遣女,皁帳,婢十人,東阿婦以繡衣賜死,王景興以淅米見誚。宋武節儉過人,張妃房唯碧綃蚊幬,三齊席,五盞盤桃花米飯。殷仲文勸令畜伎,荅云『我不解聲』。仲文曰『但畜自解』,又荅『畏解,故不畜』。歷觀帝王,未甞不以約素興,侈麗亡也。伏惟陛下,體唐成儉,踵虞為樸。寢殿則素木卑構,膳器則陶瓢充御。瓊簪玉箸,碎以為塵,珍裘繡服,焚之如草。斯實風高上代,民偃下世矣。然教信雖孚,氓染未革,宜加甄明,以速歸厚。詳察朝士,有柴車蓬館,高以殊等;雕墻華輪,卑其稱謂。馳禽荒色,長違清編,嗜音酣酒,守官不徙。物識義方,且懼且勸,則調風變俗,不俟終日。」
又曰:「憲律之重,由來尚矣。故曹參去齊,唯以獄市為寄,餘無所言。路溫舒言『秦有十失,其一尚在,治獄之吏是也』。寔宜清置廷尉,茂簡三官,寺丞獄主,彌重其選,研習律令,刪除繁苛。詔獄及兩縣,一月三訊,觀貌察情,欺枉必達。使明慎用刑,無忝大易,寧失不經,靡愧周書。漢來治律有家,子孫竝世其業,聚徒講授,至數百人。故張、于二氏,絜譽文、宣之世;陳、郭兩族,流稱武、明之朝。決獄無冤,慶昌枝裔,槐羇相襲,蟬紫傳輝。今廷尉律生,乃令史門戶,族非咸、弘,庭缺于訓。刑之不措,抑此之由。如詳擇篤厚之士,使習律令,試簡有徵,擢為廷尉僚屬。苟官世其家而不美其績,鮮矣;廢其職而欲善其事,未之有也。若劉累傳守其業,庖人不乏龍肝之饌,斷可知矣。」
又曰:「樂者動天地,感鬼神,正情性,立人倫,其義大矣。桉前漢編戶千萬,太樂伶官方八百二十九人,孔光等奏罷不合經法者四百四十一人,正樂定員,唯置三百八十八人。今戶口不能百萬,而太樂雅、鄭,元徽時校試千有餘人,後堂雜伎,不在其數,糜廢力役,傷敗風俗。今欲撥邪歸道,莫若罷雜伎,王庭唯置鍾虡、羽戚、登歌而已。如此,則官充給養,國反淳風矣。」
又曰:「論儒者以德化為本;談法者以刻削為體。道教治世之粱肉,刑憲亂世之藥石,故以教化比雨露,名法方風霜。是以有恥且格,敬讓之樞紐;令行禁止,為國之關楗。然則天下治者,賞罰而已矣。賞不事豐,所病於不均;罰不在重,所困於不當。如令甲勳少,乙功多,賞甲而捨乙,天下必有不勸矣;丙罪重,丁眚輕,罰丁而赦丙,天下必有不悛矣。是賞罰空行,無當乎勸沮。將令見罰者寵習之臣,受賞者仇讎之士,戮一人而萬國懼,賞匹夫而四海悅。」
又曰:「籍稅以厚國,國虛民貧;廣田以實廩,國富民贍。堯資用天之儲,實拯懷山之數。湯憑分地之積,以勝流金之運。近代魏置典農,而中都足食;晉開汝、潁,而汴河委儲。今將掃闢咸、華,題鏤龍漠,宜簡役敦農,開田廣稼。時罷山池之威禁,深抑豪右之兼擅,則兵民優贍,可以出師。」
又曰:「古者左史記言,右史記事,故君舉必書,盡直筆而不污;上無妄動,知如絲之成綸。今者著作之官,起居而已;述事之徒,褒諛為體。世無董狐,書法必隱;時闕南史,直筆未聞。」
又曰:「廢諫官,則聽納靡依。雖課勵朝僚,徵訪芻輿,莫若推舉質直,職思其憂。夫越任于事,在言為難;當官而行,處辭或易。物議旣以無言望己,己亦當以吞默慚人。中丞雖謝咸、玄,未有全廢劾簡;廷尉誠非釋之,寧容都無訊牒。故知與其謬人,寧不廢職,目前之明效也。漢徵貢禹為諫大夫,矢言先策,夏侯勝狂直拘繫,出補諷職,伐柯非遐,行之即善。」
又曰:「天地無心,賦氣自均,寧得誕秀往古,而獨寂寥一代,將在知與不知,用與不用耳。夫有賢而不知,知賢而不用,用賢而不委,委賢而不信,此四者,古今之通患也。今誠重郭隗而招劇辛,任鮑叔以求夷吾,則天下之士,不待召而自至矣。」上優詔報答。
尋遷寧朔將軍、冠軍司馬,領齊郡太守、本官如故。是冬,虜動,遷冠軍將軍、軍主,屯淮上。二年,進號征虜將軍,軍主如故。仍遷假節、督青冀二州刺史,將軍如故。少時,卒。上歎曰:「我方欲用祖思,不幸,可惜。」詔賻錢三萬,布五十匹。
祖思宗人文仲,初辟州從事。泰始初,為薛安都平北主簿,拔難歸國。元徽初,從太祖於新亭拒桂陽賊,著誠效,除游擊將軍。沈攸之事起,助豫章王鎮東府,歷驃騎諮議,出為徐州刺史。建元初,封建陽縣子,三百戶。二年,虜攻鍾離,仲文擊破之。又遣軍主崔孝伯等過淮攻拔虜茬眉戍,殺戍主龍得侯及偽陽平太守郭杜羝,館陶令張德,濮陽令王明。時虜攻殺馬頭太守劉從,上曰:「破茬眉,足相補。」文仲又遣軍主陳靖攻虜竹邑戍主白仲都,又遣軍主崔延叔攻偽淮陽太守梁惡,竝殺之。三年,淮北義民桓磊磈於抱犢固與虜戰,大破之。仲文馳啟,上敕曰:「北閒起義者衆,深恐良會不再至,卿善獎沛中人,若能一時攘袂,當遣一佳將直入也。」文仲在政,為百姓所憚。除黃門郎,領越騎校尉,改封隨縣。甞獻太祖纏鬚繩一枚,上為納受。永明元年,為太子左率,累至征虜將軍、冠軍司馬、汝陰太守。四年,卒。贈後將軍、徐州刺史。諡襄子。
劉善明,平原人。鎮北將軍懷珍族弟也。父懷民,宋世為齊北海二郡太守。元嘉末,青州飢荒,人相食,善明家有積粟,躬食饘粥,開倉以救郷里,多獲全濟,百姓呼其家田為「續命田」。
少而靜處讀書,刺史杜驥聞名候之,辭不相見。年四十,刺史劉道隆辟為治中從事。父懷民謂善明曰:「我已知汝立身,復欲見汝立官也。」善明應辟。仍舉秀才。宋孝武見其對策強直,甚異之。
泰始初,徐州刺史薛安都反,青州刺史沈文秀應之。時州治東陽城,善明家在郭內,不能自拔。伯父彌之詭說文秀求自效,文秀使領軍主張靈慶等五千援安都。彌之出門,密謂部曲曰:「始免禍坑矣。」行至下邳,起義背文秀。善明從伯懷恭為北海太守,據郡相應。善明密契收集門宗部曲,得三千人,夜斬關奔北海。族兄乗民又聚衆渤海以應朝廷。而彌之尋為薛安都所殺,明帝贈輔國將軍、青州刺史。以乗民為寧朔將軍、冀州刺史,善明為寧朔長史、北海太守,除尚書金部郎。乗民病卒,仍以善明為綏遠將軍、冀州刺史。文秀旣降,除善明為屯騎校尉,出為海陵太守。郡境邊海,無樹木,善明課民種榆檟雜果,遂獲其利。還為後軍將軍、直閤。
五年,青州沒虜,善明母陷北,虜移置桑乾。善明布衣蔬食,哀戚如持喪。明帝每見,為之歎息,時人稱之。轉寧朔將軍、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善明以母在虜中,不願西行,涕泣固請,見許。朝廷多哀善明心事。元徽初,遣北使,朝議令善明舉人,善明舉州郷北平田惠紹使虜,贖得母還。
幼主新立,羣公秉政,善明獨結事太祖,委身歸誠。二年,出為輔國將軍、西海太守、行青冀二州刺史。至鎮,表請北伐,朝議不同。善明從弟僧副,與善明俱知名於州里。泰始初,虜暴淮北,僧副將部曲二千人東依海島,太祖在淮陰,壯其所為,召與相見,引為安成王撫軍參軍。蒼梧肆暴,太祖憂恐,常令僧副微行伺察聲論。使僧副密告善明及東海太守垣崇祖曰:「多人見勸北固廣陵,恐一旦動足,非為長算。今秋風行起,卿若能與垣東海微共動虜,則我諸計可立。」善明曰:「宋氏將亡,愚智所辨。故胡虜若動,反為公患。公神武世出,唯當靜以待之,因機奮發,功業自定。不可遠去根本,自貽猖蹶。」遣部曲健兒數十人隨僧副還詣領府,太祖納之。蒼梧廢,徵善明為冠軍將軍、太祖驃騎諮議、南東海太守、行南徐州事。
沈攸之反,太祖深以為憂。善明獻計曰:「沈攸之控引八州,縱情蓄歛,收衆聚騎,營造舟仗,苞藏賊志,於焉十年。性旣險躁,才非持重,而起逆累旬,遲回不進。豈應有所待也?一則闇於兵機,二則人情離怨,三則有掣肘之患,四則天奪其魄。本慮其剽勇,長於一戰,疑其輕速,掩襲未備。今六師齊奮,諸侯同舉。昔謝晦失理,不鬬自潰;盧龍乖道,雖衆何施。且袁粲、劉秉,賊之根本,根本旣滅,枝葉豈久。此是已籠之鳥耳。」事平,太祖召善明還都,謂之曰:「卿策沈攸之,雖復張良、陳平,適如此耳。」仍遷散騎常侍,領長水校尉,黃門郎,領後軍將軍、太尉右司馬。齊臺建,為右衞將軍,辭疾不拜。
司空褚淵謂善明曰:「高尚之事,乃卿從來素意。今朝廷方相委待,詎得便學松、喬邪?」善明曰:「我本無宦情,旣逢知己,所以戮力驅馳,願在申志。今天地廓清,朝盈濟濟,鄙懷旣申,不敢昧於富貴矣。」太祖踐阼,以善明勳誠,欲與善明禄,召謂之曰:「淮南近畿,國之形勢,自非親賢,不使居之。卿為我卧治也!」代高宗為征虜將軍、淮南宣城二郡太守,遣使拜授,封新淦伯,邑五百戶。
善明至郡,上表陳事曰:「周以三聖相資,再駕乃就。漢值海內無主,累敗方登。魏挾主行令,實踰二紀。晉廢立持權,遂歷四世。景祚攸集,如此之難者也。陛下凝暉自天,照湛神極,睿周萬品,道洽無垠。故能高嘯閑軒,鯨鯢自翦,垂拱雲帟,九服載晏,靡一戰之勞,無半辰之棘,苞池江海,籠苑嵩岱,神祇樂推,普天歸奉,二三年閒,允膺寶命,冑臨皇曆,正位宸居,開闢以來,未有若斯之盛者也。夫常勝者無憂,恒成者好怠。故雖休勿休,姬旦作誥;安不忘危,尼父垂範。今皇運草創,萬化始基,乗宋季葉,政多澆苛,億兆倒懸,仰齊蘇振。臣早蒙殊養,志輸肝血,徒有其誠,曾闕埃露。夙宵慚戰,如墜淵谷,不識忌諱,謹陳愚管,瞽言芻議,伏待斧鉞。」所陳事凡十一條:其一,以為「天地開創,人神慶仰,宜存問遠方,宣廣慈澤」。其二,以為「京師浩大,遠近所歸,宜遣醫藥,問其疾苦。年九十以上及六疾不能自存者,隨宜量賜」。其三,以為「宋氏赦令,蒙原者寡。愚謂今下赦書,宜令事實相副」。其四,以為「匈奴未滅,劉昶猶存,秋風揚塵,容能送死。境上諸城,宜應嚴備,特簡雄略,以待事機,資實所須,皆宜豫辦」。其五,以為「宜除宋氏大明泰始以來諸苛政細制,以崇簡易」。其六,以為「凡諸土木之費,且可權停」。其七,以為「帝子王姬,宜崇儉約」。其八,以為「宜詔百官及府州郡縣,各貢讜言,以弘唐虞之美」。其九,以為「忠貞孝悌,宜擢以殊階,清儉苦節,應授以民政」。其十,以為「革命惟始,天地大慶,宜時擇才辨,北使匈奴」。其十一,以為「交州險敻,要荒之表,宋末政苛,遂至怨叛。今大化創始,宜懷以恩德,未應遠勞將士,搖動邊氓。且彼土所出,唯有珠寶,實非聖朝所須之急。討伐之事,謂宜且停」。
又撰賢聖雜語奏之,託以諷諫。上答曰:「省所獻雜語,竝列聖之明規,衆智之深軌。卿能憲章先範,纂鏤情識,忠款旣昭,淵誠肅著,當以周旋,無忘聽覽也。」又諫起宣陽門;表陳宜明守宰賞罰;立學校,制齊禮;廣開賓館,以接荒民。上又答曰:「具卿忠讜之懷。夫賞罰以懲守宰,飾館以待遐荒。皆古之善政,吾所宜勉。更撰新禮,或非易制。國學之美,已敕公卿。宣陽門今敕停。寡德多闕,思復有聞。」
善明身長七尺九寸,質素不好聲色,所居茅齋斧木而已,床榻机案,不加削。少與崔祖思友善,祖思出為青、冀二州,善明遺書曰:「昔時之遊,于今邈矣。或攜手春林,或負杖秋澗,逐清風於林杪,追素月於園垂,如何故人,徂落殆盡。足下方擁旄北服,吾剖竹南甸,相去千里,閒以江山,人生如寄,來會何時。甞覽書史,數千年來,略在眼中矣。歷代參差,萬理同異。夫龍虎風雲之契,亂極必夷之幾,古今豈殊,此實一揆。日者沈攸之擁長蛇於外,粲、秉復為異識所推;唯有京鎮,創為聖基。遂乃擢吾為首佐,授吾以大郡,付吾關中,委吾留任。旣不辦有抽劔兩城之用,橫槊搴旗之能,徒以挈瓶小智,名參佐命,常恐朝露一下,深恩不酬。憂深責重,轉不可據,還視生世,倍無次緒。藿羹布被,猶篤鄙好,惡色憎聲,暮齡尤甚。出蕃不與台輔別,入國不與公卿遊,孤立天地之閒,無猜無託,唯知奉主以忠,事親以孝,臨民以潔,居家以儉。足下今鳴笳舊郷,衣繡故國,宋季荼毒之悲已蒙蘇泰,河朔倒懸之苦方須救鬬。遣遊辯之士,為郷導之使,輕裝啟行,經營舊壤,令泗上歸業,稷下還風,君欲誰讓邪?聊送諸心,敬申貧贈。」
建元二年卒,年四十九。遺命薄殯。贈錢三萬,布五十匹。又詔曰:「善明忠誠夙亮,幹力兼宣,豫經夷嶮,勤績昭著。不幸殞喪,痛悼于懷。贈左將軍、豫州刺史,諡烈伯。」子滌嗣。善明家無遺儲,唯有書八千卷。太祖聞其清貧,賜滌家葛塘屯穀五百斛。
善明從弟僧副,官至前將軍,封豐陽男,三百戶。永明四年,為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卒。
蘇侃字休烈,武邑人也。祖護,本郡太守。父端,州治中。
侃涉獵書傳,出身正員將軍,補長城令。薛安都反,引侃為其府參軍,使掌書記。安都降虜,侃自拔南歸。除積射將軍。遇太祖在淮上,便自委結。上鎮淮陰,以侃詳密,取為冠軍錄事參軍。是時張永、沈攸之敗後,新失淮北,始遣上北戍,不滿千人,每歲秋冬閒,邊淮騷動,恒恐虜至。上廣遣偵候,安集荒餘,又營繕城府。上在兵中久,見疑於時,乃作塞客吟以喻志曰:「寶緯紊宗,神經越序。德晦河、晉,力宣江、楚。雲雷兆壯,天山繇武。直髮指秦關,凝精越漢渚。秋風起,塞草衰,鵰鴻思,邊馬悲。平原千里顧,但見轉蓬飛。星嚴海淨,月澈河明。清輝映幕,素液凝庭。金笳夜厲,羽晨征。斡晴潭而悵泗,枻松洲而悼情。蘭涵風而瀉豔,菊籠泉而散英。曲繞首燕之歎,吹軫絕越之聲。欷園琴之孤弄,想庭藿之餘馨。青關望斷,白日西斜。恬源靚霧,壟首暉霞。戒旋鷁,躍還波,情綿綿而方遠,思裊裊而遂多。粵擊秦中之筑,因為塞上之歌。歌曰:朝發兮江泉,日夕兮陵山。驚飆兮瀄汨,淮流兮潺湲。胡埃兮雲聚,楚旆兮星懸。愁墉兮思宇,惻愴兮何言。定寰中之逸鑒,審雕陵之迷泉。悟樊籠之或累,悵遐心以栖玄。」侃達上此旨,更自勤勵。委以府事,深見知待。
元徽初,巴西人李承明作亂,太祖議遣侃銜使慰勞,還除羽林監,加建武將軍。桂陽之難,上復以侃為平南錄事,領軍主,從頓新亭,使分金銀賦賜諸將。事寧,除步兵校尉,出為綏虜將軍、山陽太守,清脩有治理,百姓懷之。進號龍驤將軍,除前軍將軍。沈攸之事起,除侃游擊將軍,遷太祖驃騎諮議,領錄事,除黃門郎,復為太祖太尉諮議。
侃事上旣久,備悉起居,乃與丘巨源撰蕭太尉記,載上征伐之功。以功封新建縣侯,五百戶。齊臺建,為黃門郎,領射聲校尉,任以心膂。上即位,侃撰聖皇瑞命記一卷奏之。建元元年,卒,年五十三。上惜之甚至,追贈輔國將軍、梁南秦二州刺史,諡質侯。
弟烈,字休文,初為東莞令,張永鎮軍中兵,累至山陽太守,寧朔將軍,游擊將軍。袁粲起事,太祖先遣烈助防城,仍隨諸將平石頭,封吉陽縣男。建元中,為假節、督巴州軍事、巴州刺史、巴東太守,寧朔將軍如故。永明中,至平西司馬、陳留太守,卒官。
垣榮祖字華先,下邳人,五兵尚書崇祖從父兄也。父諒之,宋北中郎府參軍。
榮祖少學騎馬及射,或謂之曰:「武事可畏,何不學書。」榮祖曰:「昔曹操、曹丕上馬橫槊,下馬談論,此於天下可不負飲食矣。君輩無自全之伎,何異犬羊乎!」
宋孝建中,州辟主簿,為後軍參軍。伯父豫州刺史護之子襲祖為淮陽太守,宋孝武以事徙之嶺南,護之不食而死。帝疾篤,又遣使殺襲祖,襲祖臨死,與榮祖書曰:「弟常勸我危行言遜,今果敗矣。」
明帝初即位,四方反,除榮祖冗從僕射,遣還徐州說刺史薛安都曰:「天之所廢,誰能興之。使君今不同八百諸侯,如民所見,非計中也。」安都曰:「天命有在,今京都無百里地,莫論攻圍取勝,自可拍手笑殺。且我不欲負孝武。」榮祖曰:「孝武之行,足致餘殃。今雖天下雷同,正是速死,無能為也。」安都曰:「不知諸人云何,我不畏此。大蹄馬在近,急便作計。」榮祖被拘不得還,因收集部曲,為安都將領。假署冠軍將軍。安都引虜入彭城,榮祖攜家屬南奔朐山,虜遣騎追之不及。榮祖懼得罪,乃逃遁淮上。太祖在淮陰,榮祖歸附,上保持之。及明帝崩,太祖書送榮祖詣僕射褚淵,除寧朔將軍、東海太守。淵謂之曰:「蕭公稱卿幹略,故以此郡相處。」
榮祖善彈,彈鳥毛盡而鳥不死。海鵠羣翔,榮祖登城西樓彈之,無不折翅而下。
除晉熙王征虜、安成王車騎中兵,左軍將軍。元徽末,太祖欲渡廣陵,榮祖諫曰:「領府去臺百步,公走,人豈不知。若單行輕騎,廣陵人一旦閉門不相受,公欲何之?公今動足下床,便恐即有扣臺門者,公事去矣。」及蒼梧廢,除寧朔將軍、淮南太守,進輔國將軍,除游擊將軍、太祖驃騎諮議,輔國將軍、西中郎司馬、汝陰太守,除冠軍將軍,給事中,驍騎將軍。預佐命勳,封將樂縣子,三百戶,以其祖舊封封之。出為持節、督青冀二州刺史,冠軍如故。遷黃門郎。
永明二年,為冠軍將軍、尋陽相、南新蔡太守。作大形棺材盛仗,使郷人田天生、王道期載渡江北。監奴有罪,告之,有司奏免官削爵付東冶,案驗無實見原。為安陸王平西諮議,帶江陵令,仍遷司馬、河東內史。遷持節、督緣淮諸軍事、冠軍將軍、兖州刺史,領東平太守、兖州大中正。
巴東王子響事,方鎮皆啟稱子響為逆,榮祖曰:「此非所宜言。政應云劉寅等孤負恩獎,逼迫巴東,使至於此。」時諸啟皆不得通,事平後,上乃省視,以榮祖為知言。九年,卒,年五十七。
從父閎,宋孝建初,為威遠將軍、汝南新蔡太守,據梁山拒丞相義宣賊,以功封西都縣子。累遷龍驤將軍、司州刺史。義嘉事起,明帝使閎出守盱眙,領兵北討薛道標,破之。封樂郷縣男,三百戶。昇明初,為散騎常侍,領長水校尉,與豫章王對直殿省,遷右衞將軍。太祖即位,以心誠封爵如舊,加給事中,領驍騎將軍。累遷金紫光禄大夫。年七十六,永明五年,卒,諡定。
榮祖從弟歷生,亦為驍騎將軍。宋泰始初,薛安都反,以女婿裴祖隆為下邳太守,歷生時請假還北,謀殺祖隆,舉城應朝廷,事發奔走。歷官太子右率。性苛暴,好行鞭捶。與始安王遙光同反,伏誅。
史臣曰:太祖作牧淮、兖,始基霸業,恩威北被,感動三齊。青、冀豪右,崔、劉望族,先睹人雄,希風結義。夫諫江都之略,似任光之言,雖議不獨興,理成合契,蓋帷幙之臣也。
贊曰:淮鎮北州,獲在崔、劉。獻書上議,帝念忠謀。侃奉潛躍,皇瑞是鳩。垣方帶礪,削免虛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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